第九百零二章 我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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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丝成线,密密麻麻交织在一起,仿佛在天地间拉起一张无形的巨网。
风,不知何时起。
寒意渐袭。
裴冽手里的油纸伞稍稍往下,替顾朝颜遮住风雨。
背对他们的深暗角落,秦昭同样撑着一把油纸伞出现在雨幕。
另一只手里,握着一把没有撑开的伞。
看着在漫天雨幕中依偎行走的两个人,他眼眸微微眯起,深邃眼底闪过抹复杂难辨的神色,有落寞跟不甘,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怨愤。
雨滴不断敲打着被他撑开的油纸伞,发出单调而沉闷的声响。
秦昭紧了紧手中的伞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很想走过去,打破这碍眼的宁静。
可最终,理智让他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雨还在下,深巷入口落了一柄撑开的油纸伞……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顾朝颜身形突然跌下去。
“小心!”裴冽拉住她的瞬间,感受到了那抹身体透进骨子里的凉。
“我没事。”
“我背你。”
不等顾朝颜拒绝,裴冽撑着伞走到她面前,随即蹲下身。
顾朝颜犹豫,“我……”
“上来。”
顾朝颜太虚弱了,她有些站不住,整个身体倾过去。
被雨水打湿的背脊竟是温热,顾朝颜贴在上面的瞬间感受到了温暖。
裴冽稳稳站起身,单手托住她腿弯,另一只手撑着伞,迈步向前。
他亦不知去哪里,就如同顾朝颜一般漫无目的走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沉稳的呼吸声传到耳畔……
细雨霏霏,如雾如烟,将整个世界都氤氲得朦胧而迷离。
俞佑庭穿过残破院子,走进小屋时收了伞。
墨重依旧穿着那身打着补丁的衣裳,一只腿支在床板上,另一只垂落在床沿,背脊靠着床栏,苍老的面容上,那双眼微微睁开。
“师傅,楚世远失踪了。”
墨重早知此事,脸上并无任何异样的情绪。
“看来杂家没猜错,楚世远当真知道些什么。”今晚无月,屋里燃起昏黄烛灯。
如豆灯火映衬下,墨重的眼睛透着凛寒阴冷的精光,“可他知道的,是什么呢?”
“想来抓走他的人也想知道这个。”俞佑庭低语,“师傅觉得,是谁抓走了他?”
“梁国的人。”
俞佑庭也是同样看法,“十二魔神?”
“不会,你没听到今晨坊间又有传言出来?”
俞佑庭点头,“拱尉司传出来的话,说地宫图是假的,早在二十年前已有摸金校尉探过周古皇陵,而且给出几个摸金校尉的信息,都是梁国人,说地宫图不过是十二魔神打出来的幌子,意要搅乱拱尉司办案。”
墨重笑了笑,“你觉得那些人会不会相信这样的解释?”
“相不相信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人会把目光转移到那几个摸金校尉身上,十二魔神暂时不会被当成靶子了。”
墨重朝俞佑庭投去欣赏的目光,“聪明。”
“倘若是十二魔神抓走楚世远,裴冽不可能替他们开脱。”
墨重想了想,“那就是夜鹰。”
“夜鹰是为寻仇?”
“很难说,毕竟周时序对楚世远的恨摆在台面上,新任夜鹰鹰首想报仇无可厚非,只是楚世远换血之后他们似乎再无动作,突然把人抓走,应该也与地宫图脱不了干系。”
俞佑庭颇为担心,“那个秘密若先被梁国人知道,于我们或许会有不利。”
墨重瞧了眼俞佑庭,嗤冷一笑,“哪有什么利不利,整件事,我们有利可图?”
俞佑庭险些忘了,眼前这个看似极为普通的老太监,亲手布的瞒天棋局,目的从来都不是周古皇陵宝藏,而是真相。
血鸦惨死的真相……
“还有一件事,徒弟发现近段时间总会有人出现在当年先帝赏赐给永安王的封地,三仓河。”俞佑庭又道,“他们应该不是一伙的。”
呵!
“无非是拱尉司,十二魔神跟夜鹰他们,不知情的人掺和不到这件事里。”墨重随即又道,“他们查不出什么。”
见俞佑庭看过来,墨重脸色渐渐沉凝,“当年我亲自去三仓河,查了整整一年都没有任何发现,你说他们能查到什么?”
“师傅早就怀疑永安王?”
“不是怀疑,是肯定他有问题!”墨重白眉紧皱,“可我始终查不到他有什么问题,平平无奇的皇长子却死的扑朔迷离,他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俞佑庭没有多言的余地。
他没可能知道,连怀疑都找不到方向。
毕竟在他的认知里,永安王裴修林无懈可击。
“皇上可有动作?”
“除了让太子那边的萧瑾参与查找地宫图,并无别的动作。”
墨重点了点头,“知道了。”
俞佑庭看出墨重的意思,俯身告退。
雨还在下,俞佑庭撑着伞走出小屋,雨点落在油纸伞上,发出密集的滴答声响,仿佛是命运敲响的鼓点,催他前行。
他也该为自己谋算了……
一夜风雨过。
翌日午时,菜市街巷里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一片繁华景象。
两辆马车先后穿过闹市,又分别朝两个方向穿进小巷,转来转去,消失不见。
过了很久,菜市东南一整条街的扎纸铺子里,多出一道纤弱身影。
秦姝穿着很普通的粗布衣裳,头戴幂笠,垂下的白纱遮住脸颊。
她缓步而行,朝尽头处那家扎纸铺子走过去,期间有些商贩出来揽客,“这位客官想要什么进来看看,我们店里要什么有什么,你再往里走可就没店了!”
秦姝不为所动,依旧往里走。
确实无人时,她闪身,进了距离乱葬岗最近的扎纸铺子里。
青然先到,坐在棺材旁边,等了多时。
“没人跟着?”
“我的轻功不比你差。”秦姝行至棺材前,抬手叩动机关,棺材板缓缓打开,二人纵身而入。
数息,棺材板恢复到原来的样子,陈旧,破败,掉了黑漆,可见里面土灰色的木茬。
就在两人走进密室后十数息的时间,一身粗布麻衣的叶茗突然出现在扎纸铺子门口。
他迈过门槛,打量着眼前的扎纸铺,地面堆着许多横七竖八的纸人,冥屋,中间是一匹用黑纸扎的骏马,那马断了两条后腿,脖子以极其扭曲的姿态躺在地上。
靠近长满蜘蛛网的墙角,停着一口破旧棺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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