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惜凡打发了清道夫前来询问情况的队员，再次回到庄园之中，眉头依旧没有舒展。

牺牲的罗纹小队成员已经被有序的运送到天堑空间的安全地点存放，由徐梦冰进行冰冻，等到一切平息后再进行安葬。

看着那些残留在广场地面上的血迹，尹惜凡总是觉得这件事情多少有些蹊跷，不太对劲。为了避免自己得到的情报过于片面，他亲自去寻找了数名幸存下来的罗纹小队成员，结果得到的答复都非常一致。

整支罗纹小队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追杀。

“按照你们小队队员的说法，罗纹原本已经和卫家交好，他们之间也并没有发生任何冲突？”几个小时后，尹惜凡在法师塔的书房中与刚刚苏醒的谢淑云见面。

谢淑云虽然被圣血灵泉救回了一条性命，可过大的消耗导致身体严重亏空，需要一段时间静养恢复。她的脸色一场苍白，还不时的发出低沉的咳嗽声：“是的，没错。我们是在自己驻地突然被袭击的。

不怕您笑话，其实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我们还和卫家的非凡者进行了不少交流。因此在他们找上门的时候，我们甚至都没有任何警觉，直接将他们放了进来。

我能想到唯一的联系，就是今天上午罗纹主动去了一趟卫家，想要继续和对方商量卫乐萱大婚一事。”

说到这里的时候，谢淑云整个人的表情异常精彩，混杂着各种不同的情绪。

尹惜凡微微点头，正想说什么，房门便被敲响。

邵燕推门走了进来，有些意外谢淑云也在场，不过还是礼貌的点头行礼。她用饱含询问意味的目光看向尹惜凡。

“问询结束了吗，那些俘虏说了什么？没关系，谢小姐也是这次的事件参与者之一，有权知道详情。”尹惜凡随意的挥手，示意邵燕不需要隐瞒。

“我这边得到的信息十分有意思。那些卫家的俘虏似乎也是刚刚接到命令，被要求彻底将谢小姐的小队消灭。这个命令没有缘由，也不被允许质疑。

简单来说，那些为家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追杀谢小姐她们。这些都是卫家上层下达的命令。

唯一有意思的一点是，卫家的上层要求全力追捕卫乐萱小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至于其他的小队成员则没有这么严格的要求。”

也就是说卫家这次突然行动的目标是卫乐萱吗？尹惜凡心中思索道。

“这说不通。”谢淑云低沉着声音说道：“卫乐萱在卫家并不算是什么核心人物。她唯一的作用可能就是嫁给罗纹，以此来换取我们的帮助。

既然卫家想要彻底消灭我们，那为什么还要去找到卫乐萱？”

谢淑云这话多少有些不客气，似乎包含了她的一些个人情绪。

“有没有一种可能……”尹惜凡思索了片刻，将目前手中的信息组合到一起：“卫家袭击你们可能确实是临时起意，可能是因为罗纹与卫家的其中一些人产生了冲突，让他们不得不放弃你们一整只小队。

而这场冲突的另一个关键人很可能就是卫乐萱。

谢小姐似乎没有注意到，卫家也并不是那么重视卫乐萱。他们的命令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并不需要将卫乐萱安全的带回去，只需要让她不能再继续自由行动。”

按照尹惜凡的这个猜想，卫家应该是在隐藏什么。这件事可能只有卫乐萱和罗纹两人清楚，所以卫家才会在将罗纹拿下后再突然发起袭击。

“您的猜测很有可能。而且我想甚至是罗纹发现了卫家的什么秘密，让他们措手不及。要不然以卫家在京都的势力，我们是不可能从那里逃出来的。

这一切唯一的解释就是，卫家也没有做好准备，给了我们突破包围的机会。”

谢淑云非常清楚自己小队的实力水平。他们在没有罗纹强大辅助的情况下，撑死也就算是一只精英小队。卫家为了他们不到五十人小队出动了两三百人，显然就是奔着彻底灭口来的。可既然付出了这么多人力，为什么不在最开始略施小计将罗纹小队骗到陷阱中呢？

三人沉默之间，书房的门再次被敲响。

这次来的是陈年年，她是来提醒谢淑云到了治疗的时间。“疗师已经准备就绪了，谢小姐还请您前去治疗。”

谢淑云也知道继续在这里思考下去没有什么意义，便和尹惜凡几人告别后，离开了书房。

……

面对着吕英投来感激的目光，陈年年露出了同样灿烂的微笑。

只不过这微笑在半小时后面对自己队伍成员的时候，就变成了自责和愧疚。

“你让我们和那些清道夫同行？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一头金发的少女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跳了出来，她那一双又长有尖的耳朵上下晃动着，似乎在发泄着自身的愤怒：“陈年年，你之所以是这个队伍的队长，并不是因为你能力出众，也不是因为我们都服你，仅仅是因为你的身份合适而已！

我们已经足够宽容了，答应了你帮助那些清道夫的请求，可你现在竟然在我们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答应和他们同行？要不你再直接一点，直接把我们交给清道夫得了。”

金发少女一边说着，挥动着手中的血色旗帜插在地面上，伸手指着自己的头：“来，你现在把我头割下来去领赏吧。”

聚拢在周围的人群也因为少女的这番话而议论纷纷起来。他们原本看向陈年年等人的眼神就不太友善，此刻在少女话语煽动之下竟然增添了几分杀意。

很显然，陈年年所带领的这支队伍内部并不团结。别说团结了，他们能够聚在一起共同行动就已经算是一个奇迹。

这只队伍里除了陈年年、朱小玉等人外，全部都是夜游会的成员。作为被清道夫认定的最大的邪恶组织，夜游会没在清道夫被兽群围攻的时候落井下石已经算是最大的仁慈了。

“无双，安静点。”混乱之间，坐在一旁的国秋雨开口说道，随她看向身旁刚刚跟随陈年年一同前往清道夫营地的斗篷身影，低声询问道：“玉风，你怎么没有阻拦陈年年？”

那身影将自己头上的兜帽摘下，露出了和国秋雨别无二致的面孔，只不过表情异常冷漠。她嘴巴一张一合，吐出的文字不带丝毫感情：“那只队伍的队长是吕英，认识我。”

国玉风的回答倒是合理，国秋雨点了点头赞同道：“如果是那孩子的话确实应该小心，要是你在那个时候出生的话，她是肯定能分辨出来的。

好了，各位，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既然陈年年已经代替我们答应了与清道夫同行的请求，现在再拒绝就有些刻意了。虽然我们和清道夫很不对付，但为了这次的任务能够成功完成，还是得请大家稍微配合一下。

陈年年，一会你再去清道夫的营地一趟。就说我们的队伍里携带着一些机密的非凡道具，不能够被其他清道夫看到，所以我们的队伍会稍微和他们拉开一些距离。”

“我知道了。”陈年年听到国秋雨为她打圆场后，稍微抬起了点头应道：“谢谢国前辈。”

他们两只队伍之所以会共同行动，还要从两个月讲起。国秋雨在和洛万里分开后，先是向东前进，与滞留在那里的夜游会小队会和，随后再追寻邵燕的痕迹深入昆市的核心区域。

夜游会在这个结界之中投入的人力很多，跟随国秋雨的这只小队只是其中之一。夜游会想要的是彻底终结这处结界，因此要尽量深入核心区域，这与陈年年等人的目的不谋而合。

这两个月的时间里，他们两只小队一起在昆市的核心区内徘徊，试图寻找这片不完整遗迹与弃天魔窟之中的连接点。结果自然是不太满意，虽然成功的关闭了其中几个连接缝隙，然而规模都太小，对笼罩着昆市的遗迹造不成太大的影响。在彻底消耗完了所携带的物资之后，他们不得已从核心区域撤出。按照国秋雨原本的计划，他们会先返回现世，补充完足够的物资之后再重新进入结界。然而就在撤离的过程中，他们再次发现了邵燕留下的痕迹，顺路便跟踪到了这里。

虽然陈年年是名义上的小队队长，然而队伍的绝大部分都是夜游会的成员，自然对她接近清道夫的行为十分不满。这只小队之所以能够在昆市的核心区域四处游荡，就是凭借着小队成员颇高的平均实力。几乎所有参与这次行动的夜游会成员都是五阶的非凡者，其中不乏有无双这种顶尖的高手。

好在，国秋雨的身份能够压制住在场夜游会成员的愤怒。不然今天哪怕不动起手来，两只队伍也注定分道扬镳了。

国秋雨简单的安排了几个任务，便让聚集在周围的夜游会成员散开，随后带着陈年年单独来到一处僻静之地。

“对不起，这次是我冲动了。”陈年年低声向国秋雨道歉。

然而国秋雨却摇了摇头：“不需要道歉，哪怕你没有答应对方同行，我也会下令让队伍跟着这只清道夫小队的。”

“诶？”陈年年听到对方的回应不由的一愣。

“你难道没发现吗？邵燕的踪迹在来到附近之后便变得缓慢了起来，这说明她已经接近了目标。”国秋雨脸上露出了微笑：“这周围并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除了不断向西聚拢的清道夫队伍，没有其他能够被邵燕当成目标的东西了。

如果我的预感没错的话，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和她正式碰面了。”

“可是夜游会的那些人……”陈年年对此有些疑虑。在这些天的相处过程中，她发现夜游会成员和正常的非凡者思维有一定程度的差异。这些人对清道夫所构建的社会框架极端的排斥，更喜欢用暴力来解决问题，但在立场上他们又极端的排斥更高的世界等级，想要凭借自己来终止升级等级的提升。

他们不服管教，可又能够遵从国秋雨的命令，算是极为矛盾的团体。

国秋雨听到这里微微一笑，轻声对陈年年说道：“你还太年轻了。队员都是同伴这种想法只有在正派才适用，在夜游会这种组织里，他们只是一群和我目标相同的混蛋而已。如果有什么需要牺牲他们才能达成的目标，我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同样的，他们也只是因为我的实力才跟随我。如果我哪天变得弱小，他们会飞速抛弃我去追寻夜游会的其他长老。”

“您的意思是，不需要去考虑他们的想法？”陈年年有些意外的说道。

国秋雨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用比较沉重的语气说道：“还是要稍微考虑一些的，只不过这个程度不用太高。夜游会里确实有没有接触过罪恶的好人，可这样的人太少了，打着灯笼也很难发现。

所以不要对利用了这些人有丝毫的愧疚，只要你想要达到的目标与这些人的目的相同，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跟随你。

果然，和你说这些还是太沉重了。虽然这话我来说有些不合适，可你还是保持这份纯洁比较好，不要跟我一样，为了某种目的踏入这名为邪恶的泥潭。”

看着国秋雨语重心长的样子，陈年年不由的点了点头：“嗯，我会注意的。”

或许是触景生情，也或许是心血来潮，国秋雨说了这一大堆不太适合她气质的话。然而她根本想不到，这些话竟然一语成谶。

陈年年同样也无法预知，在十几年后，她会为了某个目标甘愿踏入这泥潭，甚至要比国秋雨更加的深入其中。

吕英的队伍在战斗的几个小时后便整理好了营地，开始朝着西边进发。夜游会的队伍也在陈年年向吕英通报后拉开一定距离跟随着。

清道夫的队伍实力确实有些弱，再加上之前战斗中受伤的人不少，速度并不快。跟在后方的夜游会不得不同样保持着低速前进。

这样如同乌龟爬行般的速度让这些实力高强的不法分子十分不悦，然而更让他们愤怒的是，清道夫们前进了两三个小时便忽然停在了原地。

陈年年还在奇怪前方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旁的国秋雨便眯着眼睛说道：“前面出事了。”

就像是为了应验国秋雨的话一般，仅仅片刻后，三名身着骑士铠甲的清道夫便从来到了夜游会的队伍前。

“陈年年小姐，我们发现了一些不太好的东西。吕队长让您带着几个人前去和她商议。”这三名骑士说完后就这么等在了队伍外，似乎想要直接带着陈年年回去。

“我知道了。”陈年年回应着他们，随后下意识地看向了国秋雨。国秋雨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后将一块巴掌大小的发光石头塞进了陈年年的手中。

“跟着他们去吧，注意安全。”

在得到了对方的肯定后，陈年年叫上了朱小玉与高明飞两人，便跟随三名骑士进入了清道夫的队伍之中。

越过了清道夫队伍的人群，陈年年几人便看到了站立在一块营地前的吕英。

这块营地明显是清道夫们留下的，绝大部分的东西都标有清道夫的标志，是通用的制式物品。只不过，此刻这块营地中的绝大多数物品都已经被破坏，帐篷被撕碎，食物和水等物资遍地洒落。而最让人感到危险的，是营地中大片被拖拽的痕迹。

这些拖拽痕迹混合着鲜血，让本就漆黑的地面看起来更加的狰狞，甚至让周围的区域都变得阴森恐怖了起来。

整片营地已经没有了生气，但同样的，也没有任何一具尸体留在其中。

所有的成员就好像是遭到了突然袭击，甚至都没来得及迎战便被打败，随后被拖出了营地。

地面上的痕迹自营地北边向外延伸，最后消失在了不远处茂密的树丛之中。

刚刚休息没多久的吕英此刻已经再次幻化出了一身盔甲，正半跪在营地中查看着地面上的痕迹。在听到了脚步声之后，她抬头看向陈年年：

“抱歉，本来不想打扰你们的。只不过我观察了一些这些痕迹，发现只凭我自己恐怕没办法解决。”

陈年年同样一脸阴沉：“发现了什么拥有的信息没有。”

“有一些，虽然我本身的能力并不擅长这方面，不过还是能看出，这些痕迹不是兽造成的。”吕英叹了口气说道：“这座营地是被人类袭击的，而且袭击的时间没过去多久。”

“非凡者……吗？”陈年年心中猛地一跳，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妙。

昆市外围已经被清道夫彻底包围，能够在结界内出现的人类要么是清道夫，要么就只能是通过各种办法偷渡进来的非凡者。

然而后者只是为了获得一些非凡材料，怎么可能会对清道夫发起进攻。

下意识地，陈年年运用起了自己的能力，想要试图去发现营地中更多的信息。然而她的能力刚刚起效，整个人便像是被石化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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