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皇上这话，其他人也看向了凤姐。

可是凤姐刚才在衙门口的时候，脑子里全都是自家哥哥明日就要被斩首子，哪里记得这些。

小六立即起身：“我这就去打听。”

“不用了。”众人循声看去，就见龙凤店的大门被推开，苏木走了进来。

“宋大师？”

“嗯。”苏木点点头，走到近前，拉了把椅子坐下，同时将手中的一个信封丢在了桌子上：“死者是对面怡红楼的丫鬟小翠，我托关系弄到了验尸图格。”

皇上一把将信封接过，拆开，通篇阅读下来。

“双目圆瞪，头发散乱，双掌摊开，颈间一条紫红淤痕，舌不出，亦不抵齿，颈间有指抓痕。”

“这是什么意思？”

小六疑惑问道。

苏木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之前，随口解释道：“一般来说，如果是自缢而死，死者颈间痕迹呈深紫色，双目紧闭，嘴巴却是微张的，同时双拳紧握，因绳索位置不同，舌头或伸出，或抵住牙齿。”

“而这张验尸单上的描述，与自缢死的特征多数不符，就意味着死者真是被人勒死的。”

皇上继续念道：“双腿、双乳有多处淤青，产门微张，其内有异物。”

这次不用旁人解释，大家都听懂了。

“小虫哥在堂上是怎么说的？”老五忍不住问道。

“别提了，知县老爷还没打板子呢，小虫哥自己就全招了。”小六叹了口气。

也正因如此，知县老爷才会判的这么快。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死者的死因没有问题，凶手也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这根本就没法翻案啊。

“我还是不相信小虫他会做这种事。”皇上站起身，又看向了苏木：“苏......宋大师，你知道案发现场在哪吗？我想过去看看。”

苏木点点头。

凤姐也升起了一丝希望：“我也要去。”

......

......

不多时，三人来到了案发的小巷子。

巷子口，有捕快看守。

见到来人，瞬间上前一步，喝道：“来者止步。”

“燕捕头，是我。”苏木笑着走上前。

燕捕头见到是苏木后，也松了口气：“原来是宋老哥啊，怎么上这儿来了？”

“是这样的。”

苏木将身后两人想要看案发现场的事情说了出来，又悄悄递过去几两银子。

燕捕头这次却义正言辞的拒绝了：“胡闹，案发现场怎可让人随意进出？”

凤姐闻言，正要再说些什么，却又见燕捕头一手指着远处，大喝道：“什么人？！”

凤姐也看了过去，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站住，别跑！”燕捕头继续喊道，同时一把拔出腰刀，领着剩下的两个捕快追了出去。

凤姐：“？？？”

待到捕快们远去，苏木对凤姐皇上说道：“还等什么？进去啊。”

“哦哦。”皇上这才反应过来，带着凤姐进了巷子。

凤姐回过神来，看着巷子当中，用滑石粉画出来的尸体痕迹图，眼中却尽是茫然：“接下来要怎么做？”

“既然验尸图格上面说死者生前遭受了侮辱......那现场多少也会留下一些挣扎的痕迹。”

皇上解释了一句，随后蹲下身，开始检查起了地面，试图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凤姐跟在他的身边，也看了起来。

良久，凤姐忍不住问道：“有发现什么吗？”

“什么也没有。”皇上摇摇头：“但这正说明了问题。”

“试问如果真的是强奸杀人，现场怎么可能一点挣扎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见凤姐面露沉思，皇上趁机朝着苏木投去了目光。

苏木则比划了一个手势。

“凤姐，捕快要回来了，咱们还是先回店里面。”

见凤姐有些犹豫，皇上又补充了一句：“而且，这里也找不到更多的线索了。”

凤姐这才作罢，三人一同回了龙凤店。

将自己这一趟的发现告知给其他人，龙凤店的众伙计们，再次在圆桌前坐了起来。

过了大概十几息的功夫，凤姐有些奇怪地问道：“怎么都不说话？”

“不是说要集思广益的吗？”

众人相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集思广益也要有一个能够顺延下去的开头啊。

就小巷当中没有挣扎的痕迹，充其量只能让人得出那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的结论。

的确对小虫有利。

可也无法为小虫脱罪。

最为重要的一点，小虫都已经在公堂上招供画押了，现在就算将这一发现提交上去。

也不过是让人觉得小虫是先奸后杀，最后抛尸的时候被发现。

除了丰富了作案的逻辑与步骤外，根本于事无补。

不过看凤姐这般模样，老五想了想，还是说道：“凤姐，您说咱们是不是先去牢里探望一下小虫哥，询问一下事情的经过？”

“对对对，我还是不相信小虫哥会杀人。”小六也附和起来。

小马却皱起了眉头：“但小虫哥要是没有杀人，在公堂上怎么就招认了呢？”

“这说不定就是事情的关键。”皇上终归是见识更广，在他的记忆中，苏木通过投影法器剪辑视频，捏造真相，最后引导全城舆论的事情都有，这种让一个普通人觉得自己杀了人，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咱们线想去探监，应该也不容易吧？”妙妙忍不住说道。

寻常罪犯也就算了，给狱卒打点一些银钱，就能以送饭为由进去看望一番。

可小虫是死刑犯，明日就要斩首示众。

他们想去探监，衙门能让吗？

“这个是没问题的。”苏木解释道：“本朝律法以唐律为蓝本，有刑前会见，听亲故辞决的惯例。”

“当然，该打点的银钱，最好还是带上。”

倒是没有人问为什么。

毕竟大家都不是傻子。

律法虽是白纸黑字，明明白白，然法理不外乎人情，上下关系打点好了，过程也能轻松简洁许多。

......

......

“最多一刻钟，时间长了我也不好交代。”

狱卒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冲凤姐和皇上点了点头。

凤姐又感谢了几句，才提着食盒，一路来到了关押小虫的牢房。

“哥！”见到牢房中模样潦草，神情落寞的小虫，凤姐忍不住出声喊道。

小虫也看了过来，眼神中多了一些亮光：“妹妹？妹妹你怎么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来到了牢房门前。

可还没等再说些什么，凤姐就一巴掌打了过来：“你现在能耐大了，都敢杀人了啊！”

“我......”

小虫刚开始还有些火气，但在听到了凤姐的话后，又低下了头：“妹妹，是哥给你添麻烦了，是哥该死！”

一边说，小虫也抽了自己几个嘴巴，脸颊瞬间红了。

皇上见他的反应，却是皱起了眉头，凝重问道：“小虫哥，你真杀了人？”

如果小虫没有杀人，有着凤姐的这一层关系在，他无论如何也会帮对方洗清冤屈。

可要是对方真的杀了人......

见对方面露难色，皇上换了个问法：“你再说说当时发生的事情，一定要详细。”

小虫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当时的情况有些古怪，回忆起来：“我就记得当时我从茅房出来，就闻到一股特别好闻的香味......”

“等等，什么香味？”皇上突然叫停。

龙凤店的茅房他也去过，不能说是臭气熏天，可方圆三丈之内，也绝对闻不到什么香味。

“我也说不上来。”小虫挠挠头，本能的就想含糊过去。

可凤姐却看出了他的毛病，没好气地在门上拍了拍：“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糊弄？快点，说不出来也要说！”

“好好好，我再想想。”小虫皱眉沉思，约莫三五息的时间，他才缓缓开口：“我也说不太清楚，有点像是香橼叶，加上......加上干茶叶的味道。”

“这是什么东西？”凤姐不由得看向了皇上。

皇上却也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等回去的时候问问宋大师吧，我记得他对草药挺了解的。”

“小虫哥，你继续说下去。”

“后面，后面......”

小虫有些犹豫，但还是说道：“后面我闻着味就走出去了，然后就在小巷子里见到了怡红楼的丫鬟，是她自己脱衣服勾引的我！”

“我一时间没把持住......后面她又说要去衙门告我，还要让咱们龙凤店关门大吉。”

“我一时冲动，就......”

听完小虫讲述的事情经过，皇上也不禁有些头疼。

从作案动机，到作案手法，再到人证物证。

要不是那股香味有些突兀，以及之前并没有在小巷里看到挣扎造成的痕迹，皇上觉得自己都要认定凶手就是小虫了。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小虫你要认真地回答我。”皇上郑重开口道：“你是武者吗？”

“武者？我哥怎么可能是武者。”小虫还没有回答，凤姐先是否认了起来。

就她这个奸懒馋滑，又烂赌成性的老哥，怎么可能是武者。

他就是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毅力啊。

小虫却显得有些犹豫。

这让凤姐感到有些不妙，忍不住问道：“哥，你不会真的是......什么时候的事？！”

“妹妹，唯独这个，我真的不能说。”小虫面露难色，终归还是没有说出口，随后又看向了皇上，道：“我是武者，不过实力一般，放在江湖上，也就三流高一点的水准。”

“测过臂力吗？”

“百十来斤还是有的。”小虫有些尴尬。

这个数据，别说是武者，就是田里的庄稼汉，都有不少人能够达到。

“那我大概清楚了。”

皇上稍稍松了口气。

百十来斤的臂力，勒死一个姑娘或许够了，但还达不到让对方彻底无法反抗的程度。

“小龙，我哥他......”

凤姐正想询问，可这时狱卒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开始撵人：“行了行了，快出去吧，待会巡查的人就该到了。”

“多谢这位狱卒大哥了，这瓶酒你拿去喝。”皇上将食盒夹层中的酒取了出来，递给对方，酒菜则留给了小虫。

狱卒接过酒，拔去瓶塞稳了一下，脸上的严肃削减了几分：“行，你们就放心吧，小虫这边我关照着，明天前不会再让他吃苦了。”

“多谢狱卒大哥。”

凤姐也谢了一句，有些依依不舍地又看了眼小虫，才跟着皇上离去。

......

......

“凤姐，怎么样？”

龙凤店中，众伙计见到凤姐和皇上回来，纷纷上前询问：“小虫哥他都说了什么？”

“是不是有人加害他？”

“还算是有些收获，行了你们没事的话，就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跟小龙就行了。”凤姐也不好说地太过详细。

毕竟就从牢中小虫的描述来看，固然其中有些疑点，但总归还是嫌疑更多一些。

龙凤店的伙计闻言，还要问些什么，却又听皇上问道：“对了，宋大师去哪了，我有点事想要他帮忙。”

“宋大师刚说肚子有些饿，去厨房找东西吃了。”老鬼道。

“这样么。”皇上点点头，又看向凤姐：“凤姐，你也先回房间吧，等我问过了宋大师，再去找你。”

说完，也不等凤姐回答，皇上直接跑去了厨房。

“你们也回去休息吧，小虫他会没事的。”凤姐又安慰了一句。

查花和妙妙相视一眼，后者朝着凤姐走去，又抱住了她的胳膊：“凤姐，我有点害怕，要不咱们今天一起睡吧。”

凤姐虽然不知道她搞的什么名堂，但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有点多，多一个人陪着自己，也是好事。

便没有拒绝。

......

......

厨房中。

皇上刚一进来，迎面就飞来了一架纸飞机，被他随手接过。

而后正准备团成纸球丢掉，却发现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不免有些疑惑。

摊开一看，发现这又是一封密信。

上面的内容大概是赛貂蝉落魄是假，卧底是真。

“这封信是？”

“刚才在柴火堆那边发现的。”苏木吃着肉包，又指了指不远处散落成堆的柴火：“此外，还有打斗挣扎的痕迹，以及一些剐蹭的碎布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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