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可能是太累了。”

娜塔莎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甚至带上一点对兄长身体的担忧，对着【瓦赫】露出了一道浅浅的，温和的微笑。

“世界一直是这样……至于我……我只是在尽我的职责，尝试一些新的合作模式。

“哥哥你也知道，神城医药需要发展。”  她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向控制中心的方向挪动了半步，同时大脑疯狂计算着如何在不动声色间发出最高级别的警报，以及……

万一冲突爆发，在这狭窄的走廊里，她有多少机会能保护凛？或者说……她能拖延多少时间？

恐怕连一秒钟都坚持不到……

娜塔莎能想到的让对方停留的最大可能就是对方或许会驻足片刻，打量一下她的尸体。

她没有神之键，也不是融合战士，更不是许曙那样的怪物，此时此刻，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五米，这点距离……她真的能反应过来吗？

“是吗……”

【瓦赫】不置可否，但目光依旧锁定着她，那探究的意味越来越浓。

“或许吧。”

在凝视了许久之后，【瓦赫】发出了一声似乎是嗤笑的轻哼。

“不过，既然我来了，不妨带我去看看你们那个‘关键的病例’？我对能引发这么多关注的‘希望’，很感兴趣。”

下一刻，他突兀的向前走了一步。

这一瞬间，仿佛有一座高耸入云的高山迎面坍塌，天空好像在眼前崩毁，大地破碎，哪怕只是一粒尘埃，在娜塔莎的眼中也如同一颗浩瀚的陨星直面而来……

娜塔莎不自觉的后退了半步。

世界毁灭的压力骤然消失，娜塔莎陡然回神，眼前仍旧只是那个有些狭隘的走廊，也只有那个看上去平平无奇，无比熟悉的身影。

那一步带来的无形压力与幻觉般的窒息感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娜塔莎额角冰冷的汗滴和狂跳未止的心脏。

进化之律者——或者说，披着瓦赫外壳的它——脸上关切的笑容依旧，但娜塔莎知道，刚才那绝非普通的靠近。

那是试探，是施加压力，更是某种超越常规感知的“扫描”或“共鸣”。

它已经察觉到了异常，而且目标明确地指向了引发这一切漩涡的中心——她自己。

“哥哥……”

娜塔莎，稳住呼吸，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她试图在心中告诫自己，让自己保持伪装，保持自己应该有的镇静。

在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她从未感受到过如此强大的压力……那是面对自己完全无法反抗的敌人，亦步亦趋的脆弱。

她深吸一口气，开口时带上了一丝被兄长突然“吓到”的嗔怪，努力的保持着自己“妹妹”的身份。

“病例展示是前厅的活动，有严格的安保和流程。

“而且凛需要安静，太多人围观会让她紧张，影响状态。”

她试图用常规的工作流程和关心病人的理由来搪塞，同时身体依旧保持着微微侧向控制中心方向的姿势，肌肉绷紧，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严格的流程？安保？”‘瓦赫’轻轻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了一瞬，“我的妹妹，你是不是有些太紧张了？

“这可不像是对待一次普通医学展示的负责人该有的样子啊。

“你这样的表现反倒更像是……”

他相当刻意的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最终选择了瓦赫可能会用的、略带调侃但直指核心的说法，“……像是在守护什么不能见光的秘密。”

他再次上前一步，将两人的距离拉的更近了些，但这次没有释放那种骇人的压迫感，只是用探究的目光仔细端详着娜塔莎的脸。

“而且……明明我们昨天晚上还曾见过面，为什么今天早上就不合常理的出现在了沧海市，你觉得这符合逻辑吗？

“所以……我的妹妹……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又是什么让你如此……如临大敌？甚至对我这个哥哥……都充满了戒备？”

每一句话都像手术刀，精准地切入娜塔莎竭力维持的伪装。

它在收集信息，通过娜塔莎的每一丝反应，来拼凑它感知到的“世界异常”的图景。

否认？对方显然已确认异常，自己的所有遮掩在对方的眼前都只是“谎言”和欲盖弥彰。

坦诚？将整个计划暴露给一个无法预测的律者？那更是无异于自杀！

她只能走在这摇摇欲坠的吊桥上，给出部分真实、经过筛选、且符合“娜塔莎·希奥拉”人设的回答。

“哥哥，你多虑了。”她叹了口气，露出些许疲惫和无奈，这是真实的情绪，正好可以利用。

“这次的项目……牵扯的利益方比预想的复杂得多。

“沧海市本地的、外来的、甚至有一些背景模糊的势力都盯上了……而神城医药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我只是……压力比较大，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任何差错。

“毕竟，凛的情况确实特殊，任何意外都可能引发不可控的后果。”

她将紧张归咎于商业竞争和内部倾轧。

这是合情合理的解释，并刻意的提高了八重凛的重要性，想让对方将此作为自己观察到的“焦点”现象的解释。

‘瓦赫’静静地听着，灰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

看上去，对方是在认真的倾听，是对她这个“妹妹”的尊重。

但娜塔莎能感觉到，对方在分析她话语中的每一个音节、每一个细微的停顿和语气起伏，并试图从中分析出自己是否产生了撒谎时特有的生理反应……

以及生物电流！

“利益纠葛……内部压力……”他重复着，语气平淡，“这确实能解释一部分。

“但是，娜塔莎，你调动的资源，尤其是那些……带有明显非民用、甚至带有‘未来城’技术特征的设备痕迹，仅仅是为了防备商业间谍和内部竞争？”

娜塔莎心中一震。

这毕竟是哥哥的领域……她所说的一切都可能触及到对方眼中极其明显的破绽。

而且……对方果然是读取到了她说谎的信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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