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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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绝大多数后世人印象中中,封建时代的战争,往往是会集万千瞩目于己身的。
就好像封建时代,无论是对外主动征讨、被动防御,还是对内镇压、平乱——只要战争爆发,所有人的关注点,就都被会战争所吸引。
然而事实上,封建时代的战争,往往并不会引发太过强烈的注意。
准确的是,能引起社会广泛关注的,往往只是战果。
好比一户农人,你说国家正在打仗,他会告诉你:打就打呗?
国家该打仗打仗,我就该种地种地呗?
咋?
国家打仗,农民就不用种地了?
这算个哪门子的道理?
故而,在战争爆发时,除了政坛和权利决策层,会从头到尾的关注战争进程外,其他的各个群体、阶级,都只会等一个结果。
而且不是干等,而是一边忙自己的事——该种地种地,该读书读书,边忙边等。
其中,尤其是对最底层的农民而言,甚至就连战争的结果,都不是那么的重要。
一来,是在封建社会体质、体系当中,作为最底层的农民,其生存压力相当之大。
整日整日头疼吃什么、穿什么,也就没有精力去关注万千里外,正在进行的那场战争了。
二来,则是农民家庭对战争的参与度,同战争胜利与否之间,实在关系不大。
因为对于农民家庭而言,自家子侄参军入伍,并不是只有建功立业,武勋得赏这一条路子,能为家庭带来好处。
——能活着下战场,能全须全尾的得到赏赐,自然是最好的。
但若是不成,那就退而求其次——缺胳膊少腿了,官府给了伤残补助,又或是阵亡、战殁了,官府也同样会下发抚恤金。
对于农户家庭而言,二者的区别只在于:租赁,还是一次性买断。
建功立业,或者受到封赏,就像是农家子弟被朝堂、被军队租赁,并且租赁结束。
而伤残、战殁者得到的抚恤金,则好似官府一口价,把农家子弟给一次性买断了。
这么说或许很残忍。
但这,也同样是残酷的现实。
——农民当然希望自己子弟,能平平安安从前线回来。
但这是不受控制的事。
所以,农民们便只能将希望,从子弟平安归来,改变为:至少钱的回来。
功臣封赏也好,伤亡抚恤也罢——总归是要回来的。
而战争的胜败,却并不与某一个农家子弟,究竟是建功立业,还是丧权辱国直接挂钩。
打了胜仗,农家子弟也照样会死不少。
打了败仗,也未必就没人活得下来。
所以,在大多数情况下,相较于战争的胜败,底层民众还是更担心自己的子弟,有没有英勇杀敌、建立武勋,又或是是否被致伤致残,后半生都有了官方的照料。
当然了,如果战争胜利,则胜利方自然是伤亡较小、武勋较多;战争失败,则失败方伤亡更大、武勋更少。
所以,民众出于最朴素的:希望自家子弟平安归来,顺便建功立业的心思,为汉军将士祈祷,祈求上苍庇护,好让汉家打一场胜仗。
但也绝不会像后世的现代人那般,每日关注战争的实时动态,又或是听人同自己分析接下来的战争走向。
底层民众,生存艰难。
在自家没有被抽丁参战的前提下,能稍稍关注一下这场战争的存在,并在脑海中生出‘希望能胜利’的念头,就已经是极限了。
其他的时候,民众的绝大多数注意力,都还是放在生活本身。
事实上,自当今刘荣即位以来,这将近四年的时间里,汉家几乎是在连续、不间断地同匈奴人打仗。
从最初的朝那之战,到后来的河套-马邑之战,再到年初冬天的高阙之战。
坊间甚至有人说:自当今即立,汉匈之间,便几乎没有停过‘火’,不是在打仗,就是在奔赴战场、开启战争的路上。
然而事实上,过去这几年,天下民众的大部分注意力,都仍旧放在了各自的生活智商。
春耕秋收,该种地种地。
传来朝那之战胜利的消息,搞两杯庆祝一下——毕竟这是汉家第一次胜利、第一次把匈奴人拦在国门外。
还是该种地种地,该干活干活。
又传来河套-马邑战役获胜的消息,这倒是可以更隆重的庆祝一下。
毕竟再怎么说,河套夺回来了。
开疆拓土不说,尤其还是开的这么一片特殊的土地。
有了河套,汉家不再缺牛、马,百姓民或许就可以和秦时那样,以牛耕犁。
军队也必然能组建起骑兵,从此不再被匈奴人的骑兵当狗遛。
但庆祝完了,也仍旧还是要生活。
便是高阙之战胜利的消息传来,即便整座长安城,都被一股浓烈的欢欣、喜悦所充斥,但终究也仍是庆祝而已。
庆祝完了,人们便不会再整日整日的想起、提起这场战争。
生存。
底层民众,要竭尽所能,穷其一切,来保障自己的生存。
而一场战争的胜利,是无法在短时间内,为具体的某个人——某个没有参战的个人,带来太过显著的利益、又或是生活帮助的。
事实上,不单底层民众如此。
官方的郡县政府,乃至于长安朝堂,其实也在不同程度上,有类似的情况存在。
当然,并不是说官府、朝堂,也和底层民众一样‘生存艰难’,需要投入更多的精力在生存之上,故而无心关注战争。
而是因为官府、朝堂,有许多除战争之外,仍需要关注——甚至更应该关注的事。
好比某个县,又要维护当地治安,又要处理当地的刑事、民事案件,还要收缴赋税、疏通水渠、维护道路。
你问他,为啥不关注高阙之战?
是真的没空啊……
一个县尚且如此,更高级别的郡,乃至长安朝堂中央,那就更是不必赘述。
几乎每一天,长安朝堂中央,都要接收到天下各地送来的海量事件,需要进行决策。
往大了说,谁谁谁图谋不轨,意图造反啊~
某某地遭遇灾害,需要赈灾啊~
又或是某某人、某某地发生‘天启’事件,需要长安朝堂中央,去解读上苍启示的具体内容之类。
往小了说,某某郡某某县要开条新渠、建条新路啊~
某个地方的某些群众,因为什么是而对当地政府不满啊~
等等。
需要长安朝堂关注、解决,并做出决策的事,堪称海量。
而且不是积攒起来的海量,而是每一天,都以海量的速度暴涨。
也就难怪秦始皇嬴政,忙的一天只能睡两个时辰,批阅奏疏时反复拿起、放下竹简,最后都把肩膀给累坏了。
简而言之:长安朝堂很忙。
作为朝堂中枢,是没有办法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一场战争之上的。
绝大多数情况下,长安朝堂中枢对某场战争的关注,也仅仅局限于:战争爆发前,有司公卿重臣商量一下怎么打,派谁去打,什么时候、在哪里打。
商量好了,再由少府去负责具体的物资调配,战争就可以开始了。
开始之后,大家就都各忙各的去了。
忙累了,办公办的头昏眼花,腰酸腿疼的时候,借着伸懒腰的功夫,同身旁的属官问上一句:打得怎么样了?
这便到头了。
再然后,便是战争结束,捷报或噩耗传回,大家再根据情况,做出针对性的布置。
如果胜利了,该如何安排庆典;
如果失败了,该如何将后续的影响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如何弥补战争失利,为汉家所带来的政治打击。
以及:无论胜利还是失败,都同样会存在的:有功将士封赏,以及阵亡将士抚恤。
从这个角度上来看,对于长安朝堂中央而言,战争,也同样只是有司官员工作的一部分。
就像廷尉的官员,本职就是审理案件、惩处罪罚;
太仆的官员,本职就是天下马政,捎带上天子仪驾等等。
长安朝堂的责任,便是在汉家发生一切变故、突发情况时,作出相应的应对,又或是在事前进行谋划、引导,来让事态按照有利于汉家的方向发展。
而战争,仅仅只是长安朝堂中央,所需要解决的无数事件、所需要面对的海量决策当中,相对比较重大的其中之一。
且战争决策的确立,以及战争最终的走向、胜败,会对政局造成较大的、较为直观的直接影响。
所以,长安朝堂应对起来,也会稍谨慎些、精细些。
但还是那句话。
大家都很忙~
农民忙着种地,商人忙着买卖,匠人忙着打铁,官员忙着贪污…咳咳,忙着治民。
长安朝堂,更是要为了整个天下的大小事务,而时时刻刻忙到脚不沾地。
正所谓:三生不幸,知县附郭;
三生作恶,附郭省城;
恶贯满盈,附郭京城。
如果按照这句话来定,那长安朝堂中央,便竟都是‘恶贯满盈’,惹得上苍震怒,不惜以这种方式降下天罚的苦命人。
对这些人而言,很多时候、很多事,都是不大受控制的。
比如,东宫太后,西宫天子,说不定就要脑门一拍,搞出什么幺蛾子。
没搞出名堂,甚至搞出问题来了,把脖子往后一缩,最后还是要朝堂去擦屁股。
再比如,某些政策的颁布和推行,往往会出现一些‘事与愿违’的情况。
就像是长安朝堂,在天子的允许下颁下政令:为了庆祝东宫太后大寿,今年全天下免除税负!
结果到了下面的郡县,话很有可能就被‘传’成,或者说是被理解成:今年,东宫太后大寿。
大家伙儿,难道就不表示表示?
老百姓自然不需要‘表示’。
但官员呢?
太后大寿,你甭管官大官小,总不能真就什么都不表示吧?
自然是要‘表示’的。
而表示,又是需要花钱的。
钱从哪来?
于是,长安朝堂发下去的政令,到了地方郡县就变成了:为了庆祝太后大寿,今年,本郡/本县额外收xx税,每人每户xx钱。
原本不需要‘表示’的百姓农户,被官员摊牌上了本不属于自己的责任。
结果钱花了,最后还不算是百姓农户表示的,而是地方官员,代表当地百姓农户——更或直接就是代表自己,向太后有所‘表示’。
花百姓的钱,办自己的事,走自己的人情。
偏偏长安朝堂中央,还拿其毫无办法——甚至大概率发现不了。
长安朝堂只会知道:命令发下去了,府、库也确实没有收入税、赋。
对此,长安朝堂心中有数,天子、太后,也都有一定的心理准备。
却也只能通过采风御史、监察御史等方式,来让下面的官员收敛一些。
但也正应了那句话。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这边,天子荣刚定下制度,为外族奴隶减免奴隶税,寄希望于一次引导汉家的地主、富户,为了节省成本而用更多的外族奴隶——至少在重体力劳动方面,更多的用外族奴隶,而非汉人。
结果制度刚确立不久,底下的‘对策’便已经准备好了。
——外族奴隶?
便宜没好货!
又懒又蠢不说,还听不懂人话!
而汉人,贵有贵的道理——踏实肯干,逆来顺受,又好沟通。
可汉人奴隶的奴隶税,就是比外族奴隶的奴隶税贵啊!
怎么办?
简单。
让汉人奴隶,‘变’成外族就好了。
具体操作方式也很简单。
权贵、富户,本就有收买官员的需求,甚至大都和地方官员,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输送关系。
随便找一个县令级别的官员,让人家卖自己一个人情,把自家的汉人奴隶,都在奴籍簿上改成外族就行。
至于这么做会不会露馅?
原本是不会的。
燕国东北的朝鲜奴,还有岭南的百越奴、西南夷的夷奴等,看上去大都和汉人没什么两样。
光从外表,是无法判断出一个奴隶,究竟是汉人,还是这些泛华夏文化圈的‘外族’奴隶的。
直到有一天,一个被改为‘外族’的汉人奴隶,不知道脑子哪根筋打错了——居然跑到官服门口,状告自己的奴隶主!
原本只是一件极不起眼的小插曲,却在一系列的机缘巧合下,才长安朝堂中枢,卷起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反贪风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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