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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自我保护


勤政殿正殿,乾隆面沉如水,负在身后的手却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常寿垂首肃立,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说!”帝王的声音压抑着即将喷发的火山。

常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发颤:“皇上,娘娘此症,并非寻常疾病。娘娘脉象弦急中忽见沉散,神魂不定。更像是……一种极度的悲痛惊惧之下,心神自我保护的应激之症。医籍中或有记载,称之为‘离魂’之症,非药石针砭所能速效啊!”

“自我保护?离魂?”乾隆喃喃。

“是。娘娘她……选择性地失去了一段记忆,而这段被她遗忘的,恐怕正是她当下最无法面对的人与事。”

"最无法面对的……所以,是朕。"乾隆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这……多久能好?”

“臣……说不准。可能一月,可能一年,也可能……”常寿伏下身去,“……一辈子。”

一辈子……

乾隆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跌坐在龙椅里,心如同坠入了冰窖。她不愿面对他的欺骗与伤害,所以,她选择将他从她的生命里,彻底抹去。

“臣……是否开方?”

“不必了。”乾隆的声音沙哑疲惫,“云儿既说不想喝,那就不喝了。你……下去吧。”

他挥了挥手,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岁。他独自坐了很久,才重新站起身,步履沉重地走回内殿。

床榻上,听了常寿劝告已然睡去的萧云,面容恬静,眉眼间竟真的恢复了多年前在杭州初遇时的那份灵动与纯粹。

乾隆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手,贴在额前,滚烫的泪水无声滑落。

“云儿……”他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你怎么能……怎么能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朕……常寿说是朕伤你太深,所以你才不要朕了……你可知,你这样,比杀了朕还难受……”他泣不成声,帝王的威严在此刻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害怕失去挚爱的普通男人,“求你……别这么残忍……好不好……”

“皇上。”小路子小心翼翼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十五阿哥带着绵衡阿哥和天阳世子在外面想给您和娘娘请安……”

乾隆抹去泪痕,深吸一口气:“让他们进来吧。或许……见到永琰,她能高兴些。”

“嗻!”

小路子领着三个孩子轻手轻脚地进来,轻声请安。

“都起来吧。”乾隆看着懵懂无知的孩子,心中酸楚更甚,“小路子,给他们三个搬个凳子!”

“两个就好!”永琰熟稔地坐到脚踏上,仰头对乾隆说:“皇阿玛,您醒来有没有不舒服啊?咦?额娘怎么了?”

“永琰,你额娘她……累了,需要静养。”乾隆看着儿子酷似萧云的眉眼,心中百感交集。至少……至少还有这个孩子,是他们之间无法割断的纽带。

“皇阿玛,待额娘醒了,您可得好好管管她,这些日子额娘瘦了一大圈,她现在吃得还没儿子多呢!”他絮絮叨叨,试图用孩童的方式缓和气氛。

“你是在长身体,哪能跟你额娘比啊?”看着眼前的活宝儿子,乾隆觉得哪怕她不要他了,这个儿子是她拼命生下来的,她肯定会记得的。

“咳……咳咳……”榻上的人儿被渴醒,乾隆连忙将她扶起坐好。

萧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满屋子的人,最后目光落在乾隆身上,小声问:“那个……我想喝点水……”

绵衡机灵地跑到桌前倒了杯温水,递给永琰。永琰接过,仔细试了温度,才递到萧云唇边:“额娘,喝茶。”

萧云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缓解了喉咙的干渴,却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看向永琰,眼中满是惊愕:“你……你叫我什么?”

“额娘啊!”永琰理所当然地回答。

“我……”萧云一时无措,下意识地看向屋内唯一能给她答案的乾隆,眼神里充满了茫然与求助。

乾隆心中一痛,柔声解释:“他叫永琰,是你的儿子,我们的儿子。”

“额娘,您怎么了?”永琰敏感地察觉到了母亲的不对劲。

萧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生疏地重复着那个称呼:“没……没事。永……琰……,你来找额……额娘,是有什么事吗?”

永琰虽疑惑,但还是顺着话头说:“额娘,我和绵衡想跟着天阳去舅舅家住几天好不好,我功课都做完了的,绵衡的也都完成了……”

“这个……”萧云不敢答应,她如今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客随主便的好,还是看向乾隆。

“去吧!记得带着随从,别让你额娘惦记!”乾隆此刻心乱如麻,他没办法跟自己儿子解释连他都接受不了的事儿,先打发走了也好。

“谢额娘,谢皇阿玛!”永琰直接翻身跪在脚榻上,“皇阿玛您大病初愈也要多休息,儿臣告退了!”

这种大礼让萧云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那贵妃娘娘您好好休息,我们先回去收拾东西了!”绵衡很喜欢这个贵妃娘娘,可是今天的贵妃娘娘看起来和之前不一样,虽然也好好,但是就是说不上来什么地方不对。

“姑姑,侄儿告退!”萧天阳在乾隆面前从来不怎么显山露水,阿玛说他家是外戚,还是不要给姑姑惹麻烦。

孩子们退下后,寝殿内再次只剩下他们二人。空气仿佛凝滞,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尴尬。

乾隆生生忍住了将萧云轻轻揽入怀中的冲动,那原本习惯性的动作硬生生停在半空,最终,他克制地、轻柔地将手落在萧云的后脑上,像安抚一只受惊的小鹿般揉了揉,耐心地将几个孩子的身份关系一一说明。

萧云听得认真,眉头微蹙,努力消化着这些复杂而陌生的信息。

她看着乾隆,他含情脉脉的双眸里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那眼神中带着可以灼伤她的、毫不掩饰的炽热爱意与深藏的痛楚。

这目光,以及方才面对永琰时,心底那份莫名涌起的、无法解释的柔软与亲近,让她心中的抗拒悄然松动。亦或是母子之间那种血浓于水、超越记忆的本能联系,让她在面对永琰时,似乎已经悄然接受了自己作为“母亲”的身份。

她努力回想,脑海中却依旧是一片空白,最终只能沮丧地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委屈和歉意:“对不起,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我好像……把很重要的事情和人……都弄丢了。”

“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乾隆准备好的解释,因萧云这句下意识的道歉而变得苍白不堪,整件事受到伤害最深的是她,如今出言道歉的却也是她。

巨大的愧疚感几乎将他淹没,他此刻只得以最直接、最坚定的语言向她表明心意:“你只需要知道,朕爱你,我们很相爱。从前是,现在是,以后更是。朕会比以前更爱你,更宠你,更疼你,把所有的好都给你。”

“嗯。”萧云低低应了一声,被他话语中的郑重和眼底的深情所撼动,虽然记忆缺失,但这份情感的热度却似乎能穿透迷雾,熨帖着她茫然的心。

她忽然想起永琰的话,抬起头,眼中带着纯粹的关切:“对了,永琰说您大病初愈?您是生了什么病?严不严重?还有我……我又是为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乾隆喉头一哽,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他无法说出那个残忍的真相,那个他亲手布下的、导致她崩溃失忆的局。他避重就轻,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朕……只是前些日子染了风寒,病势来得急了些,有些凶险。你为了照顾朕,日夜不休,太过辛苦,累倒了。醒来便……忘了些事情。”他紧紧握住她的手,仿佛这样就能抓住这失而复得的、哪怕是不完整的她。他无法承受再次失去她的风险,哪怕是谎言。

“原来是这样,”萧云信以为真,看着他眼中真切的痛惜与自责,反而生出几分不忍。

乾隆看着萧云那全然信任、不掺一丝杂质的清澈眼神,听着她对自己“风寒”之说的轻易采信,心中的悔恨与恐惧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他几乎是仓惶地移开了视线,不敢与那纯然的目光对视,生怕多看一眼,自己精心编织的、脆弱不堪的谎言便会碎裂。

“嗯,只是风寒,已经无碍了。”他稳住声线,试图让语气听起来更自然些,“你……你也刚醒,身子还虚,别再劳神想这些了。”他伸手,极其轻柔地为她掖了掖被角,动作小心翼翼,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视。

萧云顺从地点点头,或许是身体依旧虚弱,也或许是今日接收的信息太多,她面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倦容。

“累了就再睡会儿,”乾隆立刻察觉,声音放得愈发柔和,“朕在这里陪着你。”

萧云看了他一眼,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盛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情感,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又带着一丝陌生的悸动。她依言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乾隆就那样静静地坐着,目光贪婪地流连在她脸上,仿佛要将这一刻的平静刻入骨髓。他知道,这平静是建立在沙丘之上的,随时可能坍塌。

若她忆起真相,这失而复得的温存,这她眼中重新对他绽放的、哪怕带着陌生感的信任与关切,是否也会在瞬间化为乌有,甚至转为更深的恨意?

而出了圆明园的永琰,脸上孩童般的神情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属于成年人永珹的冷厉与果决。他没有直接前往和硕公主府,而是勒转马头,直奔紫禁城。

宫墙与守卫,对于熟知宫廷布局、身手不凡的他而言,并非难事,尤其此刻帝王离宫,守卫难免松懈。

延禧宫内,灯火昏暗。

当永琰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内室时,早已习惯了寂静的令妃吓得险些惊叫出声。

“什么人?!”

“故人相见,魏嬿婉,别来无恙。”永琰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情绪。

借着微弱的光线,令妃辨认出他的容貌,惊疑不定:“永琰?你不在园子……”

“想必你是贵人多忘事,”永琰打断她,一步步逼近,眼神锐利如刀,“那我提醒你——嘉妃的倒台,八弟的腿,王蟾寻来的富贵儿,还有我那至死都蒙在鼓里的五弟。这些债,你可还记得?”

令妃瞳孔猛缩,脸色瞬间煞白,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你是永珹?!”

“看来还没忘干净。”永琰语气森然,“你我之间,新旧恩怨,也该清算了。”

最初的震惊过后,令妃竟疯狂地笑了起来:“是!是我做的!嘉妃那个蠢货,仗着出身折辱于我,她活该!至于你如今那个额娘……呵,要怪就怪皇上疑心重!她出身名门,你也已经长成,永琪又活着,他怎么可能不起疑心!自始至终,这场赌局,只要皇上点头,他们就完了!我早已将一切写在信中送去天地一家春,此刻,萧云想必已经看清了皇上的真面目!你就算杀了我,他们也回不去了!哈哈哈哈!”

看着她癫狂的模样,永琰眼中杀意更盛:“毒妇!你为一己私欲,害了多少无辜性命!”

“无辜?”令妃止住笑,眼神诡异地看着他,“别忘了,你本该是我的儿子!是我的十五阿哥!是我费尽心力帮你争来皇位的儿子!你怎能弑母?!”

“我的额娘,从来只有贵妃萧佳氏一人。”永琰语气斩钉截铁,不再与她废话。他身形一动,迅捷如电,一手捂住她的口鼻,另一只手精准地扼住她的咽喉,力道狠绝。

令妃徒劳地挣扎了几下,最终眼神涣散,没了声息。

永琰面无表情地将她拖至房梁下,用她自己的衣物拧成绳状,制造出悬梁自尽的假象,踢倒一旁的绣墩。做完这一切,他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延禧宫的夜色中。

宫外,夜风凛冽。

永琰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紫禁城的方向,心中默念:

‘从今往后,我只是萧云的儿子。任何想要伤害我额娘的人,我绝不放过。’

马鞭扬起,身影决绝地融入夜色,朝着和硕公主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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