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小杏一听，这才破涕为笑。

马骏凑到她耳边，又低声说了几句什么，把她逗笑了。

桌上有鸡有鱼，有炒有炖，算是很丰盛了。我们这些天日夜兼程赶路，也没吃好，这一顿算是吃舒坦了。

酒过三巡，大家放下筷子，点上烟，开始闲唠嗑。

魏百万问：“那洋肉票，打算咋办呀？”

马骏看了看我：“小刀认识一个人，懂洋文，这几天弄过来就行了。”

我点点头：“这个倒是不麻烦，不过马骏兄弟，咱们跟日本人动手，最大的麻烦就是火力不足。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弄些手榴弹、炸药，最好是有迫击炮。”

“不瞒你说，我手下以前有个小队长，去年夏天带着三五十人投了共军。这兔崽子能说会道，现在已经是县大队的副队长，几个月前我派人联系上他，这家伙现在阔绰了，管着两百号人，说是可能转成正规部队，上级发了两门掷弹筒，让他们先学学。”

“掷弹筒也行啊。”

“这兔崽子贪财，跟着共军吃糠咽菜，他早就受不了了，只是不敢表现出来。”

我赶紧说：“那就拉拢过来啊。”

“主要是他胃口太大，一开口就是两根大黄鱼。”

钱麻子一听，笑着说：“这兔崽子，要的也太多了。”

“对嘛，我就是说，他不值这个价钱——这样吧，我再派人找他唠唠，其他的不说，真要是有两门掷弹筒，咱心里也有些底气。”

我心想，我们的队伍里藏着这种人，可不是什么好事儿，有机会一定要把这些人都挖出来。

吃吃喝喝，时间也挺晚了，魏老爷在后院给我们安排了住处，大家洗漱一番，都回去歇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商量好了，让钱麻子出山联系扶余那边，尽快把唐纳德送过来。

马骏派了几个人，吃罢早饭就护送钱麻子出去了。

现在也不能审讯这个洋人，我们三人瞬间闲了下来，在屯子里逛了一圈，没有啥事儿，只能回来，坐在后院墙根儿晒太阳。

刚坐了一会儿，就见魏小杏端着茶盘过来，放在旁边的小凳子上，招呼我们喝茶吃瓜子。

我们赶紧道谢，连水月说：“小杏妹子，来来来，坐下唠唠呗。”

“水月姐，我没啥见识，嘴笨。”

“唠家常，要啥见识呀，来，坐姐身边儿。”

魏小杏一听，赶紧搬个小凳子坐在了连水月旁边。

罗老九喝着茶，扭头问：“小杏姑娘，哪个算命先生说你克夫啊？”

“两年前跟爹去汤旺，遇到一个算命先生，他看了八字，说我命不好。”

“是不是找你们要不少钱，说他能改命？”

“二十个大洋，他给了我一个铜钱，说枕着这东西睡觉，满一个月就埋在门口的大树底下。”

罗老九笑了：“他是不是说，大树肯定遭雷劈，到时候你就改命了。”

“是呀，老先生你也知道？”

“这是江湖老骗术了，他也不说大树啥时候遭雷劈，只是让你等着。姑娘，听我一句话，别信，好好过日子就行。”

魏小杏点点头：“我也没啥要求，就想像个一般姑娘，嫁人，生孩子，伺候男人，安安稳稳一辈子就行。老先生，我有个事儿，想求求你。”

“啥事儿，你说吧。”

“能不能给我做个啥法事，去灾消难。”

罗老九摆摆手：“真不用，你这个——”

“老先生，你先听我说。这些年爹为了我的事儿，天天睡不着觉，身子越来越不好，这是心病。您帮着做个法事，哪怕比划比划，就跟他说已经帮我改命了，他可能也就消了这个心病。”

“你这姑娘，真是孝顺，我要是不答应，心里也过意不去。”

魏小杏立刻露出了笑容：“多谢老先生！这事儿呀，您不要跟别人说太多，神秘一点。我爹这个人，就喜欢神神乎乎的，他信这个。”

罗老九点点头：“好，我懂。”

魏小杏一听，又挽住了连水月的胳膊，低声说：“水月姐，前几个月，马骏哥送给我几身洋装，我也不敢穿。你见识广，能不能去瞅瞅，我适不适合穿。”

连水月笑了：“咋不敢穿啊？”

魏小杏低下了头：“我瞅着又是大领口，又是露胳膊，实在不像样子。你说那西洋女人，天天都这么穿着上街？”

“那可不是。别说西洋了，你到哈尔滨、奉天去瞅瞅，街上也都是这么穿的，没啥。”

“那咋能穿出门儿啊？”

连水月笑着摇摇头：“走走走，咱俩到你屋看看去。”

说罢，她俩站起来，冲我们摆摆手，到前面去了。

罗老九点上烟袋锅子，叹了口气：“这姑娘挺好的。”

“老罗，我觉得她挺可怜的，被人家说克夫，只能嫁给马骏这样的胡子。”

“人都有自己的命。”

当天晌午，罗老九就找到魏百万，说了做法事的想法。魏百万自然很高兴，赶紧准备东西，张罗着这件事。

天黑以后，罗老九在大宅子门口“开坛做法”，吸引了不少小崽子过来观看。

我和连水月不想凑热闹，就在院子里远远看着。

外面正在精彩处，马骏忽然过来，悄悄把我俩叫到了厢房。

里面没有别人，他关上门，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放在桌子上打开了，里面包着两根黄灿灿的大黄鱼。

“小刀，这也是上回抢来的，我想了想，现在小崽子不多，重武器确实有用。”

“你要用它换掷弹筒？”

马骏压低声音说：“不光是掷弹筒，那个兔崽子叫周彪，我想用这些收买他，让他把手下的人也带过来一些。”

“他有真本事把县大队拉过来投靠你？”

“都拉过来恐怕不行，不过，那县大队里也有不少以前当胡子的，受不了共军的规矩，也许能拉来几十人。你想想，掷弹筒有了，人马也有了，这钱花的也值。”

我点点头：“那行，不过你得小心点儿，别到时候他拿了钱不认账，你不就亏大了。”

“反正你那个懂西洋话的翻译也没过来，我打算亲自去见见周彪。”

连水月说：“马大当家，一定要小心。”

“放心吧，周彪贪财好色，我肯定能把他拉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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