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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0章 东线突破(二)


山顶阵地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

没有冲锋号,没有呐喊,只有远处炮弹划过空气的嘶鸣。

陈小川趴在战壕边缘,手指死死抠进身前的泥土里,看着山下的情形。

突然,山下爆开一团混浊的声浪——那不是整齐的炮击,

而是无数声音搅在一起的死亡交响。

机枪的扫射声变得短促而疯狂,

中间夹杂着中正式步枪独有的、略显沉闷的射击声,

以及三八式步枪那特有的、尖厉脆响的还击。

“在打二道坎那边……”老五哑着嗓子说,耳朵微微动着,像在分辨风声里的讯息。

紧接着,一种不同的声音混了进来——那是掷弹筒发射的“嗵嗵”声,闷得像捶打空木桶。

每一声“嗵”之后几秒,山下就炸开一团更大的烟尘。

“狗日的小炮上来了……”老五的脸色变得难看。

一直沉默的万福全突然拽了陈小川一把,手指颤抖地指向下方。

在硝烟的间隙里,隐约可见几个灰色的人影正连滚带爬地往山上跑。

但他们没能跑出多远,一梭机枪子弹追上来,人影就像被折断的稻草般倒下了。

就在这时,一种令人牙酸的声音隐约传来——

混杂着绝望的咒骂和哭喊。

“听见没?”瘦猴的声音发颤,“…他们被锁在战壕里面了……”

陈小川胃里一阵翻搅。

他仿佛能看见山下的溃兵们,身上被锁着铁链,在战壕里挣扎移动的样子。

铁环刮过壕壁的每一声,都像是刮在每个人的骨头上。

突然,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穿透了所有的枪炮声,尖锐得不像人声,持续了短短一瞬就戛然而止。

阵地上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操他妈的!”

身后一个兵猛地捶在胸墙上,拳头顿时见了血,

这仗打得窝囊!

山下的枪声开始变得稀疏,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声音——

日军冲锋时那种短促有力的嚎叫,以及刺刀碰撞的铿锵声。

抵抗的枪声很快就被这些声音淹没了。

一股黑烟从山下阵地升起,带着布料和肉体烧焦的恶臭,

顺着山风飘上来,熏得人直流眼泪。

传令兵猫着腰从交通壕里窜过来,脸色白得像纸,

“连长命令,准备战斗!鬼子马上要上来了!”

所有人都握紧了枪。

山下的声音已经说明了一切——那道防线完了。

现在,轮到他们了。

“咔嗒。”

陈小川将手里的中正步枪推弹上膛,这声清脆的金属撞击让众人心中回了神,各自开始准备。

几乎就在同时,山下传来了新的动静——

而是那之前就听到的履带碾过碎石的嘎吱声,以及引擎低沉的咆哮。

“铁王八……上来了!”

果然,那几辆九五式轻战车的身影再次从硝烟中钻出,

它们像笨拙但坚硬的乌龟,沿着山体被炮火炸出的缓坡,

履带刨起混合着血水的泥土,一寸寸地向上攀爬。

车体上的机枪持续不断地喷吐着火舌,弹道像灼热的鞭子,

一遍遍抽打在山顶阵地的胸墙和沙袋上,压得守军根本抬不起头。

而在坦克后面,土黄色的身影如同潮水般漫了上来。

这次不再是分队(班)为单位的密集冲锋,而是散兵线,

这几天的猛攻已经将毛奇周边的地区都攻下来了,

日军士兵显然知道山顶已是守军最后的力量。

他们挺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式步枪,

发出野兽般的“板载!”嚎叫,

借助坦克的掩护和山坡的起伏,迅猛向上突进。

他们踩在松软的焦土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打!”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山顶阵地残存的火力点瞬间喷发出愤怒的火舌。

民二四重机枪朝着下方土黄色的人群扫射,

子弹打在日军士兵的胸前的背包上,发出“噗噗”的闷响,

中弹的日军士兵一声不吭地滚下山坡,但更多的人依旧埋头冲锋。

手榴弹像冰雹一样砸下去,

在日军冲击队形中炸开一团团黑红色的死亡之花。

破片和冲击波将人体撕碎,残肢断臂和破碎的武器一起飞上天空。

一个日军的胳膊被齐根炸断,那支断手还紧紧握着步枪。

浓烈的血腥味瞬间盖过了硝烟,令人作呕。

日军的轻机枪和掷弹筒小组迅速找到弹坑或岩石作为掩护,

对高地的火力点进行压制。

“嗵”的一声,一发掷弹筒炮弹落在陈小川右侧不远处的机枪工事里,

爆炸过后,捷克式轻机枪的嘶吼戛然而止,只剩下痛苦的呻吟声。

借着装甲车的掩护,日军的冲锋毫不停滞,几乎已经冲到了阵地前方。

“上刺刀!准备白刃战!”

孙连长的声音已经变了调,他拔出了身后背着的大刀。

陈小川的心脏狂跳,手心里全是冷汗,

他哆嗦着从腰间抽出中正式步枪的刺刀,卡入卡榫。

瘦猴在他旁边,脸色惨白,刺刀装了几次都没对上。

老五和万福全此时倒是冷静了些,

用他们的老话来说,就是跟鬼子拼刺刀的时候,反而是相对公平的时候。

就在这时,一辆九五式战车终于碾上了阵地边缘!

它那37毫米的主炮猛地一震,炮口制退器喷出大团烟尘,

不远处一个沙袋掩体直接被轰上了天。

履带碾过战壕,将上面的士兵尸体一起压扁在泥土里,

血肉瞬间与泥土混合,不分彼此。

坦克的突破口如同堤坝的裂口,

更多的日军士兵嚎叫着从这个缺口涌了进来。

挺着刺刀的土黄色身影跳进了战壕,与灰色的守军身影猛烈地碰撞在一起。

白刃战与巷战并称二战最残酷的战斗,

最原始的搏杀在这片被炮火犁过的高地上瞬间爆发。

刺刀碰撞的铿锵声、利刃入肉的噗嗤声、垂死的惨叫声、疯狂的吼叫声……

不断有人倒下,战壕里的积水迅速被染成暗红色。

陈小川刚端着步枪冲出战壕,一个粗壮的身影就猛地把他往后一推。

“背靠背!别落单!”

是老兵万哥,他脸上被硝烟和汗水糊得漆黑,

只有一双眼睛瞪得溜圆,里面不再是油滑滑的眼神,

而是野兽般的凶光。

他手里拿的不是步枪,而是一把鬼头刀,是路过一个寨子时他偷来的,

刀柄上的红布早已被浸染成了暗褐色。

几乎同时,瘦猴和老五也被万福全吼着聚拢过来。

老五是个闷葫芦,但此刻却死死攥着一杆上了刺刀的汉阳造,身材壮实的他颇有些凶悍模样,

四个灰色人影凑到了一起。

“来了!”万福全低吼一声。

两个日军士兵嚎叫着挺刺冲来,标准的突刺动作,迅捷而致命。

万福全不闪不避,鬼头刀猛地向上撩起,

精准地磕开左边日军的步枪,刀锋顺势下劈,直接砍进了那日军的脖颈,

鲜血如同喷泉般飙出,溅了万福全一脸。

他看也不看,一脚将还在抽搐的尸体踹开。

陈小川见状当即就要叫好,众人也终于相信,

万哥说他战前在贵州当过袍哥人家的打手不是吹牛。

几乎同时,右边日军的刺刀已经到了陈小川面前。

陈小川脑子一时分神,完全是本能地挺枪荡开了那刺刀,

“铛”的一声脆响,

他感觉虎口剧痛,步枪差点脱手,那日军的力量大得惊人。

“排长,小心!”老五的吼声在旁边响起。

陈小川下意识一扭身,老五的刺刀带着风声从他旁边刺过,

直接捅进了那日军的肋部。

那日军身体一僵,面目狰狞,

老五猛地转动枪身,奋力将刺刀拔出,带出一蓬温热的液体。

这短暂的配合并没能扭转局势。

更多的日军涌了上来,他们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还在抵抗的小团体,立刻有四五个人围了过来。

一个日军军曹狞笑着,大声喊着众人听不懂的日本话,

其他几个日军士兵从不同方向同时突刺。

“跟他们拼了!”万福全嘶吼着,挥刀迎向正面之敌。

陈小川、老五、瘦猴也各自迎上一个。

但就在双方刺刀即将碰撞前的刹那,

与训练中纯拼刺的想象截然不同——陈小川、老五几人都扣动了扳机!

“砰!砰!”

几声突兀的枪响在极近的距离爆开!

硝烟从枪口喷涌而出。

迎面冲来的两名日军士兵身形猛地一顿,脸上还带着冲锋的狰狞,胸口却已然绽开了血洞。

按照《步兵操典》和严格的战场纪律,

他们在发起白刃冲锋前,早已退空了枪膛里的子弹,

以确保拼刺时的绝对专注和防止走火误伤战友。

但华夏士兵们由于武器不同,并不会和他们一样!

这临阵一击,瞬间打破了日军预想的节奏,造成了短暂的混乱。

然而,战场形势瞬息万变。

陈小川一枪撂倒了正面的敌人,还来不及再次拉栓上膛,

侧面一个日军曹长已经借着同伴尸体作为掩护,猛地突进,用他那自购的武士刀狠狠劈了下来!

陈小川连忙举起步枪格挡,

霎时间只觉得被什么东西给压住了一样,

“呃啊!”陈小川痛哼一声,半边身子瞬间麻木,

手中的步枪几乎脱手,整个人踉跄着向后倒去。

“排长!”瘦猴惊叫,他想开枪,但自己的对手极为狡猾,不断捅刺,让他根本没有拉栓的间隙,

只能被迫用刺刀格挡,险象环生。

另一边,老五在开枪击伤一个日军后,另一名日军已经挺刺冲到近前。

他来不及再次射击,只能怒吼着,用一记近乎同归于尽的突刺迎上去!

两把刺刀几乎同时命中对方——

老五的刺刀深深捅进了日军的腹部,而日军的刺刀也在他腰侧划开了一道深深的血口子!

鲜血瞬间从他破裂的军装里涌出。

“噗通!”

陈小川重重摔倒在地,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

他眼睁睁看着那名凶悍的日军曹长,脸上带着残忍的冷笑,

另一个冲上来的日军士兵双手稳稳握住步枪,

那明晃晃的三十年式刺刀尖,在昏暗的光线下凝聚成一点寒星,

对着他的胸口,毫不留情地猛刺下来!

冰冷的死亡气息几乎扼住了他的喉咙。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想起了腰间那沉甸甸的家伙——

那是他从一个阵亡的连长身上捡来的晋造镜面匣子驳壳枪,

一直舍不得用,也几乎在混乱中忘了它的存在。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猛地抽出那把沉重的驳壳枪,

手指慌乱地扳开击锤,对着近在咫尺的日军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砰!”

连续几声震耳欲聋的爆响在极近的距离炸开!

.43口径的大威力手枪弹瞬间展现出恐怖的停止作用。

冲在最前面,包括那名狞笑的军曹在内的三四名日军,

胸口、腹部顿时爆开团团血花,身体剧烈地后仰、抽搐,

随即重重倒地,手中的步枪“哐当”掉落。

这突如其来的近距离火力打击,

让围攻的日军出现了瞬间的愕然和迟滞。

他们习惯了刺刀见红,没想到对方在贴身肉搏中会掏出这种“手炮”。

“快!把老五拖回去!”

陈小川半跪在地,一边朝着其他方向可能威胁的日军继续猛烈射击,

压制对方的行动,一边朝着吓呆了的瘦猴和顺子嘶吼。

瘦猴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连忙冲上前,艰难架起腰部重伤、几乎昏迷的老五,

踉跄着拖向最近的一段残破战壕。

万福全也趁机挥刀逼退身旁的敌人,且战且退。

几人连滚带爬地翻进战壕,暂时脱离了最直接的接触。

陈小川打空了驳壳枪的弹夹,也慌忙跳了进来,

背靠着壕壁大口喘息,持枪的手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万福全检查了一下老五的伤势,伤口很深,血流不止,

他赶紧撕下一条绑腿用力扎紧。

他喘着粗气,回头瞪了陈小川一眼,语气带着劫后余生的恼怒和后怕:

“他娘的!排长有这响家伙不早点用?!

非要等鬼子的刺刀顶到胸口才掏出来?差点咱们全交代在这儿!”

陈小川张了张嘴,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只是默默地从子弹袋里摸索着为数不多的备用子弹,

颤抖着手开始给打空的弹夹重新压弹。

眼看着老五的血不断渗出来,陈小川满是焦急,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战壕,想找卫生兵,

但是却看到一个日军曹长挥舞着军刀,一刀将一个弟兄的胳膊齐肩砍断,

那弟兄愣愣地看着自己喷血的肩膀,下一刻就被刀捅穿了肚子。

另一个弟兄吼叫着扑到一个日军身上,

用拳头砸,用牙咬,直到被旁边的日军用刺刀从背后捅穿。

日军的单兵素质和拼刺训练显然更高一筹,

他们三人一组,效率极高地进行着屠杀。

守军虽然英勇,但缺乏系统的白刃战训练,往往凭着一腔血气,很快倒在精准的突刺下。

阵线在迅速崩溃。

陈小川看到孙连长挥舞着大刀,连续砍翻了两个鬼子,

但很快被几个日军围住,刺刀从不同方向捅进了他的身体。

孙连长拄着刀柄,怒目圆睁,缓缓跪倒,最终没了声息。

完了。

陈小川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高地,守不住了。

他拉起几乎崩溃的瘦猴,和其他几个残存的弟兄,沿着交通壕,

向着后方矿区,也是唯一可能还有生路的方向,跌跌撞撞地退去。

身后,日军的太阳旗,终于插在了这片浸满鲜血的高地最高处。

……

毛奇,这个东线的门户,在经历了最后一场惨烈而绝望的抵抗后,

于1943年1月20日,彻底洞开。

日军第56师团通往垒固、直指腊戍的道路,被打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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