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新兵
推荐阅读:大师轻一点,他们都是肉体凡胎 火影开局逆生三重 穿越从文娱到高维生命体 我本凡人,娶了仙界圣女 重生:校花不甜,我为什么要舔? 核末,我的虫群比核污兽多亿点点 假面骑士:混在特摄当恶役 女帝陛下要罢工 爹,我们这么稳,是不是搞点事 抗日,从被恐虐赐福开始
“我再说一遍,手指不要放在扳机上,除非你们是想把自己战友给打死!”
一声低吼像鞭子一样抽在林子边上的山道上,几个穿灰绿军装的新兵猛地一哆嗦,赶忙将手指从扳机处移开。
背着步枪的新兵们,有几个甚至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照着前头的动作,
他们把手里的步枪枪口朝上,左手持枪管护木,右手握住枪托握手,按照《模范第一师步兵操典》的行军要求。
这是一支七八十人的临时补充连,刚刚从汝南以西的下庄集结出发,正向义阳以北的长台关方向调动。
骂人的是个老兵,姓邹,脸上横着道炸疤,嘴里叼着根草,神情里带着掩不住的烦躁。
“你们这帮娘们儿似的小子,枪都没捂热,就敢朝人晃。去战场不是学堂,子弹不长眼。”
新兵们被训得不敢吭声,低着头踩着碎叶慢慢前行。旁边另一个年纪略大的老兵笑了一声,说道:
“别骂了邹哥,谁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再说了,训练未成也不是他们想来的。
谁也不愿意带一堆新丁上火线。”
“愿不愿意都得带。”
邹老兵吐掉嘴里的草,“这仗打得够呛,上头说了,咱们旅主力全都在义阳跟鬼子师团干上了,连师直属的工兵总队、装甲总队都上去了。
我们这边本来就薄,这回从郑城也调不出人来,青年军的学生娃子都在往这边拨。”
“黄泛区那边不是还有人?”
“黄泛区第二旅守着早就脱不开身了。“
邹姓老兵说到这里,左右看了看,然后低声朝那同僚小声道,“我听说那边只剩下了一个团驻防,其他兵力全部南下了!
现在要再从那抽兵,那可就是等于开后门给鬼子。谁敢担这事?”
几句低声交谈,被骤然响起的飞机轰鸣打断。
众人猛地抬头,只见天上两架低飞的日军侦察机从东南方向斜掠而过,黑影如鹰,划破云层。
“离开公路,进林子!快快快——不要开枪!”
前头传来军士的喊声,队伍立刻像散开的麻雀一般躲入一旁的林带。
树下是一片湿地,杂草覆地,泥泞难行,但没人顾得上嫌脏。士兵们屏气凝神,尽量把头压低,躲在树荫下。
“别动、别抬头,等侦察机走了再动!”
动作娴熟,语气稳当。老兵邹昌年看在眼里,眉头一皱,没吭声。
飞机轰鸣一圈后远去。
等队伍慢慢聚拢,邹装作不经意,摸了根烟叼着,走到那年轻兵跟前。
“兄弟,刚才反应挺快啊。”他笑着,“你叫什么名字,从哪调来的?”
“我……我叫李程,从汝南地方上征来的。”新兵低头搓着手,神色有些僵。
“听口音,豫省本地人?”
“是,长官,老家荥阳的。”
“嚯,那怎么在汝南当的兵?特意南下抗日的?你这境界不低啊!”,邹昌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李程咽了咽口水,手指下意识地扣着衣摆,“民国二十八年老家遭了难,就剩我一人了,后来就逃难去了武城,再后来听说鬼子沿长江打了过来,
我就跑了回来,在汝南见到招兵,又是咱们豫省自己的军队,所以我就……”
“还是个好汉,有点家国情怀,不错!”,邹昌年将李程从队伍里拉了出来,跟自己走一块,又从兜里掏出了一盒香烟,取了一根给李程,
后者显然是个烟鬼,见到烟便抿了抿嘴巴,眼神放光。
邹昌年给他点了一根,李程接过烟放在嘴里美美地抽了一口,
“对了,你咋知道刚过去的是侦察机?”
邹昌年一边给自己点烟,一边随意问道。
李程此时正沉浸在尼古丁上头的快感中,下意识回了句:“高空单机不丢弹,一般是侦察——”
说出口他就愣了,脸一僵。
“你还知道高空单机不丢弹?懂挺多啊。”邹轻笑了一声,语气仍旧像拉家常。
新兵低头不语。
邹昌年收了笑,眼神一凝,“说吧,你以前在哪儿干过?”
李程没吭声,只咬着牙,半晌,他低声说了句:“晋省,暂编十三军下面,当过班副……”
“十三军啊。”邹昌年吐了一口烟,缓缓点头,“被板垣师团撵着打的那个?”
后者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不管你以前的事儿,现在你进了咱们模范师,知道该怎么做吧?”
“知道。”
邹昌年拍了拍李程的肩膀,“回队伍吧。”。
此时,先前与邹昌年说话的那个中年老兵将邹昌年拉到另一边,
“你说那小子——刚才那会儿,反应快得不太像是晋省那边的逃兵,而且满口胡咧咧,不老实!”
“我也看出来了。”邹昌年将烟扔到地上,狠狠用军靴踩灭,“我寻思,打完仗后给宪兵处那边说一声,摸摸他底细?”
“嗯。”中年老兵点头,忽又顿了顿,“不过别急着吭声。”
“咱这支队伍新兵老兵掺着编,一个班能凑仨老兵的都算祖坟冒青烟了。”
他抬头看了眼那新兵的背影,“那小子有手劲,还看得懂空情——是个苗子。
先看他能不能撑过这一仗,再说吧。”
邹昌年不吭声了,只点了点头。
队伍继续前进,翻过一座低矮山脊,天色已然擦黑。前哨快步跑回来汇报,前方是个村子,地势靠近长台关。
但没等接近,风里就传来了丝丝刺鼻难闻的味道。
“戴防毒面具!”邹昌年立时低声提醒。
暂编连前排的军士迅速蹲伏,三人一组呈战斗搜索队形前出,邹昌年带着人率先翻过最后一片坳地,看清了村子的全貌。
那不是村子了。
是一座死人的集市,被烧毁的房屋还在不断往天上甩着黑烟。
巷口横七竖八倒着一排尸体,十多个,身上残留的制式步兵服被雨水浸透,土色发暗,脚边散落着空弹壳和破碎的背包。有些人脸朝下,有些仰面朝天,眼睛没合上。
邹昌年蹲下去,撩开一人的上衣,看见胸口还挂着一块番号表,
“是同盟军的人。”他低声说。
“番号?”中年老兵夏天福凑过来。
“六十八军 一一九师 二〇三团”
邹昌年起身,目光在前方村口扫了一圈,“让弟兄们小心点!”
队伍继续往村里走。
越走越静。除了水滴打在屋檐上的“啪嗒”声,听不见鸡鸣犬吠,也没有人声。
第一间屋子门敞开着,墙上有弹孔,窗棂断裂,地面上倒着个年轻人,衣衫褴褛,脑袋被劈了个豁口。
屋角窝着一个老妪,抱着半袋谷子,半个身子已经焦黑。
再往前,死尸越发密集。
泥地上趴着几个孩子,全身只剩下破布条裹着,手脚被拧得不成样子,
村口没多远就有看起来像是一家人的倒在门前,有人胸口插着刺刀还没拔出来,有人头上套着烧焦的布袋。
尸体边缘零落着女人的鞋、小孩的毯子、碗筷、破布包,像是逃到一半就被砍翻的。
“......”
后头的青年军补充士兵不敢再看,纷纷侧目,走得很慢。
穿过一条小巷,有人蹲下看了看角落一具军装残破的尸体,身边扔着半截三八步枪和破碎的子弹袋。
邹昌年过去,翻开了那人左臂的臂章,同样是六十八军的。
又一具,两具,三具……这些六十八军的士兵分布在村子各处,
几乎都死在巷战里,姿势凌乱,有的是正面交火时被子弹撕开胸膛,有的是像拖着同伴时被拦腰劈死。
“打得不轻。”夏天福皱眉,“但一个鬼子都没留下?”
他注意到,村子里的惨象就是鬼子屠村惯用的手法,包括那些几乎都是头部中弹而死的六十八军士兵尸体,但是就没见到一个鬼子尸体。
“带走了。”邹昌年站起来,盯着村口那条下坡小道,“你看地上的车辙、脚印,都朝着东边走。”
“屠了村,杀了赶来救援的部队,打扫战场后全身而退。”他低声说,“干净利落。”
“那咱们?”,夏天福眼里闪过一丝兴奋和血腥,
邹昌年回头,看着身后那些还在站着的模范师新兵与老兵。他的眼睛里没有怒火,也没有喊叫,只有一层压下的沉冷。
“埋尸,把百姓和同盟军的兄弟分开。”他说,“将村子收拾出来,雨快下大了,晚点找屋子住,吃饭、补给、待命。”
他顿了顿,补了一句:
“我估摸着明天可能就得碰上鬼子。”
……
李程跪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截破烂的门板,正慢慢把一个老人的尸体挪到一旁。
他的额头布满了汗,嘴唇发干,指尖已经开始颤抖。
旁边一个战友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把身边的竹竿插进泥地,做了个简陋的标记。
还有几名新兵正在墙角清理血迹,手忙脚乱地抬着一个满脸烧伤的婴儿尸体,脚下一滑,跌坐在地上,
转眼脸色煞白,手忙脚乱将防毒面具取下,而后猛地呕了出来。
“又吐了一个。”有老兵摇了摇头,“刚才那谁,从村头吐到村尾,水都快干了。”
没人笑,也没人骂。
李程低着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他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也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说自己。
因为他脸上没有“恶心”或“害怕”的表情。他只是安静、沉默、不出声地在清理尸体,像是个机器一样机械地干着所有该干的活。
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不是因为屠村场面才出这么多汗。
他只是一直在回想,之前那一刻,自己几乎就和死神擦肩而过。
那个叫邹昌年的老兵看他的眼神,不像是巡查,更像是在判断猎物是不是值得放过。
如果他那一刻多说了两个字,或者脚下那动作再标准一点,说不定已经被拉去连部拷问了——模范师,逃兵的下场,
可不是单单枪毙这么简单的事,而是先狠狠教训一顿、再审背景、最后扔回宪兵队拉出来示众。
而更让李程心底发冷的,是他原本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当初郑城那个宪兵官让他先去义阳呆一阵子,然后北上商都城参军,但是眼下却是临时通知他在汝南等待从商都城南下的模范师并参了军,
”你将是一个新的开始,一个新的身份,新的使命。“
他脑海里至今都在回想当初那个宪兵长官对他说的话,
他们给他准备了新的名字,新的身份,新生的感觉没有让他踏实,反而更加揣测不安。
他离开宪兵队牢房时,那个宪兵长官对他的那种笑容,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不是威胁,更像是在玩弄他的命运。
而他现在,站在这个满是死人味道的村子里,听着身边新兵一声声干呕,鼻子里全是烂肉、血浆与灰尘的味道,却一点也不想吐,只觉得嗓子又干又哑,像被沙子填满了。
“李程,过来!”班长在远处喊他。
他一惊,连忙站起身,回了声“到”,提着工具朝那边小跑过去。
刚转过一口被炸歪的石磨台,他看到班长正蹲在一户农家的屋檐下,手里举着一块弹片状的钢铁物,看上去像是机枪枪管的碎裂部件。
“找到点东西。你眼睛尖,去院后头看看还有没有。”
“是!”
李程立刻钻入屋后,被烧焦的柴堆和倒塌的砖墙围住。他弯下腰,在破砖堆里摸索着,心底却不断盘算着:
——我还能藏多久?邹昌年那眼神,像是随时都能剥开我皮一样。
但他知道,他现在还不能露馅。
因为一旦被认出来,那帮人恐怕也不会给他第二次活命的机会。
………………
最近失恋了,脑子很乱没状态,需要点时间重新收拾收拾。
(https://www.pcczw.com/wx/38826/76897.html)
1秒记住瓢虫文学:www.pcczw.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pcc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