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么！”老汉拍着大腿，火塘里的羊骨被他拍得火星四溅，“大侠抢那官兵的刀时，老汉眼都花了！就见白光一闪，那刀就到了您手里，比草原上的鹰叼兔子还快！”

大妈回望了大爷一眼，往火塘里添了块酥油，油脂融化的滋滋声里，跟着说道，“对对对，七八个兵丁围上来，您那样那样转了几个圈儿，他们就都捂着脖子倒了  ——  跟割麦子似的！”

一直缩在毡帐角落的少女突然开口，睫毛上还沾着泪珠："那些人...  死的时候眼睛都瞪得滚圆，可我...  竟觉得痛快。"  她攥紧胸前的银饰，指尖在鹿皮裙上蹭出沙沙声响。

刘欣生听罢，有些失落的叹了口气，随即收起表情，宽慰这一家人说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刘欣生握着木碗的手顿了顿，碗里的马奶酒泛起涟漪。他望向帐外起伏的草浪，声音忽然低沉：“为官者，为非作歹，死有余辜。官府若不把人逼到绝路，谁愿学杀人的本事？”忽而抬头一笑，眼底阴霾尽散，“不过眼下劫后余生，该多想想好日子。来，咱们喝！”

老汉抹着眼泪往他碗里添肉，油渍顺着粗糙的指缝往下淌：“大侠这顿饭吃得敞亮！昨夜您追着那狗官跑出去时，老汉手抖得连羊鞭都握不住，生怕您遭了暗算......”

“狗官？”

刘欣生夹肉的筷子悬在半空，“后来怎样了？”

老汉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您追出二里地就不见了人影，等我们连夜赶羊撤走时，远远看见那狗官的马拴在枯树上，人却没了踪影  ——  莫不是被您宰了喂狼？”

刘欣生放下筷子：“饭后，我想回事发地看看。”

“那个军官……？”老汉这时候才意识道刘欣生恐怕也忘记了这个人到底是什么结局。刘欣生看着老汉，会意的点点头，“我实在是不记得他最后是什么情况了，所以老汉请带我回去事发之地吧，我也许能想起些什么，如果有潜在的危险，我们也好有个应对的想法。”

大妈也紧张了起来，拉着她的女儿，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兰珍，咱们……”

刘欣生拍拍老汉的肩膀，“给我指个方向就好，大叔抓紧带着家人，再往后面撤段距离吧。”

“阿娘！”  叫兰珍的少女猛地抬头，辫梢银铃清脆作响，“我带恩人去！阿爹阿妈赶紧收拾帐篷，往西北草场撤三里！”她转头望向刘欣生，眼神亮如晨星，“您骑我的追风，它比骟马快三倍！”

事不宜迟，兰珍姑娘牵过两匹骏马，刘欣生跟着她，往昨晚事发之地跑去。一路暖风微醺，两骑如箭离弦，蹄下扬起的草屑沾着腥泥。兰珍起初还担心刘欣生不习马术，可发现刘欣生驾马狂奔的架势，丝毫不输草原上的牧民，也就放心的策马而上。

到了事发之地，空无一人。刘欣生让兰珍姑娘不要下马，随时做好逃跑的准备。他自己快速的扒拉着这些死去的官兵的尸体。确认这些是大梁的捕敌手，粗看伤口大开大合，是刀伤无疑。

虽然刘欣生脑海里没有昨晚的半点印象，但他仔细摸了下这些官兵的伤口，还翻了一下他们的口袋。快速的检视之后，刘欣生迅速朝着兰珍奔去，“快跑，有埋伏！”

兰珍在刘欣生去检查案发现场的时候，已经仔细的环视几圈。草原上无遮无挡的，哪来的埋伏。可刘欣生表情急切，不像是说谎，她赶紧策马扬鞭，掉头就要跑。

说时迟那时快，十几支羽箭几乎同时，就射往兰珍的方向。刘欣生手上扣着从地上抓的小石子，一个箭步就扑到了兰珍的马背上，用身体压着兰珍，双腿猛踹马肚子，马匹迅速往前窜去。

兰珍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听到刘欣生在她背后不断的扔出石子，发出叮叮当当的撞击声，她忍不住扭头一看，一支羽箭擦着她的眉毛划过去，吓的兰珍大喊出来。

刘欣生手里的石子都打完了，好在马匹跑的够快，余下的羽箭没能准上，落在了地上。十余匹骏马也不知道从哪窜了出来，在后面紧紧的追着刘欣生，没一会儿，就追了上来。

刘欣生低头关心兰珍，兰珍是个坚强的姑娘，说自己没事，刘欣生夸了一句，“兰珍姑娘好样的，接下来不要管我，抓紧跑回去，他们不会为难你，要抓的是我。”

没等兰珍回应，刘欣生突然双脚一蹬，从马背上朝后面跃起，像凌空飞行的大鸟，朝着后面的追兵扑去。这些追兵一看着装就知道不是大梁的而是燕兵，只见他们抽出了马刀，朝着刘欣生砍去。

刘欣生足底颠着马刀的刀背，一个借力又往后窜了一段，这样一来，这些追兵都跑到了刘欣生的前面去了。一个个勒紧马头，调头朝着刘欣生又追了上去。

兰珍扭头看着刘欣生躲过一劫，紧悬的心才放了下来，可追兵又朝着刘欣生追了上去，这如何是好。兰珍一咬牙，也掉头朝着刘欣生跑去。

刘欣生已经被追兵团团围住，包围圈在不断的缩小，士兵发出震耳欲聋的吆喝声，有些已经暗自拉弓搭箭，有些腰刀已经瞄准刘欣生。

刘欣生手里没有兵器，但他丝毫不慌。虽然敌兵喧嚣，但他已经锁定了目标，他暗自踱着步，以身体为轴，跟着旋转。

眼角的余光瞥到后面追来的兰珍，刘欣生略微的摇了摇头，突然他一个箭步猛的飙起，一脚踹飞了马背上的一个小兵，抓着辔绳往后一拽，这绕着圈的战马，突然横在了半道。

后面的马匹毫无防备的撞了上来，一匹接一匹，后面的士兵无奈只能拉开距离从两侧躲开。趁着这个间隙，刘欣生在散乱的队形中一脚一个踹飞了四五个士兵。这伙燕军也不是等闲之辈，立马就有四个骑兵同时朝着刘欣生射出羽箭。

刘欣生往马肚子一倒，这四箭全射中了马匹，在马匹倒落的时候，刘欣生已经点地后窜起，踹飞一个燕兵，夺了他手里的马刀。

马刀被夺的士兵，挣扎的爬起来，朝着刘欣生扑去。刘欣生一刀劈在他的前臂上，他的护臂瞬间裂开，皮开肉绽的痛，让他哇哇大叫。刘欣生用刀柄顶了他的腰间，这个士兵瞬间瘫软在地。刘欣生抓住他受伤的前臂，举刀做了个劈砍的动作。

余下的士兵不敢乱动，一个个脸露痛色。刘欣生瞬间明白，歪打正着此人是这伙人的小头目。刘欣生扭着他，喝问道：“可是双悦姑娘的手下？”

“是，我是靳公主手下乌力禾。靳公主想请刘公子一聚。”

刘欣生瞅了一眼他的伤口，看着这新鲜的刀伤，刘欣生哼了一声，扔下马刀，指着这些士兵说道：“回去告诉靳双悦，我等她亲自来找我。”

言罢，刘欣生头也不回，朝着兰珍奔去，一起一落，坐在兰珍背后，驾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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