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正权脸色凝重，沉声问道：“我家中还好吗？”

一人觑眉道：“东方仲龙从盐城回来之后，您府上的房屋就被人连夜纵火，付之一炬了。”

“啊……”

听到这个消息，虽然有了心理准备的东方正权仍然打了一个趔趄，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起来。

“不过您府上的家人应该没有出事。隔日大火熄灭时，我们曾进去搜查过，府内除了一些被烧焦的家禽尸体，尚未发现有人的尸首。依我猜测。您家中上下恐怕都被东方仲龙掳去做了人质，此事也正是我担心所在。”

杨晋一摇头道：“那逆贼疲于奔命，掳带人质，反倒拖累了他。”

东方正权稍稍放心，忽又想到了什么，问道：“玄绫卫如何处置了？”

为首中年人哼了一声，颇为不忿道：“东方仲龙盗空玉楼后，他们中许多人就倒戈相向了。有些负隅顽抗，冥顽不固的被大家就地正法；另有些被关押在大牢；还有些跟着东方仲龙逃了。”

“可遇见一位名为'古青'的青年？”

几人思索片刻，摇了摇头表示不太清楚。

东方正权皱眉道：“烦请各位将管事的都召集去祖宗祠堂。现下族中群龙无首，乱成一片，诸多要事需要有人定夺，咱们尽快商量出个对策出来，否则时间拖的久了，我担心要出乱子。”

一个中年人道：“眼下族里只有您老人家的资历最高，你说怎么办，咱们大家便按您说的办！”

东方正权一摆手，道：“眼下小姐已经平安归来，这些事情自然该当由小姐说的算。”他望向东方芷嫣，小心询问道：“芷嫣妹妹意下如何？”

东方芷嫣原本也只想复仇，还没做好要领导众人的准备，回眸求助杨晋一，后者对他微微点头表示支持，当下脆声道：“就按你说的办。东方仲龙盗我族氏根基，令我东方氏损失巨大，大家尽快振作起来，倘若此时强敌来犯，咱们只能是雪上加霜。”

当天下午，回到部族里的东方芷嫣就在东方正权的建议和支持下，成为了东方氏历史上第一位女族长。她和东方正权在族中忙至深夜，方才回到杨晋一他们落脚的别院。

别院中，所有人都没有还没有歇息，当看到东方芷嫣和东方正权后，杨晋一起身上迎，微笑问道：“情况如何？”

东方芷嫣心事重重，轻声道：“一切都安排好了，”抬眼看着杨晋一，眼中神色复杂，“恐怕……恐怕我得在这里长待一段时日了。”

杨晋一温柔地看着她，半晌，方才道：“那是自然。现在你肩负重担，既然大家推选了你，那么你就有责任带领大家脱离现在这片泥潭。”他长舒一口气，笑道：“贤能者担重任，我相信你一定能继承你爹的遗志，将东方一族带回正轨。”

东方芷嫣蹙眉望着他，道：“你呢？不能陪我留在这里吗？”

杨晋一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扭过头看了看叶万池等人，对她道：“当今天下最大的变数在西海，倘若西海对天下发难，我将无法置身事外。我须得回去找骆前辈和空明大师，浮屠塔里的那位西海妖王说有什么大秘密要讲，恐怕是关于西海魔主的，我想他们也有话要向对方询问。”他忽然咧嘴一笑，“咱们又不是见不到了，等事情解决了，我第一时间就来寻你。”

东方芷嫣神色黯然，眼眶微微泛红，但四周光线暗淡，旁人却也看不太清。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小声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杨晋一先问东方正权道：“阁下提及的那几位族中长老，他们的立场如何？”他必须将一切威胁到东方芷嫣安危的变数肃清，“现在还有没有冥顽不灵的家伙？”

“下午我已按你的意思将消息放出去了，估计天不亮就能收到回信，至于族里其他人还请少侠放心。”

杨晋一对东方芷嫣道：“等明天收到消息，倘若他们效忠于你，我便和大家启程回中原；倘若还有人不识实务，我先替你将这些麻烦解决了再回中原。”

东方芷嫣默然，问他道：“能陪我出去走走吗？”

杨晋一“嗯”了一声，眼中充满了温柔之色。

两人并肩走出别院，杨晋一跟着她沿着一条石路径直向山上去了。

长忆山不算太高，遍野尽是枝叶葱翠的松柏，树根处簇拥着一片片白色的小花朵儿，弥漫着淡淡地花香，充斥在整片林间。

二人牵着手，沿着石路走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东方芷嫣忽然走出石径，踏着落满了松针与积雪的泥土路继续前行。

过不多时，天上薄云散尽，清冷的月光直照下来，透过松柏之间的缝隙，照得大地一片斑驳。良夜寂寂，两人连脚步也是悄无声息。将到山顶，转了两个弯，一阵清风，松香花香扑面而来。月色如霜，放眼望去，远处一片银白，如起伏不定的波涛，连绵不绝。

杨晋一抬头看了东方芷嫣一眼，但见她面颊微红，睫毛晶莹，还道对方畏寒，靠近一些，才发现她那些晶莹是泪珠所凝结的冰晶，知她别前伤心，攥紧了她的手，正要说话，就听对方道：“明日一出太阳，山上的积雪就留不住啦。”

杨晋一不知如何接话，他知道对方的意思是在说天亮后他就会离开。

“我记性不好，”她松开杨晋一的手，捧起地上的一团雪，失神道：“现在回想当年在龙崖窟上那段时日，我也只记得是在冬天。”

杨晋一望着当头明月，感慨道：“或是因为你的照顾和鼓励，我才能死里逃生，化险为夷。”

东方芷嫣抿嘴一笑，对他的话不予理睬，道：“那时候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今后应该怎么办。”

“和你去玉虚峰找叶姑娘那次，我当时不太情愿。”东方芷嫣的声音愈来愈小，“其实……其实也不是不情愿，是我……是我不希望你去寻她。”

“那个雪域来的蛮子搅和了你的好事，我……我心中其实是非常欢喜的，”她怯怯地望了一眼杨晋一，“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杨晋一伸手揽住对方的肩头，后者将头轻轻地靠在他的怀里。

“我怎会生你的气？没有你，早在剑冢峰上我就已经走火入魔，哪里会有今天的杨晋一？只盼你不要怪我后知后觉，当时辜负了你的一片好心。”

许久，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山顶上寒风刺骨，风声猎猎，但被杨晋一抱在怀里的东方芷嫣却感觉不到一点寒冷。

“知道那些花儿为什么叫长忆花麽？”

杨晋一顺着对方目光看过去，方知那些生长在柏松树脚下的小花朵名叫长忆花。

他轻轻地摇头，东方芷嫣继续道：“在东海这里，长忆花是对远行之人，或者……或者那些永远无法再见的故人的深沉思念。”

她走到一株柏树下，摘起一朵长忆花，回到杨晋一身旁，将花朵放在了他的掌心。

“往后你在中原，要时时想我，念我。当你想我的时候，就将这朵花拿出来看看，我一定会知道你在想我。如果有机会，你就多回来几趟，这样也免得我对你思念成疾……”

说话间，东方芷嫣的泪水如玉珠滚盘，从眼中滴滴答答落下，看得杨晋一鼻尖一酸，眼中也登时裹满了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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