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恒和鬼婴似乎在某一个层面上进行了交流，就像是神识一瞬间的碰撞，瞬间就得到了对方的想法。

李恒双眼微眯，神情若有所思，他完全没想到鬼婴竟然是这个目的。

而鬼婴神色如常，似乎在等待他的回应。

楚瑀根本没意识到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就听见头上李恒开口道：

“小瑀，”  李恒思索再三，觉得应该让楚瑀自己决定：

“他想请你帮忙……”

“鬼仙请我帮忙，我能帮什么忙？”  楚瑀心下一惊，背后一凉，自从来到鬼蜮，她背后都凉习惯了。

“情况有些特殊，他刚刚让我看了一些东西，那些东西……叫人不舒服，让人感到……绝望和悲伤。”

随后李恒深深看了一眼楚瑀，传达了鬼婴的意思：“鬼婴认为柳芸婳跟清流宗掌门身上那种力量能拯救这里的鬼修，让他们忘掉痛苦，得到救赎。”

楚瑀随即接话：“但那两人死了，而且他还不知道从哪里得知，那种力量转移到了我身上，所以盯上了我。”

说实话，楚瑀有些懵，这鬼婴如何得知她的体质特殊？

况且，就算柳芸婳的力量在她身上，她也用不了啊！

她完全察觉不到体内有那种力量的气息！

鬼婴要是知道自己没什么用会发生什么？

“小瑀，”  李恒认真的看着她，强迫楚瑀从胡思乱想之中回过神来：“决定权在你。”

他说的很郑重，似乎楚瑀只要一流露出拒绝的意思，他现在就能带着楚瑀走。

楚瑀一时间愣住。

该死，该死！

说实话，经历过神龛那一遭，以自己目前的实力来看，说不怕鬼婴那是假的。

所以她不敢细想违背了这鬼婴的意愿会发生什么。

“给我点时间……”

楚瑀在疯狂运转玄法，似乎想从自己体内找到什么东西，哪怕是一点点蛛丝马迹。

她现在想的是，如果自己能找到那种力量，能不能神不知鬼不觉从鬼婴眼皮底下逃走？

李恒看她这样子，隐隐约约琢磨到楚瑀的意思，现在他已是万分警惕，准备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楚瑀收进紫府之中。

一丝丝紫电以微不可察之态，悄悄朝楚瑀蔓延而去。

只要楚瑀一消失，他们不跟鬼婴合作的意思不言而喻，接下来将会是一场硬仗。

还没到紫电触碰到楚瑀，几乎是同时，楚瑀和李恒耳边瞬间响起一阵耳鸣！

有另一道领域强势入侵！

刹那间，楚瑀感觉到一阵强大的紫电光笼罩了自己，可等她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另一个地方。

这鬼婴拥有强大的空间之力，楚瑀立马反应过来，自己又被绑了！

这次绑走她的，是这空间之力最原本的主人。

“真是造孽啊。”  楚瑀欲哭无泪。

她有些无助的打量着四周，想看看鬼婴将自己绑到什么地方来了。

这里有风声，有水声，她明显能感觉到下方是一片海，一片透着阴冷绝望之息的海。

但这地方只有黑色一种颜色，她好像站在了一片海天相接之地，天是黑的，海也是黑的。

这里没有一丝亮光，只有无尽黑暗。

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她周身依然缠绕着紫电玄气，这些紫电在狂躁的涌动着，说明李恒在另一边拼命救她。

楚瑀完全不敢大意，刚刚一切发生的太快，叫她现在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鬼婴刚刚强势闯入李恒的领域，顶着领域的压制把她给带走了。

她可以寄希望于李恒能救她，但她觉得希望不大。

“他天赋很强，但刚成仙几十年，还是太嫩，所以拦不住我。”

下方传来一个小孩的声音，吓得楚瑀一激灵。

带着红色帽兜的鬼婴站在楚瑀脚边，小小一个，仰着脑袋跟楚瑀说话。

随着抬头，他的帽兜自然滑落，露出他可爱稚嫩的脸庞。

纵然这是个看起来很可爱的孩子，楚瑀依旧不敢大意：

“呃，那个，哥，你要我做什么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我尽力而为。”

强如李恒都被这小孩哥吐槽太嫩，楚瑀几乎是光速变脸，看起来十分恭敬。

“是吗？”  鬼婴似乎在认真考虑楚瑀说的话，就像是一个小孩朝大人所要承诺，希望对方不要欺骗自己。

“那你能把这个地方照亮吗？”

听到鬼婴的要求，楚瑀愣了愣。

这片海，只有无尽的黑，没有一丝亮光。

鬼婴就这样抬着头看她，他的外表实在是太有迷惑性，楚瑀顿时感觉到一种来自于小孩子的期寄施加到自己身上，如果自己不照办，就像是个恶毒狠心的坏人。

“我试试吧。”  楚瑀上前，动起功法。

「唤星诀·启明星」。

刹那间，楚瑀周身迸发出足以亮瞎眼的光辉，这原本是战时给敌人致盲的招数，竟然用在了这里。

如同启明星一般，楚瑀的光辉绽放了许久，可她发觉底下的小孩哥都没什么反应。

仔细一看，楚瑀才发觉自己的功法虽耀眼，可依旧照不透这漆黑的海底，远方的天如同被染上了层层玄墨，一点一滴吞噬着星辰的光辉。

亮光，好像正在被绝望一点点蚕食。

“够了，谢谢。”

鬼婴的神情看不出什么，他似乎也没指望楚瑀能给他什么惊喜。

楚瑀骤然收起了功法，如同夜空中一闪而过的流星。

一大一小的身影，在这黑海之上，突然的沉默。

最后还是鬼婴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知道。”  楚瑀平静的回应道。

经历过刚刚那一瞬间，楚瑀不太想对鬼婴说谎。

因为即便这孩子一句话都不说，楚瑀也感受到了无尽的绝望和悲伤。

某种程度上，鬼修曾经也是人，但他们往往都跟着血腥残暴这些词汇一起出现，不难想象他们生前都经历过什么。

既然实力悬殊，哪怕舌灿莲花也救不回自己，楚瑀决定，面对这小孩哥，干脆以真心换真心，好好跟他聊聊。

鬼婴听完也只是平静的望着黑海，徐徐讲起一些故事：

“强大的执念造就了天赋异禀的鬼修，但再强悍的鬼修，也会被生前痛苦的回忆折磨。”

“你是不是想问，我是如何知道那种力量转移到你身上的？”

楚瑀慢慢蹲下来，让自己达到一个能平视鬼婴的高度：“嗯，那你能告诉我吗？”

“好啊，我告诉你你别害怕。”  鬼婴突然扭过头来，笑吟吟看着楚瑀，就像是要搞一个恶作剧一样。

还没等楚瑀反应过来，她突然感觉阴寒之意蔓延全身，背后突然响起一阵寂寥的脚步声。

“我靠！”  刚准备以真心换真心的楚瑀，下一秒就被吓得忍不住爆了粗口。

楚瑀这才发现，绣花鞋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身后！

“她悄悄跟着你，亲眼看见你把何掌门那老东西的力量都抽走了，后来因为那拿剑的小子闯进来，她不得已避开了剑仙的风头，但据她推测，柳芸婳的力量应该也在你身上。”  鬼婴漂浮起来，跟楚瑀平视，却依然叫人辨别不了他此刻是什么心情。

楚瑀想起自己干的那些事，面对绣花鞋实在心虚，她的气息早就超越了鬼王，难怪自己察觉不到她。

而且这一次，绣花鞋竟然露出了真面容，她是一位脸色苍白，五官姣好的女子，她嘴唇在苍白的皮肤下呈现出异样的鲜红，此刻她正舔舐着手指上的血迹，十分满足的样子，就像是刚刚饱餐了一顿。

“鞋姐，”  楚瑀露出一个真诚抱歉的笑容：“当时情况危急，我急着救人，才对你有所冒犯，实在是对不住。”

绣花鞋一句话不说，秉持着她一贯的神秘态度，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楚瑀，默默走到了鬼婴身边。

“她说，顶着戏法师的压力，她一直找不到机会吞了千面书生，正好你给了她这个机会，她可以暂时不追究。”

鬼婴平静的传达了绣花鞋的意思。

楚瑀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鬼婴又开口了：

“你有没有发现，自己总会莫名其妙忘记一些事？”

这个问题让楚瑀瞬间警觉，只听这鬼婴自顾自说道：

“我的识海里有很多孩子的哭声，直到有一天，我突然发现好像少了一个孩子，除了我没有任何人知道，但当我认真想要记起他，却发现根本没有这个人。”

“我立即停止了思考，只用直觉告诉自己，他存在过的，但我无法证明，甚至于……”

鬼婴说到这里时，眼里闪过一阵迷茫。

“我刚刚说什么来着？”  鬼婴转头问了绣花鞋，绣花鞋只是摇了摇头，表示无法理解鬼婴在干什么。

这时，楚瑀的声音突然响起：“什么都不要细想，相信直觉就好。”

鬼婴喃喃道：“什么都不要想，相信直觉……”

随后他摇了摇脑袋，开始说起正事：“直到一年前，有个活人用禁术启用我的力量，企图开启九洲联通鬼蜮的界门。”

“我命戏法师前去查看，可戏法师不知道和那人达成什么约定，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逃走了，我其他手下都被消除了一段记忆，所以我命他们追踪戏法师的下落。”

“终于，在几个月前，三名手下陆续找到了这座鬼蜮之中的活人城。”

楚瑀敏锐捕捉到，鬼婴说的是三名手下，这么说千面书生不是鬼婴的人，不过他究竟是谁的人也不重要了，如今也化为鬼皇的养料而已。

鬼婴继续道来：“我的手下发现何掌门能更改别人的记忆，将一切事情做的不留下一丝痕迹，戏法师试图借用这种能力脱离我的掌控，他堂而皇之使用我的能力捕捉各地小鬼，何掌门来替他掩盖痕迹。”

“可叛徒就是叛徒，永远犯蠢，永远不带脑子，他不知道那种力量意味着什么，那正是我们一直以来的追求！”

鬼婴说着这话渐渐疯魔，他眼睛染上一丝猩红的血色，怔怔的看着楚瑀：“所以，你感受过绝望，感受过痛苦，你能明白我吗？”

“永远都忘不掉痛苦，就是最大的绝望。”

楚瑀各种心绪缭绕心头，她皱着眉头，垂下眼眸，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平静的回复道：“我要是忘了那些痛苦，就没办法亲手复仇，我放不下，不能忍受仇人还能安安心心的活着。”

“所以我不能忘！”

她抬起眼眸，直视着鬼婴，却在对方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真好啊，”  鬼婴看着她缓缓道：“你还有复仇作为寄托，而我们很多人明明都没有了希望，痛苦依旧存在。”

“我跟你讲几个故事吧。”


　　(https://www.pcczw.com/wx/45788/77003.html)


1秒记住瓢虫文学：www.pcczw.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pcc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