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笑了笑，说：“好，那我就等你平安归来。”

扶摇重重“嗯”了一声，然后转身离开。

我看着扶摇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说：“傻姑娘，我们没有机会再见了。”

扶摇走后没多久，门房便来报说陛下来人传召让我们出发前往风雨楼了。

我站了起来，环顾这屋子四周一眼，然后捧着木箱子在杨氏的搀扶下出了门。

上了马车后，我将木盒子递给杨氏，说：“里面的东西麻烦你帮我转交给武王妃。”

杨氏双手颤抖地接过木盒子，忍不住问：“娘娘什么时候走？”

这时喜春正在炭炉上给我沏茶，她不解地看了杨氏一眼，但她不是多嘴之人，虽然疑惑，但并没有开口问话。

我拢了拢衣袖，这衣袖都是用金丝线绣的袖口，既华贵，又艳丽。

我说：“我该走的时候你便会知道了，不必多问。”

杨氏知道自己僭越，连忙说：“奴婢多嘴了，请娘娘恕罪。”

我连忙托住她行  礼的手，说：“不必惊慌，我走后，国公府就交托给你了，有你帮忙看着，我很放心。”

杨氏听了，眼泪一下又流了下来，转过身偷偷抹着眼泪。

喜春不明白杨氏为什么又哭了，但她的心里也终于隐隐觉得我们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了，但她不敢问，只是默默地煮着茶。

郑衍带着赵昉平和钦天监的一众官员先行出发了，后宫的那些妃子也跟在郑衍身后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只有我，不紧不慢的独自一人上路，保护我的那几十分护卫不是人人都的马骑的，为了体恤那些走的护卫，我叫马夫再慢一些，不必着急赶路。

结果等到我赶到风雨楼那塔门前时，楼上已传来了号角声和锣鼓声，看来祭天仪式快要开始了。

我依然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吃了块点心才下马车。

一下马车，就一个小兵拿着一封信朝我一路小跑跑了过来。

他朝我行了一个礼，然后将信递给我说：“太妃娘娘，这是国公爷让小的给您送的信。”

赵震远给我的信？

我有些奇怪地接过信，赵震远有什么话不可以当面对我说，还要神神秘秘的写信？

小兵见我接过信，又向我行了一个礼说：“信已送到，小的告退了。”

我连忙问：“我父亲？他没来祭天？”

小兵连忙回话道：“今日国公爷负责带兵守卫皇城，如今他正在西门巡逻，暂时未能那么快来到东门。”

皇城有东南西北四座城门，如果绕着皇城走一圈，就算是骑快马也得一、两个时辰。

没想到赵震远竟然接了守卫皇城的差事，这差事不应该是杜长丰的吗？怎么被赵震远揽了去？

我心里头不由得奇怪起来，忙问小兵：“我父亲可还有话交待？”

小兵摇摇头，说：“国公爷只是吩咐小的送信，并没有话交待。”

我只好挥挥手让他退下，然后拆开信，谁知道信的开头就写道：“吾儿亲启：

为父虽知吾儿终有一日会离去，但手刃无数敌人，满手鲜血的为父面对你的离去却不能坦然面对，内心悲痛难抑。”

赵震远知道我要走了？

我震惊得双手不由得颤抖起来。

这件事我从来没有和他提起过，他是如何得知的？

这个木讷寡言的男人，心思其实比任何人都要细腻。

我连忙接着往下看：“当年送走你娘亲时，为父恨不得追随你娘亲而去，可是一想到年幼的你们，为父不得不打起继续活下去的念头。你娘亲死后没多久，陛下便将桂妇人赐婚于为父，那时为父要镇守边关，想着纳一个女子进门照顾你们兄妹三人也是件好事，没想到招了个财狼进门，这是为父至今做得最错的一件事。

自从桂妇人死后，为父便歇了再娶的念头。能和你们兄妹三人团聚一起，吵吵闹闹的日子为父竟觉得十分心安。可是谁曾料想到，当初亏欠最多的阿蛮竟然要离为父而去了。

每每想到你要离去，为父便心如刀绞，不能自持。

公孙大人曾问过为父，如果你走了该如何去寻你，这么可笑的问题为父如何得知？如果上天垂怜，为父还想将自己的寿命转给你，让你可以多活几年，可是上天没眼，听不见为父的祈求。

这几日为父心绪不宁，隐隐总觉得是不是到了你该离开的时候了？这几日为父彻夜难眠，不知道该如何换回这局面。可是到了昨夜，为父突然彻悟了，与其看着你日夜被病痛折磨，还不如放手让你离开，你所承受的痛苦就能解决了。

今日为父故意揽下守卫皇城这差事，就是想远离风雨楼，因为昨夜为父在梦中见你满身鲜血的站在风雨楼，喊父亲不要过来。

这梦太过真实，所以为父决定今日要远离风雨楼，这样吾儿是否就能平安无事了？

为父做的梦太过怪诞，所以并没有告诉你大哥，以免吓着他。今日是大年三十，祭天过后便是宫宴，为父将在宫门前候着等吾儿归来。”

看完信我已泪流满面，原来我所承受的一切赵震远都知道，只是他无能为力，只能默默地看着我受苦，内心却承受着比死还要痛苦的煎熬。

杨氏见我看完信后全身抖得像筛糠一样，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往下掉，吓得连忙、握着我的手，低低地喊着：“娘娘，娘娘，娘娘。”

杨氏喊了我好几声，才将我从悲痛中喊回过神来。

杨氏担心地说：“娘娘要保重身子，请勿悲伤过度。”

我吸了口气，将信塞回信封然后递给杨氏，说：“你将此信放进我的那个木盒子里一并交给武王妃。”

杨氏狐疑地接过信，不解地问：“难道娘娘不需要奴婢陪你上风雨楼？”

我摇了摇头，说：“你和喜春在马车上煮好茶等我，这样我下来便可以喝上热乎乎的茶了。”

杨氏觉得不妥，我的身子不好，身边连个侍候的婢女怎么行？

但我不想她看到我死时的惨状，只好强势地说：“怎么？如今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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