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驰驾驭的飞舟划破苍穹，船舷在罡风中剧烈震颤。

大半天的疾驰，灵力近乎枯竭。

终于，杨记食肆的灯火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飞舟轰然落地，季驰踉跄着跳下甲板，额间豆大的汗珠混着雨水滑落，他却连擦拭的时间都无，三步并作两步撞开食肆木门。

“吱呀  ——”  门板撞在墙上发出巨响，惊得屋内众人纷纷抬头。

暖黄的光下，杨枫正与瑶瑶、张大娘二老、江燎原围坐在饭桌前，一块吃饭。

然而季驰狼狈的模样瞬间凝固了空气  ——

他的道袍沾满血污与泥浆，发丝凌乱地黏在脸上，眼中尽是血丝。

“杨兄！”  季驰撑着桌沿，剧烈喘息着，声音里满是恳求，“我师父的情况愈发危急，还请你施以援手！”

没有任何耽搁，季驰颤抖着将赤木长老中毒后的症状细细道来。

说到长老陷入昏迷，一向坚毅的季驰眼眶泛红，“如今唯有杨兄能救他！”

杨枫神色骤变，他凝视着季驰苍白的面容，随即猛地起身：“瑶瑶，你们先吃！”

话音未落，他已大步迈向后厨。

江燎原见状，连忙也放下碗筷，跟上去帮忙。

杨枫迅速取出灵米，米粒莹白如玉，千年紫雪参根茎粗壮，表皮布满细密的紫色纹路，皆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品。

灶台上，陶罐中的灵泉在异火炙烤下咕嘟作响。

杨枫指尖跳跃着幽蓝异火，调整了一下火候。

等待灵米粥煮开的时候，杨枫拿出丹方，仔细翻开起来。

屋内药香渐浓，与原本的饭菜香气交织。

杨枫记下两张丹方，便开始尝试依据这丹方上的药材和药效，做成药膳。

他左手持药杵，将龙血草与玉髓参碾成碧色汁液，右手则以灵力凝成丝线，挑出九转还阳花的花蕊。

蒸腾的热气中，两道药膳的制作与灵米粥的熬煮同时进行。

季驰在灶台旁来回踱步。

他的目光不时掠过窗外，夜幕深沉如墨。

药香飘来，季驰下意识攥紧拳头：“杨兄，还需多久……”他十分担心师父的情况。

“莫急。”  杨枫头也不抬，指尖的幽蓝异火突然暴涨三寸，将整间厨房映得宛如白昼。

陶罐中的灵米粥泛起莹白光晕，米粒在灵泉中舒展。

另一口锅中，清魂汤正发出悦耳的咕嘟声，龙血草的腥甜与玉髓参的甘冽交织，凝成一缕沁人心脾的清香。

而旁边的小锅中，固元羹已化作琥珀色的浓稠膏体，袅袅热气中，九转还阳花的金色纹路若隐若现。

三炷香时间转瞬即逝，药香弥漫全屋。

杨枫长舒一口气，衣袖拂过额间汗水。

“这一大锅粥，先用这大木桶盛着，等你到了后，再分成小碗。”杨枫说着话，那边江燎原就将清洗干净的木头放到了灶边。

一抬手，锅中的灵米粥纷纷被一股灵气牵引进木头中。

又将清魂汤注入大海碗中，固元羹同样取来大海碗装入其中。

“你快将这些带回去。”  杨枫神色凝重，“这些希望能对长老有所帮助。”

季驰颤抖着接过食盒，喉咙像被堵住般发不出声音。

他师父能不能缓过来，就靠这些了。

季驰扑通一声跪地，重重磕了个头：“杨兄大恩，季驰没齿难忘！他日若有需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话音落下，他就闪身出门，翻身跃上飞舟，灵力催动下，飞舟如离弦之箭划破夜空，朝着西炎城疾驰而去。

晨曦刺破云层，在西炎城残破的城墙上洒下斑驳的光。

季驰驾驭的飞舟如离弦之箭，划破薄雾，终于抵达城门。

一夜疾驰，他灵力几近枯竭。

跌跌撞撞赶到赤木长老的闭关之所，屋内弥漫着刺鼻的腐臭与血腥气。

榻上两道身影刺痛了他的双眼  ——  赤木长老面色灰败，唇色发紫，呼吸微弱得几乎不可闻。

而一旁的顾飞宇，苍白如纸的脸上浮着诡异的紫雾，指尖无意识地抽搐。

季驰喉咙发紧，声音带着哽咽：“怎么会这样？”

一旁照料的弟子红着眼眶解释，原来在他离开后，顾飞宇带队执行任务，却在城南废墟遭遇突袭。

为掩护师弟们撤离，顾飞宇独自断后，不幸重伤，如今已陷入半昏迷状态。

赤木长老似是感应到有人到来，他那干枯的手指动了动，费力地睁开眼睛，就见季驰来到了床边。

季驰连忙将食盒打开，清魂汤还散着袅袅热气。

可当他将碗递到长老唇边时，却被虚弱的手推开。

赤木长老颤抖着指向顾飞宇，喉间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给……  他……”

季驰一愣，眼眶瞬间湿润。

季驰也想给顾飞宇，可师父……两边都是他不可割舍的情分，师徒，兄弟。

顾飞宇费力地睁开眼睛，望着食盒中蒸腾的热气，泪水夺眶而出。

“我不要，给师父！”

话未说完，已被赤木长老严厉的目光打断。

季驰将这一碗清魂汤，一分为二，分别喂给了师父和顾飞宇，又将固元膏喂给他们二人吃。

“你带来了多少，留了一份给那些医修研究吗？”  赤木长老咽下汤药，沙哑的声音裹着药味。

季驰垂首，额前碎发遮住愧疚的神色，只闷声应道：“留了。”

他不敢直视师父的眼睛，掌心却悄悄攥紧  ——  方才两碗分食的药膳，只有此两碗。

随着药膳的药力在体内扩散，顾飞宇周身的紫雾渐渐消散，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血色。

赤木长老的呼吸声逐渐平稳，发紫的唇色恢复淡红，枯槁的手指甚至能抬了起来。

季驰见状，赶忙捧起温热的灵米粥，一勺勺地喂给二人。

待确认两人气息平稳，季驰突然双膝跪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师父，清魂汤和固元羹都只有一份，刚才已全部给您和顾师弟服用了。”

他声音发颤，“但灵米粥还有，杨枫做了一大桶……”

赤木长老望着弟子低垂的脑袋，到嘴边的责备化作一声叹息。

他这徒弟，眼下都遍布红血丝，短时间驾驭飞舟往返万法宗和西炎城，势必消耗了浑身的力气和灵力。

他徒弟的选择，是为了他们。

他这做师父的，又怎能苛责？

“先将这灵米粥拿去给医修查验，”  赤木撑起身子，“再让即将入城的修士，每人喝一碗。”

“是。”季驰起身，退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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