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们在这休息？”  温竹收回视线，压了压棒球帽沿问他们。

“我没有问题啊，哥们你呢？”  严律歪头看向江司洛。

江司洛点点头，目光从温竹的脸上收回：“嗯，就这吧。”

把自行车停好，他们就顺着石阶往坡下走，下面还有一个小凉亭，暂时没有人在那。

“这里也挺不错啊，呼，舒服。”严律在这石阶上张着手，迎面吹着风。

温竹举着手机拍草坪上的小雏菊：“这么多的野菊花，搞得我好想摘来晒干泡茶喝。”

江司洛也拿着手机，只是他并没有拍这些花花草草。

听到温竹这么一说，严律回头：“不是，我之前扔给你那么一大包菊花干，你都泡完了？”

严律小姨家里是做茶叶生意的。

他家有很多小姨带来的茶叶，根本喝不完，而且他们一家也不是多爱喝茶的人，于是他经常把茶叶往温竹家里搬。暑假时，严律又拿了一包毛尖和一包菊花干给温竹。

温竹咧嘴一笑，“我开玩笑的，没真的摘，你给的那包我都还没开封呢。”

“我说呢，那一大包你得喝到猴年马月。”

严律说完，就溜达进凉亭里面。

结果他看了一眼就出来了。

“怎么出来了？不坐吗？”  温竹放下手机，问他。

严律耸耸肩：“坐不了，昨天雨下太大，里面的石长凳上还窝着水呢，坐石阶上吧，反正也被雨冲刷得挺干净的。”

温竹低头看了一眼。

石阶确实很干净，还有不少掉落的红枫叶。

不过他没坐，从石阶下来去下面拍照，下边的野雏菊开得更盛。

江司洛跟在他身后，目光落在温竹开心的脸上，很随意一问：“你很喜欢小雏菊？”

“嗯，喜欢啊，很漂亮。”

温竹蹲在地上，白皙指腹轻缓地拂过身前的小雏菊，脸上挂着浅笑，他目光盈盈地看着这些小雏菊，语气悠然松闲：

“我家后院菜园子里，有一块地就种了这种小雏菊，也不知道现在开花了没。”

江司洛视线一顿，从他的手移到脸上，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温竹愈发轻松闲适的语气里，似乎隐藏着一丝很淡的伤感。

一直很话痨的严律，难得安了一瞬。

他看着蹲在地上的温竹，开口道：“开着呢，我放学经过你家菜园子看到小雏菊开了。”

只是他一直都没拍过照给温竹。

怕他见到地里的小雏菊会伤心，会睹物思人。

因为，那块地上的小雏菊是温奶奶种给他的，已经有六七个年头了。

严律对这件事最清楚了。

小学五年级那时，他们学校安排了春天野外郊游活动。

那时候温爸爸刚过世不久，好长一段时间里温竹变得很沉默。

小伙伴们围在一起放风筝的时候，温竹却在周边挖了好几棵小雏菊回来，一双手弄得全是泥巴脏兮兮的，老师见到后也没骂他，只是带着他去洗手，还帮他把小雏菊包好。

后来，温奶奶就把温竹带回来的小雏菊种在菜园子里。

一开始也就只有五六棵，慢慢地也不知道温奶奶从哪里挖了很多回来，把那块地都种满了。

每年秋季小雏菊就会开花。

但是温竹从来不会摘下来。

任凭它们花开花谢，叶绿叶枯。

等到来年春天，那块地上的野菊根就会重新发芽。

听到严律的话，温竹笑了笑：“也是，每年都差不多时候开的。”

他们聊天的间隙，一只蓝色蝴蝶突然不知道从哪飞了出来，煽动绒面质感的翅膀，飞落在温竹后脑勺的发尾尖，它静静地张开双翅，悄无声息地覆在上面。

温竹还蹲在地上，并没有察觉到异样。

站着的江司洛和严律，第一时间就看到了。

温竹站起来把手机揣进兜里，这么大幅度的动作，那只蝴蝶仍纹丝不动。

抬眼见两人明晃晃地盯着自己看，温竹顿了一下，面露疑色：“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

严律缓缓抬了抬手，告诉他：“你后脑勺发尾尖那有一只蓝色蝴蝶，刚刚飞来的。”

温竹神情一怔：“是吗？”

“嗯，还在呢，很大一只，也很漂亮。”

温竹本能地伸手往后，但也没敢往自己的后脑勺碰。

在那一瞬间，温竹微垂的眼睛里眸光流转，他似乎联想到了什么。

于是，他把手缓缓缩了回来，不想惊动它，只是他指尖刚缩到脖子时，那只蓝色蝴蝶突然就动了。

它轻盈地煽动漂亮的蓝绒双翅，飞到温竹的食指上。

这一次，温竹很明显就感觉到了，他小心翼翼地把手移到面前，看清了这只蓝色蝴蝶。

它似乎并不怕人，温竹半垂着眸子，安安静静地看着它，没有了别的动作。

只是离他很近的江司洛，注意到他指尖其实微微颤了颤。

江司洛和严律都没有出声打扰。

严律盯着那只蝴蝶，抿了抿唇，而后又看着温竹脸上的神色，就知道他肯定想到他奶奶了。

有人曾说，过世的亲人会化成蝶飞回来看心中挂念的人。

以前他是不信的。

现在突然有点相信了。

温奶奶在世的时候，最喜欢抚摸着温竹的后脑勺了。

温竹就着这个动作，保持了接近两分钟，然后蝴蝶终于有了动静，只见它围着温竹飞绕了一圈后，便煽动着翅膀敏捷地飞走了。

温竹目光追随着那抹蓝色身影，不过几秒，它就隐入丛林里，再也寻不到踪迹了。

秋风沁爽，野菊摇曳。

温竹呆呆地看着蓝色蝴蝶消失的地方，刚刚的一切仿若幻觉。

过了一会，他暗自敛了敛心神，偏头对着他们释然而笑：“是很漂亮。”

江司洛从头到尾都看着眼前的少年，没错过他的神情变化，江司洛眉睫下合遮挡住眼中的眸色，他心里很明白，南城、菜园子、小野菊和彩蝶，这里面应该有个他不知道的故事。

休息了大概半个小时。

他们便从这片野菊地离开。

骑了半小时又看到了一个湖，几人推着自行车在栈道上慢行，湖水干净清澈，湖面在太阳的照射下泛起了粼粼波光。湖畔边长有一些翠竹，偶有竹叶飘落在平静的湖面上，荡起了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温竹眯着眼，嘴角挂着浅笑，确实是挺美的景色，水光潋滟，竹影婆娑。

他们在湖边逗留半个多小时，严律还在景区摊子上买了半个黑皮西瓜，啃完瓜，拍完照，就回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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