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走在闹市，车轱辘晃动着。

北尧不知从何处拿出来一柄扇子，看着许愿。

许愿突然就想起来了：“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间。”

那时她为了城防图，只身进入沙漠，被迷了路的北尧拦下。

她在沙漠里行礼，而他坐在马车上，一柄白玉扇，掀开了车帘的一角，也让她知道了什么叫惊为天人。

许愿忘不了那一幕。

直到如今，她依旧还能想起来那一天。

少年眉眼冷淡，说着最为残酷的话，结果离开大漠时，将一切的功劳都留给了她。

“不对。”北尧摇头。

他知道，再往前，许愿也猜不到了，遂直接道：“是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在程府。”

那一日，他与沈一川一样，准备去看看皇后为他选的妻子。

那时候的他，还渴望皇后的爱。

所以，他并不抗拒这位妻子，即便这个妻子在乡野里长大，他都觉得无妨，而他亲自跑这一趟的原因，还是为了贡品，顺便让沈一川告知宋修婧京城的局势。

他希望宋修婧是一个聪明人，如果不是，那他就教，时间这东西，他多的是。

可宋修婧碰到了程杰。

沈一川怕事情闹大，丢了皇家的体面，几次欲出去救下宋修婧，都被他拦下了，因为他要看看宋修婧能忍耐到何时。

就在这个时候，许愿出现了。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出现，冲进去，将程杰打了出去。

也是那时候，北尧第一个对这个边陲荒漠，感兴趣了。

本该匆匆就回京的他，也因为许愿在似水县停留了数日。

许愿呼吸微滞，记忆也在北尧那一句话里，回到了近两年前的时候。

再回神时，马车已经停下了。

就在许宅大门前面。

北尧松了手道：“你父亲如今刚刚回京，府中人手不多，我们的婚事恐操持不过来，我在荥妃娘娘那里要了个嬷嬷，负责此事，是我信的过得，你也可以放心的用，想买什么，想添什么，只管叫嬷嬷去承王府支银子，若是你有其他用途，不想让嬷嬷知晓，让你的丫头去承王府找成喜，也是一样的。”

北尧事无巨细的嘱咐着。

自回京以后，这是他与许愿的第三次见面，此后一直到二人成婚，他都要避着许愿。

所以，但凡他能想到的，都一一嘱咐了一遍。

末了，最后他道：“公子覃和陈山要成婚了，婚期就在下个月，你去吗？”

“他们要成婚了？”

“对，此前二人跟着我，常年都在外面奔波，一直没有合适的时间，而今我的婚期定了，要在京城常住，自然要将她们二人的婚事定下，不然显得我这个主子多薄情？”

陈山求娶的时候，北尧心里还是有些不乐意的。

因为比他快！

也正是因为要保持公子覃出嫁一事，王府的嬷嬷才不能去许宅。

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沈家的人，想来许文贤用起来，也会习惯一些。

“公子覃要成婚，我自然是要去的。”

“婚期定下的时候，我让人将帖子送来。”

马车停在许宅门口已经很久了，门口都已经探出几个人头了，即便再不舍，北尧也只得道：“回去吧，沈一川的事，自有我来处理，若是实在不行，沈太师告老还乡之际，我让沈一川跟着一同离开京城。”

“辛苦你了。”

许愿看着北尧，而后再次认真开口道：“我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你。”

没有北尧，她会死在那一箭之下，会走不到京城，会报不了仇。

如北尧所说，他们所走的，并非一条路。

只是北尧心甘情愿为她放弃了另外一条路。

“你我之间，不用说这些，你只管大胆的去做你想做的，我说过的，便是你把天捅了下来，我也为你善后。”

—

回到许宅，许愿就将太后的刁难抛之脑后了。

画眉见许愿心情颇为不错，大胆的问道：“小姐，太后娘娘很好相处吧？”

许愿笑容微顿，不过片刻，她又笑起来道：“好不好相处的，也没关系，又不是跟太后娘娘过日子。”

如此一想，许愿心里更开心了。

她问道：“我父亲呢？”

“还在前厅。”

“我去看看。”许愿说着，便往前厅走去。

要来一个嬷嬷的事，她还得提前告诉许文贤。

毕竟是府上多了一个人。

在其他世家大族里，前厅和后院，便是两个地方。

女子不可越过前厅，但在许家，没有这个规矩。

今日宫里来宣读圣旨，许文贤也不曾外出，正是去说这件事的好时候。

许愿去了前厅，一家都在里面，大概是替她高兴，所有人脸上都笑意盈盈，很是开心。

许愿进来，文淑芳第一个道：“愿儿，是不是得偿所愿了？我先前便觉得那个公子哥好，没想到，人这么好！”

北尧与许家一众人也相处过一段时间。

那时候，便连张青玉也是极其满意的。

只不过，唯一不好的，是他是皇子。

张青玉怕许愿嫁入皇室，在后宫之中被蹉跎了。

“自然是极好的。”

许愿应下，而后在末位坐下。

许文贤道：“愿儿来的刚好，今日还有几个好消息，你兄长已经启程回京了，再有两个月，便能到京城，止成后日也要到京城了，咱们一家人，终于要团聚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自收下程止成这个徒弟开始，许文贤便是将这个徒弟当做自己的儿子对待。

许愿上京，程杰投军。

那段时间，也是程止成做着许愿和张越应该做的事。

他已经是许家的一份子了。

“程止成也要到京城了？”

“没错。”许文贤点头，“文华宫，以父亲的本事，进不去，所以我想着等止成到了京城，便与我一同去书院学习，年末一同参加国考。”

许文贤说着，眼中有一片暗芒掠过。

许家而今闻名京城，是因为祖辈，若是后续无人踏入朝堂，许家也会就此慢慢没落。

所以，不止他要在朝中站稳脚跟，还要有其他人，和他一样。

程止成从文，张越习武。

这是最好的人选。

除此之外，许文贤看着许愿，继续道：“而今赐婚的圣旨以下，婚期虽未定，但你的婚事，府中也要保持下来了，此事为父经验不多，你的母亲也从未保持过，所以，我写了一封信，送去了信州，请你外祖母家到京城来，操办婚事。”

许愿正想提这件事，然而，她还未开口，便听见许文贤又道：“愿儿，许家的女儿出嫁，从来都是风光的，父亲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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