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突然剧烈震动，所有因果线同时绷紧。

  王浩看见无数时空的"；自己"；正在化作光点消散，每消失一个，他身上的龙鳞就黯淡一分。

  紧接着下一秒，黑袍人发出不甘的咆哮，他的身形在强光中逐渐透明。

  "；现在，完成最后的仪式。"；

  老道用最后力气抛出桃木剑残片，"；用太虚剑诀...斩断......"；

  剑锋穿透心脏的瞬间，王浩在剧痛中看清命盘全貌。

  他抬眼看去，只见三百条因果线尽头都系着铜制灯盏，而自己正是那盏最核心的引魂灯。

  当剑刃搅碎心口灯焰时，整座冰殿响起琉璃破碎的脆响。

  响声结束之后，月光突然恢复正常颜色，崩塌的玄玉碑碎屑在空中凝成星砂。

  王浩跪在祭坛中央，看着龙化特征缓缓消退，刚才周围的一切全都恢复如初，就像刚才不曾发生过一样。

  当最后片逆鳞脱落时，突然从铜匣中飞出一道青光没入眉心，他身形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

  "；这是......"；

  他触碰额间新生的莲花印记，三百世记忆如潮水退去，只留下最关键的片段：

  昆仑山巅的青铜门，龙脉深处被封印的真相，还有...黑袍人消散前那句未说完的警告。

  王浩想到这些，陷入了沉思。

  冰殿废墟中，半面铜镜突然发出嗡鸣。

  王浩起身拾起残镜，发现背面饕餮纹变成了北斗纹样。

  当月光再次照亮镜面时，映出的不再是他的倒影，而是万里之外某座道观的地宫。

  那里三百盏青铜灯正在相继熄灭，每盏灯旁都跪着个正在消散的叩门者。

  月光在铜镜表面凝结成霜，王浩手上的温度都没能融化镜面。

  王浩的指尖刚触及镜缘，北斗纹样突然活过来般游动，七颗星子顺着指腹钻进血脉。

  他踉跄后退，后腰撞上祭坛残骸，那上面的铜制生锈的碎屑簌簌落进衣领。

  这一下，地宫幻象愈发清晰了。

  那些叩门者的衣饰横跨千年。

  有披兽皮的先民攥着骨针往灯芯里添油，戴幂篱的女冠用朱砂在灯座描摹星轨，甚至有个穿中山装的青年正把怀表链条拆解成符咒。

  三百盏青铜灯的火苗正在由青转黑，熄灭时腾起的烟尘竟在穹顶拼出《葬龙经》残篇。

  王浩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新生的莲花印记渗出金液。

  当第一滴落在镜面时，昆仑山的风雪突然灌满耳膜，他听见自己三百年前的声音混在雪崩轰鸣中："；以魂为引，以魄为锁......"；

  "；小心！"；

  脑后突然袭来腥风，听见那人出口的声音，王浩立马识别到了风袭来的方向。

  王浩本能地侧身翻滚，原先站立处已被龙爪撕出五道冰沟。

  黑袍人的残影正在重组，破碎的道袍下露出森森龙骨。

  那分明是他第二百世自爆时留下的肋骨，此刻却缠绕着第八世镇压的南海孽龙怨气。

  桃木剑残片突然发烫。

  王浩这才发现掌心不知何时攥着块焦黑木屑，断裂处还粘着星砂。

  当龙爪再次袭来时，残片自动划破指尖，血珠在空中凝成太虚剑诀的起手式。

  "；坎位，惊涛。"；

  随着剑诀成型，祭坛废墟下的冰层突然炸裂。

  裹挟着玄玉碑残渣的寒潮冲天而起，在月光下化作九条冰蛟缠住龙骨。

  王浩嗅到血珠里浮动的莲香，那分明是青光入体时带来的气息。

  黑袍人发出非人的嘶吼，右眼黄金竖瞳突然脱落，露出底下跳动的像灯的芯。

  王浩浑身剧震，那灯芯的排布方式，竟与十二岁那年在藏经阁暗格所见的长生牌位分毫不差。

  冰蛟绞杀的瞬间，青铜灯芯突然迸发强光。

  王浩右手的龙鳞纹路疯狂蔓延，险些握不住桃木残片。

  当剑诀第二式"；离火"；将将成型时，黑袍人残影化作青烟遁入镜中，只留下句带着龙吟的警告："；你以为斩断的是因果？那三百盏引魂灯......"；

  铜镜突然烫得握不住。

  王浩低头避过镜面青光，发现自己的倒影正在分裂。

  左眼还是人类瞳孔，右眼却浮现出青铜门上的饕餮纹。

  额间莲花印记传来刺痛，三百世记忆的余烬中，突然闪过青衫道人将铜镜投入轮回时的画面：

  那半面镜子坠落时，镜框饕餮纹曾短暂映出昆仑龙脉的全貌。

  王浩现在才看清，所谓龙脉竟是条首尾相衔的青铜巨龙，而龙睛位置赫然是三百盏引魂灯组成的阵图。

  冰殿废墟突然开始下沉。

  王浩踉跄着奔向祭坛残骸，靴底粘着的星砂突然发出共鸣。

  当他掰开碎裂的阴阳鱼石板时，底下露出半卷浸泡在龙血中的《观天册》，绢帛上的字迹正在随血水流动：

  "；...其七，镇龙使化龙之日，当取东方苍龙七宿之泪，于瑶光位点燃引魂灯......"；

  王浩的指尖刚触到"；泪"；字，那个墨迹突然游出绢帛，化作一条小青鱼钻进他腕脉。

  被触碰的皮肤立刻浮现角宿星图，紧接着是亢、氐、房、心、尾、箕六宿，当北斗纹样在掌心重合时，桃木残片突然发出清越剑鸣。

  地宫幻象再次浮现。

  这次他看清最中央那盏引魂灯的灯油。

  那分明是凝固的月光，灯芯则是七根纠缠的青丝。

  当他想凑近辨认青丝末端的符咒时，后颈突然传来被利齿啃噬的剧痛。

  是那具本该消散的第三世冰尸！

  腐烂的指骨正从祭坛裂缝中伸出，扣着他脖颈往阴阳鱼凹槽里拖拽。

  王浩反手将桃木残片刺入冰尸眉心，却见对方溃烂的唇间吐出一朵莲花。

  正是三百年前昆仑山巅出现过的那朵。

  莲花绽开的刹那，王浩听见无数个自己在不同时空诵念《太虚诀》。

  当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时，冰尸突然化作星砂涌向铜镜，在镜面凝成行血字：

  【子时三刻，开阳现，龙抬头】

  月光突然暗了一瞬。王浩抬头望见北斗第七星闪过黑芒，怀中铜镜不受控制地飞向半空。

  那些散落在废墟里的因果线残渣突然活过来，缠绕着镜框织成青铜门虚影。

  门内传来锁链断裂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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