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超越之前任何一次威能的灵能散逸，传递了第二魔神受创后发出的痛苦情绪。

    其形成的震荡，让圣灵们纷纷眼前发黑、陷入类似濒死的状态。

    而在这被禁咒级的灵能打击硬控了两秒的同时，第二魔神的形体开始剧烈膨胀、收缩，无数眼眸爆裂，触须疯狂舞动，周围的空间、重力、时间彻底失控，一片混沌。

    “荣耀吾主！”雷刃的身影在黑暗射线中已近乎完全消散，但他最后的灵能呐喊，即便在这等威势的灵能轰击中，仍清晰浮现在其他圣灵心田。

    而距离第二魔神最近的陆龟，状况也极其糟糕，狂暴的法则之力反复冲刷下，祂的金色领域已经被剥离殆尽，甲胄也尽碎。

    躯壳看起来像是被穿透出无数筷子粗细的孔洞，气化的血液在以一种类始终状态下四下流溢。

    陆龟意识到自己即便活下来，也无法再参与接下来的行动，

    于是同样选择了牺牲小我，为第二魔神盖上棺材板。

    这时祂需要做的其实已经很简单，就是燃烧自己，打出至强的法则一击，硬往第二魔神的法则之环中加料。

    法则之环既坚固又脆弱。

    听起来矛盾，但其实并不，就好比钻石。

    找到那个切割点，它就可以很脆。

    这个点现在已经有了，陆龟需要的就是勇气，从而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窗口期。

    于是祂的身体在下一刻解离，从中脱出金色流光，冲进了第二魔神明显失去稳定性的躯体中。

    毁灭、空间、必中、守护……几种基础法则的力量在第二魔神的法则之环中激烈冲突、湮灭，释放出璀璨的难以言述的光。

    最终，这璀璨骤然黯淡，第二魔神的不可名状之躯如同被橡皮擦去的污迹，迅速消散。

    而其黯淡的法则之环，像沉船最后吐泡般，由内部透出无比纯粹、却又代表着终极虚无的光芒，随后，无声无息地分解、消散，化作最基础的能量粒子，回归于这片死寂的荒原。

    漆黑夜空开始褪色，荒凉大地逐渐虚化。周围的景物再度变得真切时，圣灵们发现已经回到了深渊领域那破碎的穹顶和废墟。

    而神射的死亡，这时才开始直观体现。

    祂单膝跪地，大口喘息，手中的脊骨弓早已布满细碎的裂痕，最终化为光点消散。

    意识已逝，躯壳虽然还能维持一会儿，也完全可以宣布死亡了。

    眼前所见到的，不过是圣魂回响，才拖延了那么片刻。

    神射、雷刃、陆龟，继星瞳和龙裔之后，这三位在两次对魔神作战中皆为主力担当的圣灵，也就此消亡。

    这种消亡十分彻底，再无存在性，真灵都湮灭。

    没有欢呼，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劫后余生的沉痛，以及弥漫在彼此心中的、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压抑。

    圣灵们虽然仍旧有两位数，但最能打、也最敢战的几乎牺牲殆尽。

    剩下的说歪瓜裂枣有失公允，可能力有限却是不争事实。

    这可不光是之前为了开出竖井通道，消耗了大量精灵、超凡力那么简单。

    细细追究，可以说从降临之前就已经确立了。

    最具战斗力的圣灵，使用相对而言最好的容器，承担最重的责任。

    这就是现实世界，这就是遵循较多的底层逻辑后的必然结果。

    而让圣灵们感到心中压抑的，显然不止是战力的缺失。

    之前就说过，祂们作为神明的同心同欲者，参与这次行动，都不缺牺牲的觉悟。

    但牺牲的目的，不是为了牺牲本身，而是为了完成神明们赋予的艰巨任务。

    那么祂们的任务是什么？

    再明确一遍，是从深渊领域内部，向外突破，迅速打穿所有障碍，尝试破坏深渊领域地表上由众多魔法尖塔构建的超级魔法阵。

    因为这个魔法阵，正在献祭整个深渊领域，结合磅礴的太阳之力，以及数量不菲的原始光明之力，尝试令身披神器甲胄暮光之末的收割者奥伯龙，晋升为真神。

    一位真神，严格的说不算什么。

    因为此方世界的神话纪元太过敷衍，说是早夭的婴儿都高抬了，根本就是胎死腹中，连当初的自然之神，都得完全自备干粮，时到如今，更是没有什么给力的资产，给这位真神继承。

    真正让诸神忌惮的，是夕阳神格。

    在此之前，真正的太阳从未在这个世界出现过。

    这个世界的万灵接触的太阳，本质就是继承了一定太阳的概念的魔法火球。

    而所谓真正的太阳，它的价值在于为白昼赋予正向的定位，从而与黑暗平起平坐，担起另一极统帅的责与权。

    到那时，就能说，海有多深，山就有多高。

    这个世界有多黑暗，太阳就有多明亮。

    夕阳虽然不是太阳的完全体，可只要有了正统太阳的位格，那么它就必然是最具效力的黑暗之力转化设备。

    它将引领白昼，汇集能量，成就自身。

    届时，诸神也好，暗夜也罢，乃至邪诡之流，阴诡之物，地底黑暗，都将被其克制，成为柴薪。

    这已经不是抢蛋糕了，而是掀了桌子讲另外一套自然循环论。

    面对这样的事，诸神是不可能置身事外的。

    祂们的底色，至今都是黑暗外（元）神，祂们在这个世界的信仰运营早就破产，哪怕进行了破产清算，将锅甩给了堕落体，也不算彻底清理干净。

    这就好比文明社会中，律法确保人类行为的下限，道德标注人类行为的上限。破产清算，律法角度确实不用再余生背负债务了，但道德上的亏欠，很可能将伴随终生。

    诸神当然不想背道德背负，于是跟精灵王合作，希望可以通过参与新时空的纪元建设，来洗白上岸。

    在诸神的感观里，这已经算是耻辱的投降了。

    毕竟祂们本来是侵略者，是来炒股的，现在成了股东，只能肉烂在锅里，跑不掉了，求的只剩体面的安度余生。

    而只要精灵王主导的新时空成为主时空，那么就成为了这方世界的演变史中不可切割的一部分。

    届时，即便是天道，也得捏着鼻子承认祂们的存在性与贡献，而这就是祂们余生逍遥自在，乃至与天地同寿的倚仗。

    可祂们都这样了，黑罗博这个挨千刀的，仍不打算放过，如果让奥伯龙成就真神，继而引领正向风潮，解决了一直以来困扰此方世界的黑暗问题，那么主时空只能是黑罗博一直以来守护的这个。

    到时候，祂们怕是生不如死。

    这就要扯到神魂的弊端了。

    简单的来说，黑罗博在这方面能独立自主，不仅因为祂有着外乡人特性，还因为跟自然之神代表的天道有交易。

    诸神的神魂虽然初时也拥有独立性，但随着与此方世界的羁绊加深（譬如信仰体系的相互影响），祂们渐渐深陷于此，切割堕落体宣告过往的运营正式破产，更是彻底无法摆脱的标志性事件。

    所以，祂们是不能像圣灵们那般，通过燃魂，让自己的意识彻底消逝的。祂们从某种角度讲，已经将自己的灵魂典当给此方世界。

    因此，最后的最后，仍旧是权力之争，祂们若输，那老惨了。

    圣灵们未必知晓这些隐秘，但由于魂力频率的趋同性，圣灵们可以体会自家神明的情绪，并因这种感同身受，以及绝世舔狗级的奉献精神，做到英勇无畏。

    然而，英勇无畏不等于浪费生命。相反，如何最大价值的让自己为神之伟业发光发热，才是圣灵们追求的。

    在这样的背景下，祂们连续击杀了两位伪神，可深渊领域仍旧法则体系稳固，运转通畅，没有任何异常，这让祂们自然明白，殒落了两名伪神，仍旧没能撼动对手的实力根基。

    第三伪神、第四伪神。随时可能蹦出来，祂们呢？本来用于破坏超级法阵的主力，已经损失殆尽。

    那么接下来要怎么办？

    不仅仅是祂们抑郁，就连诸神，也在为之惆怅。

    真就没有办法了么？

    办法当然是有的。

    毕竟诸神这次堪称是两条腿走路，除了下重注让圣灵降临由内而外搞破坏，更具战斗力的，还是祂们自己操控的堕神，发起由外而内的攻伐。

    现在的尬点在于，按照诸神的预想，最具效力，也最有可能成功的打击，是由圣灵们先在超级法阵中引燃火头，然后祂们联手攻伐。

    圣灵们能在超级法阵中闹出动静、引燃火头，就意味着黑罗博已经被消耗和牵扯了足够的精力、实力。

    当然，发生那样的一幕，并不等于黑罗博已经虚弱不堪。

    恰恰相反，困兽犹斗，那个时候的黑罗博才是最危险的。

    从全盘看，圣灵们之所以能闹出动静，跟诸神的蓄势待发、却又含而不发有极大关系。

    这就好比拔刀斩，刀只出鞘一寸，松开卡簧，随时可以迅疾斩出时，是最具威慑力的。

    诸神之合击，黑罗博硬接接不住，也必然不会硬接，这是彼此都心知肚明的。

    这种情况下，如果诸神能一直保持威慑，难受的皮球就踢到了黑罗博那边。

    圣灵们在闹，黑罗博却得留下足够的精力和实力应对诸神联手一击，甚至还得防着点渊主，结果就是只能看着圣灵们一点点蚕食，扩大战果，会很难受。

    但反过来，如果圣灵们没能闹起来，像现在这般被压制了。难受的皮球就踢到了诸神这边。

    诸神合力一击，黑罗博多半会激活底牌，避开这一击的正面锋芒，然后局面就不是对峙，而是你来我往，黑罗博可以调用深渊领域之力，合己身之力，绞杀一干圣灵。

    届时诸神怎么办？联手第二击？

    倒也不是不行，但代价呢？

    一击之后，其实就必须跟堕落体进行切割了。毕竟这里受主物质位面的天道法则影响比例还是比较高的。

    诸神联手必然是超限的一击，天道之力会反噬，若不切割，那么堕落体固然承受反噬之力，祂们也被波及。

    如果发动第二击，那就等于是车门焊死，再也别想下车，并且天道之力的反噬，会比第一击强至少十倍！

    这是短时间内一再触犯天道法则的代价。

    所以此时此刻，最好的破局之法，是诸神中有人站出来，牺牲小我，成全大家，由祂独自发起打击，助圣灵们一臂之力，从而破局。

    最麻烦的点在于，由于是独当一面，对付的又是有神国护持的黑罗博，因此挺身而出的这位，全力发挥都不够，得超常一把。

    说的再具体点，得爆燃神魂，在极短的时间里打出磅礴伟力，才能见效。

    毕竟黑罗博的强悍，诸神借助圣灵们都感受到了，先后两头魔神，即便是在灵界跟祂们放开手脚玩1V1，都不会逊色太多。

    单体神灵，若不能超常发挥，很难确保一击见效的。

    然而，超常发挥，意味着透支，透支又代表着这第一轮打击，就焊死车门，再也无法跟堕落体分割，大家都是精致利己、极度自私者，谁来为团队牺牲小我？

    要知道，此时此刻，既没有众神殿这个诸神都能信得过的第三方仲裁，也没有三巨头用拳头压人，诸神差不多真就是平起平坐，这就几乎不可能做到强制别人牺牲，只能是靠自愿，而没谁道德高尚如斯。

    结果就这么尬住了。

    当然，现在的时间，珍贵到在以秒计时。

    圣灵们那边也没闲着，缓了缓神之后，就发挥主观能动性，继续开凿竖井通道，向上突破。

    但诸神乃至圣灵们都清楚，第三魔神，又或类似手段，必然会不期而至，并且大概率在一分钟之内。

    那么，圣灵们该如何面对？

    不计代价，倒也不是不能战。

    可这一战，需要牺牲的就不是两三个圣灵了。

    更麻烦的是，牺牲之后，圣灵们就彻底失去了前往地表搞事的可能。战队没那个实力了。

    与此同时，黑罗博这边其实情况也不太好。

    两轮下来，不仅仅是两个战斗型的超凡AI矩阵废了，百名寄魂傀儡也都躺了。

    没死，但魂力耗尽，还有不轻的后遗症乃至永久伤害，后续的大战，已经无法再发挥作用。

    当然，黑罗博手头上还有人，比如5号虫王。

    虫王亮相之初，就因机缘，起步极高，连它的麾下，都有准传奇级别的战斗组。

    而在后来时光中，虽然没有大的机缘，但实力也算稳中有升，如今有着传奇++的实力，若非其主要活跃在主物质位面，晋升圣者性价比不高，黑罗博自己又对稀有超凡资源比较抠，虫王早就突破了。

    这样的虫王，在前途尽毁的代价下，是能够临时拔高到伪神的。

    当然，一个好汉三个帮，神域、道兵，超凡AI，这三样同样都不能少，还得支付一笔不菲的顶级超凡资源。

    虽然至今已经死了五名圣灵，其法则之力都肉烂在了锅里，但黑罗博按比例拿抽成，并不能获得全部，且具体有转换过程，也有损耗，以及法则相性之说。

    相性不好的，即便是他亲自上手，最终比例也不会太高。

    而且还涉及时间成本。

    双方开战以来，虽然已经互相斗了几个回合，但总体耗时也就几分钟。想要抽取圣灵们散入深渊领域的法则之力，即便有双重超级魔法阵，需要的时间也将是几十分钟，甚至几百分钟。

    这时候，那句‘打仗就是打后勤，打经济’的说法，就显得格外的有含金量。

    黑罗博自问平时东抠西省的，没少攒家当，可真干起来，仍旧捉襟见肘，‘钱’不够花，而且是差的远。

    这其实也是为什么，前后两位魔神，都表现一般的原因。

    不是没技术，而是没经费，就像拍电影，大场面，都需要电脑特效支撑，按秒烧钱一般，真的是烧不起。

    当然，黑罗博也知道，他难，诸神也难，现在就是比谁更能撑，谁会先露腚。

    从情势的角度，至少他这边，赢面更大，从而让他的心态能更加良好一些，包括愿意砸锅卖铁下注，继续赌下去。

    更何况，每一分每一秒，自然之神那边都在变得更强大，所以他这边是双重收获。

    若是能坚持半小时，那么不用诸神动手，他这边就会主动发起决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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