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位兄弟与诸多战斗修女、教士的环绕注视下，被活圣人亲口称呼为“西吉斯蒙德”的阿斯塔特人形缓缓开口。

    “如果。”

    他说，他听到身后的洛瑞安与帕瓦斯正在不安地移动他们自己，战甲的陶钢发出轻微的碰撞摩擦声。

    “我说……不呢？”

    大圣堂中的空气极度可怕地凝固了一瞬间，接着是排山倒海的祈祷、尖叫、哀求、不可置信的吸气甚至大胆的指责怒喝。

    他抬起头，圣塞勒斯廷的目光与他一触。

    西吉斯蒙德又皱起了眉头。

    这女孩……确实是虔诚者，但不是他以为的那个人。

    但他的感觉不会错，其人一定在这里听取他的回答，那么人实际上在哪儿？

    一名通讯军官面色苍白地冲进了圣堂大门，里维妮娅大修女正要叱责他，就听到他几乎是尖叫着喊道，“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仿佛是在为他的尖叫做注脚一般，从修女会大圣堂绘满圣像与玫瑰的高大花窗外，云层上方密密麻麻的猩红火流星呼啸而至，撕破了平静的铅灰色天空，瞬间将圣堂内外所有人的脸庞映照在不祥的鲜红光芒之下。

    “毋需忧惧。我将遵循我自己内心的指引。”

    他朝惊呆了的众人掷下这样一句话，拔出他的剑，将它贴上额头，接着大步朝圣堂外走去。

    在他身后，塞勒斯廷阻止了其他人的行动。

    一个新的启示突如其来地出现在她心灵深处，她应走的前路已经被重新照亮。

    ———————————

    深红泪滴修女会不愧为赛德瑞卡世界的封君与守护者，即使在活圣人到来之前，她们对守城战的信心也绝非空穴来风。

    修女会的大圣堂位于主修道院中，而主修道院则位于这颗星球最大巢都的顶部——实际上，这组建筑群占据了巢都最高处大约百分之十五的面积，而且墙高壁厚，武器充足，到处都是防空火力与虚空盾。

    尽管如此，那些涂着猩红血色、表面被尖刺、战斗痕迹与恐虐符文覆盖的恐惧爪和其他东西西依然前赴后继地朝着尚未被解除虚空盾的要塞而来，西吉斯蒙德只是站在那儿稍微观察了一小会儿就很容易得出了一些结论。

    一、来袭者系血神信徒。

    二、高轨道上有他们的舰队，从战列舰到巡洋舰应有尽有，型号纷杂，数量繁多，但毫无指挥可言，它们乱糟糟地在轨道上堆成一堆，就像是抢食的恶犬。以西吉斯蒙德的眼光看来，这支舰队现在所有的船长都该上军事法庭然后被处决。

    三、没有用轨道轰炸解除虚空盾便直接投放到地面的反常做法是有意而为之。（注释信息：血神信徒认为远程攻击是软弱可耻的表现，在近战之中击败对手被认为是最为取悦恐虐的行为。）

    四、空中的载具包括恐惧爪、风暴鸟、雷鹰、恶魔引擎飞行器、被俘虏并改装的帝国军的登陆艇，夹杂在所有这些密密麻麻的东西之中的那些有着翅膀、脑袋和尾巴的东西是地狱飞龙，一种特殊的混沌飞行恶魔引擎。

    西吉斯蒙德眯起他精密的电子眼，所有的传感器以三百六十度扫过天空中所有的目标，随后便在瞬间强行侵入了某些看起来还算完好的载具的通讯沉思者——他是第一次毫不抗拒地使用他被赋予的此等手段，但比他以为的要轻而易举得多。

    佩图拉博在铸造他这具身躯的时候当真极为慷慨地使用了银河系内最为神秘莫测的技术，在此等可称之为奇迹的技术力面前这些血神信徒的战舰各个好似全不设防的孩童玩具。

    只是他从中获得的内容就相对很无趣：几乎都是野兽般的咆哮、迫不及待的嗜血吼叫与对血神恐虐的大声赞美与许诺献上更多的颅骨甚或只有“血祭血神！颅献颅座！杀！砍！烧！杀！砍！烧！”之类单调重复的嚎叫。

    不过他依旧冷静地同时监听并将数百个单位的频道一一排查，过后从里面分辨出了他想要的东西：在某个主要公用频道播放的、有关一定要狠狠落地猛猛冲争取多献血多砍头的相关指示应该来自这群狂战士的首领。

    结合从其他战舰上获得的情报，他立刻知道了对方的名字与目的：屠杀者孔尔达斯，恐虐的混沌领主，也是曾经吞世者军团的一员。来此正是为了信标与颅骨。

    吞世者这个词汇触发了他的矩阵联想。在征服者号上度过的时间、相交的手臂与红沙角斗坑外熙熙攘攘的人群画面瞬间闪过他的电子视网膜。

    西吉斯蒙德命令思维核心将它们全都放进临时文件分区，现在不是一个回忆消逝时光的好时候。

    之后，随着他的冷却液交换了三次的时间，他的战场分析模块就根据侦测所得为他安排好了他接下来的行动顺序与地点。

    在冲出大圣堂大门的帕瓦斯与洛瑞安眼里，平台尽头的防御终于被食肉行军蚁般的狂战士与邪教徒们打破了一个缺口，民众们早已逃走躲藏起来，只有萨德瑞卡守军与战斗修女还在战斗。

    但他们的好运看起来要到头了，因为从那里的滚滚黑烟与血光之外，一个摇摇晃晃的庞大黑影正在升起，在降落突击的短短数分钟内产生的数百万的死者——大多数甚至是屠杀者战帮的自己人——在萨德瑞卡的地面上召唤出了血神麾下的巨大恶魔。很显然，血神的确不在意血是从哪里来的。

    在目睹他行动的人眼里，那个还披着如万年前一般日落黄色的身影似乎只是在原地微微晃动了一下身子，接着便忽然出现在了那头比他大足足三倍有余的恶魔爪前。

    而当恶魔举起它的巨斧与长鞭刚要咆哮或者说些什么的时候，西吉斯蒙德只是点点头，接着举起剑，斩下了它的头。

    轻轻巧巧，自然而然，就像一个人走到田边摘下一颗番茄一样。

    随后是稳定的前进、平静的清除，没有战吼，没有怒喝，没有高声地祷告。

    他仅仅前进，并收割。

    将他经过的路线上任何敌人的生命予以快速而寂静的收割。

    当颤抖的守军的手指还在下意识地扣动扳机的时候，这片巨大的广场上就已经没有任何一个可供他们射击的、站着的敌人了。

    喜极而泣的欢呼声在沉寂后响起，随着活圣人带着她的双子侍女出现在台阶顶端时达到了最高潮。

    帕瓦斯与洛瑞安则带着警惕而敬畏的态度来到了站在装甲堡垒顶端边缘的传奇剑圣身边。

    “我已经要求戴索利安立刻在离岛方向让开一条直通这里的道路。”西吉斯蒙德脸上殊无喜色，“但他显然不愿意就这么撤走，现在我带你们下去，你们最好赶紧把他带去别的方向进行防御。”

    “为什么？”洛瑞安惊呼道。

    西吉斯蒙德冰蓝色的双眼看向巢都远处海平线上的一个离岛，那儿似乎刚刚遭受了一些坠落的混沌恐惧爪的撞击，钷素提炼塔上燃起了熊熊大火。

    “因为他来了。其他人与他战斗将只有死路一条。我既已在此，不必无谓牺牲。”

    “谁？谁来了？”

    一个名字从西吉斯蒙德薄薄的仿生双唇中万年后再次递出。

    “卡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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