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好久不见，董白

        董白出发了，在一个遍地白霜和浓雾，看不清前路的清晨。

        根据董卓生前的打算，等他回到长安之后，本来就是要给董氏族人都分封爵位和封地的，这个遗愿被李儒很好的执行了下来，他花了很久，把每个人都放在了一个恰如其分的位置。

        作为最受宠的嫡孙女，董白的封爵却不需要李儒去动脑筋，死去的董卓早就想好了，他只要照着做就可以。

        渭阳君。

        渭水之阳，就是董卓老家的所在，陇西临洮县。董卓要把老家作为封地，送给董白当做礼物。

        可现在，这位承载着董氏万千宠爱的渭阳君踏上了回到凉州的路，却不是去就封，而是为了全族的存亡，去和占据西凉的军阀们谈判，若是顺利，甚至要留在当地作为人质，以取信对方。

        李儒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但是眼下的局势已经容不得他优柔寡断——长安城的世族们不会犹豫太久。

        北军和禁军天生就带着世族们的血液，其中的中下级军官都由郎官和勋贵担任，根本不是替换掉一两个忠心的高级军官就能牢牢掌握在手上的武力。

        李儒很清楚，己方对这几支军队的掌控只是停留在表面，一旦世族下定决心，长安城内随时有可能爆发一场内乱。之所以风平浪静，无非是因为之前西凉军抢先一步接管了城防和禁中，让对方不得不投鼠忌器。

        眼下的董氏就像一片漂浮在海上的小舢板，随便一个风浪过来，就有可能把它掀翻。

        这个以渭阳君董白为首的长安使节团带着左右将军的印绶和任命诏书。

        作为重号将军，这两个武职都有开设幕府的权力，排除关东诸侯自领的话，目前仅次于董旻这个骠骑将军，诚意不可谓不大。

        当然更能体现董氏诚意的，还是董白本人——不算那些旁支和已有军职在身的族人，这位董氏嫡孙女就是他们现在能派出的最具分量的人选。

        没有了董卓这位只手擎天的人物，现在的董氏，没人能够置身事外。

        先是董旻，然后是李儒，如今竟是轮到董白了。

        章城门。

        李儒在士卒的护卫下默默站立良久，直到董白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天际线，才转过身去，径直回到自己的小院。

        再也没有人能给他添衣问暖了，他成了支撑这一切的最后梁柱。

        李儒默默翻开好像永远也不会变少的竹简。

        “刘玄德被表为平原国相.”

        粗略地扫了一眼，这一卷便直接被他扔到一边。

        刘备，谁朋友？没听说过这人。

        没办法，此时的刘玄德还是实实在在的无名之辈。

        先是投奔师兄公孙瓒混了个别部司马的官职，随后被派到田楷麾下，充当公孙瓒放在韩馥与袁绍之间的一颗棋子，在天下版图中还不配拥有姓名，李儒日理万机，自然没空关注他。

        李儒翻开下一卷，看到了孙坚的名字，不由得振作了一下精神，仔细观看这份东线战报。

        “孙文台南下回师长沙，袁本初于雒阳修整帝陵宗庙后撤军”

        他小声地读了出来，原本紧皱的眉头稍微松开了一些——不出意料，没有了西面的压力，诸侯联军果然还是散了。

        这种貌合神离的联盟只要散了就很难再次复合，也就意味着函谷关以东将很长时间不会有威胁。

        “呼——”，无人的院子里，李儒放心大胆地长出了一口气，“接下来就可以专心对付长安城里的世族了。”

        希望董白一切顺利吧。

        定西县。

        马腾忙着回去组织秋收，没有多做停留便下令撤军，只是几天的功夫，大军就回到了汉阳郡内。

        浩浩荡荡的大军之中，两个长相俊美的少年郎格外引人注目。

        徐嘉树与马超骑着马并肩而行，理论上两人都没有军职在身，但回头一看，身后却跟着乌泱乌泱的的羌胡军队。

        嗯，都是跟着马超的。

        只能说这位天生就是干统战工作的料，有一半羌人血统不说，性格也豪爽大方，而且形象好得离谱，就像天上神将下凡似的，直把这些胡人部落迷得神魂颠倒，徐嘉树毫不怀疑只要马超一声令下，这些人就会嗷嗷叫地为他而战。

        马寿成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

        “柯木智，你身手这么厉害，不如来我父亲帐下效力”，马超对自己的无敌人气习以为常，随手挽了个枪花，“杨秋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你这般人物为他效力？”

        言语中，对杨秋相当不屑。

        闻言，徐嘉树笑着摇摇头——也就是杨秋这种对地盘控制力弱的小军阀，才好让他扯虎皮混一下，换成马腾这种家大业大的，说不得就要让“柯木智”全军来投了，粮食再怎么窘迫，养他手下一千多人不是轻轻松松？

        他没有忘记此来的目的是为了打探马腾和韩遂的实力。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马腾的底细他已经有所了解。

        其人占据的汉阳郡在凉州刺史部内属于相当富庶的地区，核心区域都在渭河边上，农耕条件十分优越。

        除了底子比较厚之外，另一个特点就是政策特别宽容，别说羌人这种汉化程度已经很高的异族了，便是那种“生番”胡人也丝毫不加以歧视，连西域来的异族商人马腾也能以礼相待。

        因此，马寿成虽然没什么治理内政的手腕，但是治下的民族关系十分融洽。

        平时看起来好像也就那么回事，可一旦真打起来，就能通过长久以来积累的恩惠和威望瞬间号召起一支庞大的羌胡部队前来助阵，只要马腾能付得起军粮，这些异族汉子就愿意在他麾下打仗。

        顺便一起搞点战利品回家什么的。

        也就是说，不到生死关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能爆出多少兵出来，可谓是深藏不露的那种类型。

        不过马腾也不是没有缺点。

        一旦脱离了凉州本土，他的号召力就要大大折扣了——比如被曹操哄着去当京官的时候。

        京官变成京观了属于是

        说回马腾，对付这种根基深厚的军阀，一场两场是很难真正战胜的，就连历史上的曹老板也是派出宗室重臣夏侯渊在关右镇守，一直断断续续地平叛了五年，才稍微消停下来。

        如果在凉州本土作战，那么他将是个难缠的对手。

        徐嘉树又提起韩遂，“久闻韩遂大豪的威名，却无缘一见，真是可惜”

        “韩文约？”，马超眉头一皱，“我父与他不过是因为利益才结交到一起，那个人和中原人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纠结了一批汉人世族妄想割据凉州而已。”

        根据马超这个义侄的说法，韩遂除了本人有些狡诈奸计之外，与普通的汉人世族没什么不同，相对还要更好对付一些。

        徐嘉树牢牢把这些情报记在脑海里。

        又在马上过了几天，大军终于回到了冀县。

        冀县是汉阳郡的郡治，也是渭水上游最大的一个城市，借助与下游三辅和长安的航运，该城的发达程度在整个凉州都是数一数二的。

        嗯，顺便一提，再过大约12年，姜维就会出生在这里。

        感受到扑面而来的人间烟火气，徐嘉树不由得有些感慨，自从逃出长安以来，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样车水马龙的场面了。

        身旁的马超道：“我的虎头湛金枪受了损，要去找一趟铁匠，你先去我家等一会儿。”

        徐嘉树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正好行军路上没有机会模拟，先去找个安静的地方正合他的意。

        他来到冀县的马府。

        马腾虽是陡然发达，但毕竟有着茂陵马氏的底蕴，行事少有暴发户做派，整间院子看起来与一个书香门第无异，只是地方稍微大了一些。

        但没了马超这个东道主引路，一时却是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才好。

        正犹豫着，从内宅冲出一位棕发少女。

        她扎着爽利的马尾辫，随着步伐上下摆动，正是青春期的年纪，脸上有着些许淡淡的雀斑，却长得很是地方，不但不难看，反而添了几分娇憨。

        身材样貌遗传了茂陵马氏祖传的好基因，和马超一样，五官精致得挑不出半点毛病。

        整个人明媚得就像秋日的阳光一样。

        <div  class="contentadv">        “哥哥回来了？”

        马云騄听到大军回师的消息便冲了出来，却发现家中没有马超的身影，不由得大失所望——哥哥说好了回来陪我一起玩的，怎么又爽约了？

        没办法，马超十五岁，正处在喜欢结交兄弟，讨厌自家这个跟屁虫妹妹的年纪。

        “伱是谁？”，马云騄看到院子里这个不知所措的家伙，“是哥哥的朋友吗？”

        马家的门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的，这意味着此人至少是马腾或者马超的私交好友，以徐嘉树的年纪看，应该是马超新结交的朋友才对。

        “我叫柯木智”，徐嘉树羌人装到底，继续用羌语回道。

        这时候可不能露馅了。

        “哦。”

        马云騄点点头，并不怀疑，自家哥哥喜欢结交异族，这是全汉阳郡都知道的事情，“那你知道我哥哥去哪里了吗？”

        徐嘉树答道：“令兄去找铁匠了，很快回来。”

        马云騄撇了撇嘴，当然不是生气于马超不着家，而是生气不带她一起玩。

        徐嘉树趁机打量一番。

        这位马家小公主的长相同样充满了混血感——比起马超的英俊，更多的是一种妖异，如果以这个年代的审美，甚至觉得那双眸子有些摄人心魄的感觉。

        马云騄不见马超，没有与徐嘉树多聊几句的打算，嘟囔着便回去了。

        好家伙，还是个兄控？

        不过也正常，兄妹两人年纪差的不多，马超那小子又是个帅到了极点的，一起长大的妹妹崇拜他也情有可原。

        只是徐嘉树还不知道去哪里找静室，在院子里找了棵梧桐树便靠着躺下了。

        秋天的梧桐叶纷纷落下，堆在他的周围，却是有一种别样的颓废氛围，来往的侍女看到这一幕，悄悄放慢了脚步，忍不住多偷瞄几眼。

        他面上似乎陷入沉睡，其实已经打开了模拟。

        【恋爱模拟器】

        【玩家：徐嘉树】

        【剩余模拟次数：9】

        【可模拟对象：蔡琰、刘营、吕玲绮、王异、马云騄】

        【已选定[马云騄]，是否开始模拟？】

        【是】

        【模拟开始】

        【剩余模拟次数：9】

        【模拟对象：马云騄】

        【当前关系为：一面之缘】

        【为了刺探情报，你出使马腾帐下，以羌人柯木智的身份巧合之下救了马超一命，来到马家之后却无人接待，你决定.】

        【一、“我可是你们公子的救命恩人，安敢如此怠慢？”】

        【二、找到马云騄，告知她你是他哥哥的救命恩人。】

        【三、待在原地。】

        【四、自由模拟】

        马超很快就会回来，没必要闹，也没必要找马云騄炫耀，这种事情让马超自己说出来更能加好感。

        所以，徐嘉树很快否定了前两个选项，选择待在原地。

        此来的主要目的还是以柯木智的身份实地考察马腾的下一步动向——董卓一死，西凉的局势必然要随之剧烈变化，解锁了马云騄就可以对接下来的事情进行详细推演，这才是最关键的。

        画面一转，徐嘉树被一个人叫醒。

        从旁观视角看，那个小小的背影却是越看越眼熟.

        这是谁？

        至少是一百多章没见的人物，徐嘉树暗道。

        “请问你是马超公子吗？”

        董白一边感叹这马家的公子长得是真高啊，一边喊醒他：“我是长安来的使节，来见马寿成将军的。”

        为表尊重，她直接喊还没受封的马腾为将军。

        这可不是随便喊得，重号将军位比三公，不是什么人都能当得起这一声“将军”。

        看到她的正脸，徐嘉树与模拟中的自己一起愣在原地。

        竟然是董白。

        那个曾经无意中夺走了蔡琰女主地位的角色。

        可眼前这个小女孩虽然还是那张面孔，气质谈吐却完全不一样了。

        这哪里是文字描述中那位刁蛮任性的董白啊。

        徐嘉树暗道，看来董卓的死让她改变了许多，

        “我是柯木智，马超还没回来。”，为了保持住人设，徐嘉树继续用羌语回答她。

        董白皱了皱眉头，察觉到自己应该是找错人了。

        马腾此时刚回来，有很多紧急事情要处理，可就算是这样，接待渭阳君董白也是最要紧的事情，没过多久，董白就被引去了正堂。

        而徐嘉树则等着马超回家。

        “你怎么在这里？”，马超道，“赶紧随我一起去正堂，我父亲要做左将军了！”

        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搞不好这次董白又要抢戏了，这位虽然不是女主，但是一出现就是引动剧情大变动的女主待遇。

        她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不知道这次模拟推演能不能顺利进行下去。

        徐嘉树接着看到下一段文字描述。

        【董白与马腾与正堂对谈良久，约定如果韩遂也同意进入长安，便可与全西凉大小军阀一起入京，与董氏同享富贵。】

        啊？董白还有这本事？

        这种孩子终于长大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徐嘉树暗自心惊。

        不知何时，他的注意力也被董白所吸引。

        也就是说，韩遂、马腾原本中断的长安之旅很有可能被她续上，而且为了以防万一，这些西凉的小军阀也会随着一起去，那么到时候谁会留下来呢？

        当然是我羌人大豪柯木智口牙！

        董白如果操作的好，西凉的势力直接就成了一片真空。

        要知道，即便是历史上，这群小卡拉米接收了大乱的关中之后，也凑出了一支能与曹操大战的力量，不是等闲之辈。

        而现在把这些人调虎离山，只要时机得当，徐嘉树完全可以把西凉一并收了。

        所以，董白是自己天然的盟友。

        原本只是来打探情报的徐嘉树突然改变了主意。

        我叫柯木智，喂猪刺客啊不对，羌人大豪，这次的目标，是一个叫董白的小孩。

        打定了主意的徐嘉树中止了模拟，继续躺在梧桐树下，静静等着那个小女孩的到来。

        好久不见，董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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