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修尧眸中暗芒一闪而过，他不动声色看向了沉默的付阳霖，沉声，“常宁侯，你还有何话可说？”

长公主急着想说话，但还未开口就被付阳霖按了下去。

他给了长公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径直起身，对着苏修尧行了一礼。

“陛下，臣有三问。”

苏修尧示意他说。

付阳霖不卑不亢，“一，烟罗绸虽是贡物，但并非唯臣一人所得，先帝在时，曾赏赐给过不少人，皆都记录在册。”

“王少卿仅因熊戚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再加上一副是是而非的画，便断定本侯就是幕后黑手，是否或许武断？”

“二，世人皆知，臣出身付氏一族，付氏一族老家便在淮阳附近，淮阳距离邕州城并不远，近些年臣频频北上，便是携妻子偶尔回去小住，若陛下不信，尽可差人去打探。”

“这般在王少卿眼里竟也算得上罪证么？”

“三，臣名下多间店铺有稚童出现的原因，想来您也清楚，臣早些年便与长公主置办慈善堂，当时先帝夸赞，慈善堂便存留至今。”

“账目明晰，公开透明，里边来往所有孤儿，都记录在册，去往何处也都一一详尽，若陛下需要，臣能立即随人将账册呈上。”

付阳霖目光灼灼，“臣虽不知王少卿为何行污蔑之事，但臣清清白白，无愧于心！”

苏修尧眸色沉沉，竟是没想到付阳霖准备得这么充分。

而另一边，长公主松了一口气，眼眶红了些许。

她没想到，苏修尧居然真的对他们出手！

亏她还以为……还以为……

她闭了闭眸，努力压下心中情绪。

“常宁侯。”

许久，苏修尧幽幽叹了一口气，眸光幽深，“其实朕也不信你会与这件事有干系，可就在一天前，有人给朕呈上来了这个。”

他挥了挥手，旁边的大太监就将东西送了下去。

“认得么？”

付阳霖接过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失了血色。

“你与蛮族的来往信笺。”苏修尧居高临下的睨着他，“上面详细的写着，你与蛮族曾有过交易。”

“如此，你让朕如何相信你？”

周围的朝臣皆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眼里震惊。

付阳霖瞬间跪了下来，急促辩解，“陛下！这并非臣所写！是有人污蔑臣！”

“白纸黑字，难道朕还会污蔑你吗？”苏修尧眯眸，“朕不怕告诉你，早在前两天，就有陆续的证据呈到了朕的面前！朕也不敢相信，可这由不得朕不信！”

“与蛮族私通，来往交易，你究竟想干什么？！”

长公主扑通一声也跪了下来，脸色煞白，眼中急切，“陛下！您也知道，自本宫与侯爷成亲后，他便再未上朝，远离朝堂许久，又怎会做出与蛮族私通一事出来！？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

“圈养私兵一事兹事体大，还望陛下勿要信小人谗言！”

“小人谗言？这证据都摆在了这里，让朕如何能不信？！”苏修尧也动了怒气，愠怒拍案，“常宁侯，既然你说这不是你所为，那你便拿出证据出来！”

“只要你能拿出证据证明你的清白，朕也不会无故冤枉于你！”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了脸色发白的付阳霖身上，就连苏天璟和楚羽蔷，都皱了皱眉。

他们自是相信侯爷和长公主的，但是苏修尧突然拿出的这一沓信笺证据，确实叫他们措手不及。

付阳霖当真跟蛮族有过私下交易吗？

付阳霖攥紧了手中信笺，说不出话来。

他薄唇抿得很紧，下颌上的胡须颤了颤，随着主人的头颅又往下低了低。

他解释不了，也拿不出证据。

因为这些信笺上的字迹确都是他的，并且。

其中几封的确就是真的。

可事实却并非如此，那是他当初与一个蛮商来往的信笺，与圈养私兵这件事毫无关系，他早已销毁，为何又会出现在这里？

“陛下，字迹亦有人能临摹，这说明不了什么。”

付阳霖目光坚定，“清者自清，臣没做过就是没有做过。”

也有与付阳霖关系好的朝臣上前附和，“陛下，这信笺上所写也未必是真，侯爷远离朝堂多年，又怎会与蛮族扯上关系，说不定就是有小人伪造证据污蔑，还请陛下明察！”

“太师所言极是，此事诸多般蹊跷，还请陛下明察！”

两三个朝臣站了出来替付阳霖说话，他们大多都是先帝在时便在朝的老臣，多年观察，自然知晓付阳霖的品性，不然先帝当时也不会将最宠爱的长公主嫁予他。

有了他们说话，苏修尧到底是顾虑一些。

他想了想，松了口，“既如此，朕也不想冤枉了常宁侯，这样，在案子未查清之前，常宁侯府任何人不得进出，配合大理寺彻查此案，如何？”

他这是想变相的软禁两人。

即便如此，付阳霖也知道，这是他们目前唯一的选择，若是拒绝，惹得苏修尧不快，兴许直接就是死路一条。

而若是应下来，说不定还能拖延时间迎来转机。

于是他想也不想，答应了下来。

“臣自当配合。”

……

中秋宴后，常宁侯府被禁卫军重重包围，严防死守，连只苍蝇都进不去。

苏天璟派人在外面观察了一阵，见实在寻不到机会，只能原路返回。

他知道，此行苏修尧将罪责安在常宁侯身上，无非就是觊觎付氏一族背后的钱财。

付氏一族早年经商，乃淮阳当之无愧的首富氏族。

当年付阳霖凭借自己的能力被先帝封为常宁侯，又将长公主下嫁于他，为显隆重，还陪嫁了不少嫁妆，一时殊荣，风光无两，何人不羡慕？

但他也深知，树大招风，所以与长公主成亲后，便有意脱离朝堂，就为了减少皇室之人落在他身上的忌惮。

而这个法子也的确有用，至少二十年间，侯府从无麻烦惹身。

可如今，国库空虚，苏修尧便将目光打在了他的身上。

若是能吞下付氏一族，那国库空虚的问题便能瞬间迎刃而解。

苏修尧又怎会放过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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