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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波茨坦的异类


进入波茨坦军事学院的第一周,鲁路修除了跟其他在校生社交沟通以外,就没什么值得赘述的事情了。

    为了严明军纪,军官们进入波茨坦进修的第一周,也没有安排任何文化课程,就是纯粹的纪律和技战术操练。哪怕这些军官都几乎不可能再亲自扛枪冲锋了,这种短暂的“下马威”也还是不能省略的,类似于后世那些“师长下基层”的体验。

    鲁路修也没搞特殊化,好在总共就一周,忍忍就过去了。

    他的体格经过过去一年半的军旅生涯磨练,也没刚开始那么虚了。负重跑个五公里还是能跑完的,引体向上也能勉强拉起来几个了,俯卧撑能做五十个以上。

    虽然跟严格科班训练出身的同龄军官没法比,但也已经超越社会上的普通人了。何况这种进修班的体能考核要求都降得比较低,都是为35~40岁学员的体力状态量身定制的。

    鲁路修真实年龄才24岁(对外虚报26岁),占了年轻的便宜,过关自然是轻轻松松。

    第一周的打磨结束后。

    第二周的星期一、1月17日这天,鲁路修终于迎来了第一堂正式的进修选题课。在这一周之内,他必须完成课题的初步选题,找好自己未来两个半月的研究方向。

    波茨坦学院为高级研修班的选题课筹备了非常雄厚的师资力量,有时候甚至会有退役的老元帅来跟学员谈心,了解学员的禀赋和心得,帮助他们选题。

    而且参加这次选题课的学员里,只有奥斯瓦尔德.卢茨这一个鲁路修刚认识的熟人,其他都是史不留名的新面孔,全加起来也就十几个人。

    上周刚认识的屈希勒尔、魏克斯和赖歇瑙,都不用参加这次的选题课,因为他们都已经分别入学五个月和三个月,早就选完课题了。在波茨坦,很多同期生并不是严格同时入学的,会错开几个月,这在战争时期也是没办法的。

    海因茨.古德里安倒是作为打杂人员,依然要全程鞍前马后陪同。

    “嘿,海因茨,今天的选题教授是什么人?都快开课了,总能透露一下了吧。”

    17号这天一早,鲁路修和奥斯瓦尔德.卢茨来到教室,看古德里安已经提前过来布置好讲座了,鲁路修便随口打探。

    古德里安左右看了一眼,见还没有外人到场,他也就低声提前透露:“今天来的可是重磅元老,早在1908年就担任过校长的戈尔茨元帅!

    他可是奥斯曼陆军之父,早在上个世纪末就作为总顾问帮奥斯曼人重建了新式军队,去年被奥斯曼人借调过去,在巴格达主持中东战线的防务,最近才刚刚回国养病。”

    鲁路修对这位戈尔茨元帅的履历不是很了解,因为这人历史书上名声不怎么大,而且太老了。

    鲁路修去东线跟奥斯曼人合作时,都是跟伊斯坦布尔周边防区的将领打交道的,包括冯.赞德尔斯大将和奥斯曼本国的凯默尔。

    不过跟鲁路修一起来的奥斯瓦尔德.卢茨倒是对军方高层很熟悉,当下又私下里跟鲁路修介绍了一下情况。

    鲁路修这才得知,退休老校长的全名叫科尔玛.冯.德.戈尔茨,竟然是1843年生人——也就是说,他的年纪竟比巴里亚的利奥波德老元帅还要老(1846),也比马肯森元帅更老(1849),今年都已经74岁了。

    其实,地球位面的戈尔茨元帅,就是因为年老体衰,最终在1916年夏天回到波斯湾前线、部署扑灭布国人扇动的阿人叛乱时,因为感染伤寒病逝了。这也导致地球上那位布国“搅屎棍劳伦斯”最终搅屎成功,在中东掀起了大乱。

    毕竟都74岁的老头了,没法违背年老体虚的自然规律。这次回来,也是临时兴起,回八年前就当过校长的学校看看。

    而说到军事学术的观点和路线,按卢茨的介绍,这位戈尔茨元帅当年在总参谋部内就是异类,他以针锋相对反对施里芬而著称——也就是那位1913年就死了的、制定了“施里芬计划”的那个施里芬。

    施里芬死后才由小毛奇接替他担任总参谋长,并主持了世界大战刚开始阶段的军事行动,后来小毛奇执行不力,就被威廉皇帝拿掉了。

    而戈尔茨是从头到尾都反对“施里芬计划”的,他认为施里芬的计划在新时代的后勤压力下难以落实,而且过于孤注一掷、没有考虑国际环境的千变万化。

    但当年施里芬的势力如日中天,其他将帅也都抱施里芬的大腿,这才导致1908年的时候戈尔茨被排挤成边缘派系、以元帅之尊被踢到波茨坦军事学院当校长,其实就是想让他派系斗争失败退休罢了。

    ……

    卢茨帮鲁鲁修科普扫盲这些往事的同时,其他学员也陆续来了。

    卢茨也只好进一步压低音量悄悄说,刚说完这一切。一名老元帅、已退休的老校长,科尔马.冯.戈尔茨元帅就出现在了门口(如下图)。

    打杂的古德里安连忙喊大家起立行礼,鲁路修等人也都“啪”地立正,敬了一个礼。

    戈尔茨元帅步履沉稳地缓缓踱到讲台上,横扫了一眼众学员:

    “听说你们这一期里,有一个鲁路修.冯.亨特,在吗?”

    “报告元帅!第6集团军参谋长鲁路修.冯.亨特准将,向您报到!”鲁路修立刻从课桌后方侧步出列,又敬了一个礼。

    戈尔茨元帅点了点头,看着其他一堆都只是少校到上校的学员,对他这个唯一的准将说道:

    “希望你的战略学眼光能和你在东线的战术创新一样犀利,否则,我一样有可能让你毕不了业!年轻人绝不可以因为立功就傲慢。”

    “是!元帅!”鲁路修态度很好。

    “都坐下吧。”戈尔茨元帅随手一挥,然后一时兴起,转身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一句话。

    “论施里芬计划的得失。”

    写完后,他才把粉笔一丢,随口喃喃自语:“战争已经打了一年半了,帝国现在的局势虽然还行,但中间也遭受过不少挫折。

    相信所有人都知道,帝国遭受的第一个决定性挫折,就是施里芬计划没能实现、没有在开战的最初两三个月内消灭法兰克人,这才导致了战争转入持久战、消耗战。

    既然你们都要涉猎战略学,不管最后是否选这方面的课题,今天都可以谈谈,你们自己从这场战争中学到的战略教训。”

    戈尔茨元帅的这番话,立刻让不少学员心中忐忑,要不是德玛尼亚军官军纪严明,怕是立刻就要窃窃私语起来。

    尤其是这里面不少学员,都是知道参谋部内当年的派系斗争的,知道这位戈尔茨元帅和施里芬总参谋长不对付、这才被施里芬总参谋长发配来军校架空了。

    在戈尔茨元帅面前,要不要说施里芬的坏话、说他的计划有问题呢?那样或许更容易毕业,但戈尔茨元帅毕竟不能一手遮天,他在军校已经退休了,是名誉上临时请回来的。如果今天在这里说了施里芬的坏话,是否有可能导致将来被施里芬那些还活着的门徒打击报复呢?

    比如,东线的兴登伯格元帅,抑或是罗登道夫中将。

    戈尔茨元帅也看出了大家的忐忑,当即很开明地一挥手:“我让你们畅所欲言,那就可以自行讨论,不要有顾虑。”

    得到了许可的众学员们,这才开始纷纷探讨。鲁路修则是冷眼旁观不出一言,他毕竟穿越前看了那么多军事史和战略分析,这些讨论根本没必要参加。

    不一会儿,有几个从东线中段和北段战线回来的军官,一看就都是兴登伯格和罗登道夫的集团军群的人,开始申请发言。

    戈尔茨元帅许可了,那几人就先后说了些大同小异的观点:

    “我认为,施里芬总参谋长留下的计划是好的,但是执行层面落实不到位,战争爆发之初,小毛奇参谋长没有当年施里芬的执行力,没有把从卢、比等国迂回进攻法兰克北部的那一击勾拳加强到足够强。

    他分兵在阿尔萨斯和洛林地区防御法兰克人的进攻,分散了有限的兵力。导致帝国在比利金沿途被拖延了太久,最终后劲不足,在马恩河畔功亏一篑。”

    这个观点,在后世随便一个中学生眼里,都是老生常谈了,一谈起一战,都说施里芬计划是好的、是执行时出了问题,没做到位。

    不过在1916年,在战争还没打完的情况下,这种观点还算是有点新颖、有一丁点真知灼见了。

    下面的人或许还没想到这么深,但总参谋部层面早就想过了,连皇帝也认可这种说法。

    所以才会有1914年底、施里芬计划失败后,总参谋长小毛奇就因为办事不力被撤换、让法金汉上去当总参谋长。

    哪怕是今天站在讲台上的戈尔茨元帅,也不好公然和这种近乎官方口径的论调唱反调。

    戈尔茨元帅听后,果然也没有公然反对,没有明确表态,只是冷眼看着,沉默不语。

    戈尔茨元帅冷漠地扫过众人,最后目光落在鲁路修身上,直接点名了:

    “鲁路修.冯.亨特准将!你来说说,你对这个问题的看法。”

    鲁路修已经组织好措辞,这才淡定地站起来侃侃而谈:

    “我认为,施里芬计划如果作为一个纯军事层面的计划来评估,它在上个世纪末还是合适的,但是1905年以后,经过扶露战争的经验教训、欧陆各国都升级了战争军备形态。施里芬计划虽然也经过了最后一轮的修修补补,但总体来说已经积重难返,很难落实了。”

    戈尔茨元帅听他措辞这么严谨,并不是一上来就大是大非表态,倒也对他又多了两分信任。

    这是一个就事论事、做事沉稳的年轻人,看问题能够对事不对人,不轻易选边站队。

    年轻人能有这样的心性,很不容易。

    “说具体一点。”戈尔茨元帅并不流露自己的欣赏,仍然用中立的语气鼓励对方发散思考。

    鲁路修整理了一下思路,条分缕析地说:“在1905年战争以前,重机枪等自动火力的运用还没那么普及,当时的战争形态更加拼人数,集中兵力可以带来的优势也更明显。

    但1905年战争以后,火力的集中比人力的集中更重要了,这在1914年底的突击营战术出现时,就得到了证明。而火力的集中程度,更看后勤压力的承载极限。以德法比边境的交通运输后勤承载极限、沿途铁路的运力,在新式交战形态下,根本不可能让5个集团军沿着同一条铁路推进。

    所以施里芬计划如果是用来指导一场1905年以前的战争,那么其局部战场堆人数的思路还有可能获得决定性优势。但很可惜的是,这个计划是上个世纪90年代初就开始制定、一直到1905年修修补补了十几年,战争也没爆发。直到又过了九年,战争才爆发,而施里芬晚年的很多修订,已经跟不上形势了。”

    鲁路修这番话,对军事有点深入认识、至少能玩通《钢铁雄心》和其他P社系列游戏的资深达人,肯定都能理解。

    说白了就是道路的补给运力是有承载极限的,沿着同一条补给路线堆叠过多部队,堆叠惩罚太严重,每支部队的作战效率都被极大压低了。

    在没有重机枪的时代,堆人数有意义,因为人数就等于火力密度,而且单兵需要的后勤武器弹药运力比较少。再往后,铁路运力条件就撑不住这个集结规模了。

    不是小毛奇不想执行计划,是客观条件不允许。

    只不过,历史上德玛尼亚人战败之后,总参谋部体系需要把锅甩出去,他们不希望战败的责任由军方中的大多数人一起承担,那就只能尽量往“计划是好的,有个别人没有执行到位”上甩锅,那样背锅的人就能少很多,只要牺牲小毛奇一个,其他人都能摘干净。

    而偏偏他们的敌人也不希望他们真正反思,就希望他们觉得施里芬计划下次还能用.所以布国的一些战忽军事理论家、尤其是一个叫利德.哈特的家伙,也在战间期鼓吹“施里芬计划是好的,是执行层出了问题”。

    兴登伯格和罗登道夫这些家伙一看敌人都帮他们背书了,立刻把利德.哈特的著作捧到很高的学术地位,拿给国内的人看:你们看,连敌人都认可施里芬计划了,是我们内部某些扯后腿的人才导致战争输了……

    但此时此刻,鲁路修的观点显然和目前主流的甩锅派不太一样,鲁路修显然认为锅不是已经下去的小毛奇一个人的。

    这种说法,偏偏还非常中肯、分析得非常细致,终于激起了戈尔茨元帅的郑重对待。

    “所以,你认为施里芬计划本身也有问题,但这个问题并不是计划刚制定时就存在的?是因为计划制定的年代,和最后战争实际爆发的年代出现了错配,而计划的修订不够与时俱进导致的?”

    戈尔茨元帅还措辞很慎重地总结了鲁路修的观点。

    “也可以这么简化理解吧,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浅陋看法。”

    戈尔茨元帅终于忍不住暗暗点头,随后又敏锐地抓住鲁路修前面发言里的一个细节,继续往深入追问:

    “但我记得,你刚才一开始说的是‘施里芬计划如果作为一个纯军事层面的计划来评估,它在上个世纪末还是合适的’,从这句话拆分,导致它不合适的原因,应该有两个方面吧?

    一个是时间上不合适,1905年以后就越来越不合适。另一个应该是军事因素范畴以外的不合适,因为你加了‘作为一个纯军事层面的计划来评估’这一限定语。”

    鲁路修闻言也不由笑了,姜不愧还是老的辣,戈尔茨元帅听话时听得非常仔细,这个细节都注意到了。

    “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施里芬计划从纯军事角度看,在某些特定的时间和环境下还有可取之处。但是从政治和外交的角度来看,那简直就是一个烂尾楼,最多算毛坯房,都没完工就要住人了。”

    ——

    PS:这两章犹豫了很久,还是要阐明一些外交和政治理论,觉得枯燥的后面可以稍微跳一跳,或者我写简短一些。但这些剧情后面都是有用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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