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细说！还细嗦……当演员平卷舌不分哪能行？”

    许啨没好气的训了他一句，接着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你看过他的书没？”

    “没看过。”

    “……一本都没看过？不能啊，你们这一代不是最喜欢的就是他么？”

    “啥叫我们这一代。”

    安心哭笑不得：

    “他成名的时候我还不到十岁。”

    王硕在八十年代成名，他那会儿确实只是个小屁孩。

    可没想到许啨听到这话后，却微微摇头：

    “你得多看点书，知道么？知识储备，开拓视野对演员而言还挺重要的。”

    “我看啊，不过我最近没什么心思看杂书，基本上都是借北影学长的图书证，看里面关于影视方面的书籍。杂书的话……可能和王硕最近的书，就是剧本版的《茶馆》了。我以前对老舍，或者说京派文学无感，总觉得他们的文字太逗贫，有点嬉笑怒骂的意思。但后来读完了《茶馆》，觉得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就借了一些文集，感觉还挺有趣的。连带着最近我开始看史铁生了，刚把散文集里的《我与地坛》看完……这篇我是真心喜欢……”

    闲聊嘛，其实就没有什么主题主旨。

    听着安心如数家珍一样说出了一些书籍的名字，许啨笑眯眯的点点头：

    “对喽，多看书，总没错。”

    “不过王硕的书我是一本没看过。本来打算看看的，可惜一直没机会。不过他人其实挺好的，很仗义，对我也不错。”

    “人性和思想没关系。”

    许啨摇头，说出了一句不知是不是歪理的总结：

    “他的书……喜欢的人是真喜欢，但对主流文学界而言，像是一把刀，出一本，就捅一刀到一些人的腰眼上。”

    “……”

    安心心说咱俩说的到底是王硕还是郭德刚？

    这咋也整出来了主流和非主流了？

    “我就知道他和好多作家都不对付，两边对骂很多年了。”

    “说对骂不恰当，文人的事情，都是笔杆子当枪使。你形容的肯定对，但对他们而言是侮辱，跌份。”

    “那是啥？价值观不同的驳斥？”

    “哈~”

    许啨忽然乐了：

    “挺会拽词儿啊，文绉绉的。”

    说着，她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推了一下自己的大墨镜，带着一股香水味的声音响起：

    “不过这次不太一样，他笔下的一些故事越来越过线了。根据我知道的，他从去年开始到现在至少被毙掉了三部。好像有一部是他自己执导的，其他两部是和冯小钢合作的。这其实就是一个讯号……”

    “姐你的意思是有高层的人在针对他？”

    “有必要针对他么？”

    许啨很随意的耸耸肩：

    “往小了说呢，所有的事情其实都是聚沙成塔，今天你得罪我，我说不过你，我忍了。明天你得罪王晶花，她说不过你，也忍了。可你一天得罪一个人，得罪的人多了，一粒粒沙子就卷起来了沙尘暴。那就成天灾啦。”

    这道理安心自然懂。

    只是……

    “那往大了说呢？”

    “往大了说？你写的书里面输出的东西，都是和我们大家伙相悖的。你教大家去怎么做流氓地痞，却偏偏还受那么多人的追捧。你想干嘛？所以，或者是有心，或者是无意，王硕最应该的就是在发现自己作品连续被毙后赶紧服软，但他没有……那肯定就没好下场啦。”

    “也就是说，不是他具体得罪了谁，而是与主流价值观相悖？”

    “没错。”

    许啨点头：

    “所以我才让你离他远一些。虽然你一小孩儿，谁也不会把你当回事。但……离他远一些总没错的。”

    说着，她来了兴趣：

    “话说王硕找你干嘛啊？”

    “唔，一开始是我给他拿了点鹿茸……”

    “……”

    许啨的脸色变得古怪了起来。

    显然，她知道鹿茸是干嘛用的。

    但马上听到了安心后面的一句话：

    “不过过年的时候，他是专门和蕾……徐婧蕾找的我，来找我算了一卦。”

    “什么东西？找你干嘛？”

    “算卦。”

    “哎哟哟，看不出来啊，小屁孩还是个神棍？”

    “……嘿嘿。”

    安心笑着微微摇头：

    “晴姐你信这个么？”

    “我不信，我是个很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那你就别问了呗。事关别人隐私，我也不好说。”

    “这么神秘呢？这算什么？天机不可泄露？”

    “哈，对呗。”

    于是，许啨也就不再多问了。

    就如同她说的那样，打爷爷奶奶辈开始就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她还真不信这些。

    还是那句话。

    闲聊罢了。

    可是，这一日车中的闲聊，却仿佛预言一般，一语成谶。

    之前安心不知道这个事，所以并没有留意。可知道这个事后，他有心带无意的开始主动搜罗起了一些报纸杂志。

    这才发现……别的不提，光燕京当地的一些报纸上，几乎每一天都专门有一个版面来批判王硕。

    署名的作者他基本没听过名字，但言辞却异常犀利。

    大多都是从文学上进行批判，也有一部分直接就是夹枪带棒的文绉绉的骂他。

    说什么痞子文学是当代社会毒瘤，毒害青少年，甚至还有一些人把逐渐上升的青少年犯罪率和他的书挂钩……

    看的安心都有些后背出汗。

    这是真要王硕死？

    他有些感慨，但自己的生活却仍然按部就班。

    直到20号这天，花姐那边来通知，让他去进行二轮试镜。

    他，和范冰一起。

    俩人都进入了第二轮。

    于是，20号这天上午，王晶花陪着俩人一起来试镜的。

    虽然如今已经快到4月，但燕京的早上还是挺冷的。三个人来到了办公楼里后，由安心带领着范冰走进了等待厅，接着，王晶花就给俩人留下了一句“我出去打听一下今天都有谁”，就把俩人给丢到了厅里。

    范冰有些无聊的打了个哈欠，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安心。

    见他眉眼低垂，看着跟没睡醒一样，就知道他又在默默进入状态，于是也就不打扰了。

    而等了一会儿，试镜厅里又进来了几个人。

    奈何她都不认识。

    别人看她，她也看别人。

    只是一眼后，双方就默默挪开了视线。

    都是竞争对手，谈不上什么攀谈和交情。

    而等了一会儿后，忽然，王晶花的身影出现在等待厅门口：

    “安心，冰冰，来。”

    范冰一愣，见花姐正在冲着这边招手，便下意识的起身。刚走了一步，扭头，见安心还是那半梦半醒的状态，便赶紧拉了他一把。

    “花姐喊咱俩呢。”

    “？”

    安心迷迷糊糊的就跟着走了出去，就瞧见了王晶花和一个头发有点长，扎着单马尾，浑身散发着艺术细菌的中年男人站在一起。

    “冰冰，安心，这位是赵镭，赵导。《霸王别姬》的两位摄影导演之一。”

    “！”

    范冰猛然打了个激灵。

    赶紧鞠躬：

    “赵导您好，我是范冰，很荣幸认识您。”

    “嗯。”

    赵镭微笑着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可目光却从她身上挪到了安心那。

    “赵导您好，我叫安心……”

    “嗯，我知道你。”

    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安心一番后，笑道：

    “你的来头可真不小啊，四家推荐你的事情我可是听说了。”

    “……”

    安心嘴角一抽。

    看着安心那表情，赵镭哈哈一笑：

    “哈，一会儿好好表现。晶花，我先过去了。”

    “好的，赵导，您先忙。改天我再去拜访您。”

    王晶花带着俩小孩儿客客气气的送走了这位大导演后，一直等人走远，范冰才敢大喘气：

    “花姐，他就是《霸王别姬》的导演？”

    “是摄影导演。”

    王晶花赶紧纠正了一下她的说法：

    “他和顾常卫俩人执导。这个错误别再犯了，容易得罪人。”（注1）

    “哦哦，好的。”

    范冰立刻点头表示明白，就听她继续说道：

    “一会儿你俩好好表现，尤其是安心，虽然这次的事情是巧合，但既然能让赵导都记住你，你机会很大的，明白了么？”

    “嗯？……哦哦，好。”

    安心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表示明白。

    接着自顾自的走回到了等待厅里。

    王晶花一阵无语，可范冰却笑着低声说道：

    “花姐，安心进状态了，这会儿基本听不进去什么东西，您放心吧，他肯定没问题的。”

    “我知道……你也赶紧准备吧。”

    “嗯嗯。”

    片刻，由工作人员亲自发的号码牌被范冰塞到了安心手里。

    安心是7号，而范冰则是12号。

    今天看情况是综合试镜，男女混一起了。

    没多久，叫号声响起，第二轮试镜正式开始。

    而这时，安心的BP机动静响起。

    范冰听到后，见安心没什么反应，便直接帮他取了下来看了一眼：

    “蕾蕾姐……是谁啊？徐婧蕾？”

    安心目光一片平静，看着传呼上那“安心，回电，蕾蕾姐”的字样，就跟没看到一般。

    （注1：《霸王别姬》的摄影师是顾常卫和另外一名湾湾摄影师，叫赵发全。不过这老哥……我挖了半天，也没挖出来他后续到底在哪高就，查百科说是他转投去拍广告去了。我就挺纳闷，这么大的一块金字招牌在身上摆着，咋会去拍广告？在加上《那狗》后续的一些剧情，这里我做了魔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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