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月下踏老图

    顾少安目光微闪，心中不由掠过一丝讶异。

    下一瞬，顾少安身形如影随形，道道高亢的龙吟声中，顾少安右手幻化出道道残影，或拍或按，或擒或拿，掌风呼啸。

    可接下来的几掌都被孙白发以那特殊的身法灵活的避开。

    甚至顾少安还从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以身法避开自己攻击后，孙白发脸上露出的得意笑容。

    对此，顾少安眉头轻皱，眼睛轻眯间脑中思绪瞬间已经闪过十几个念头。

    待到思绪平复，顾少安的身如柳絮轻飘而至后，再次一掌向著孙白发肩头拍去。

    不过这一次，在出掌间，顾少安体内运转的除了罡元之外，还有修炼《乾坤大挪移》

    凝聚而出的阴阳二气。

    面对顾少安再次欺身的一掌，孙白发脚下步伐玄妙再展。

    枯瘦的身形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重量和惯性的束缚，真如滑溜无比的泥鳅钻入石缝，又似随风飘零的柳絮毫无定所，在那股迫人的掌力堪堪触及衣角前的刹那，身形便诡异地一旋、一晃。

    眼看就要重施故技再次从顾少安那刚猛的掌风中「游」走时。

    「嗡'

    一股极其诡谲而强大的撕扯扭曲之力从周围冲向孙白发。

    霎时间，孙白发就感觉自己好像一头扎入了沼泽地内，身形甚至体外的罡元都猛地一滞。

    正是顾少安以《乾坤大挪移》配合阴阳二气映照出来的特殊劲气。

    「咦？这武功？」

    这诡异的撕扯劲气出现的太过突兀，哪怕是孙白发都有些意外。

    只见眼神陡然一厉，体内沉淀的雄浑罡元如同被点燃的火药，轰然爆发。

    在他雄浑的罡元之下，刚刚环绕在孙白发周身的诡异撕扯力道顿时被冲溃。

    然而，高手争锋，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即便是孙白发在第一时间以自身罡元将周围这些诡异的力道挣脱，但这一瞬间的耽搁，已经足以让顾少安重新调整攻击。

    因此，就在孙白发强行冲破顾少安《乾坤大挪移》凝聚的特殊劲气束缚时。

    顾少安的身体在《乾坤大挪移后》特殊劲气的调整下，竟是如同纸鸢一般被凭空往后拉动了五尺距离再次出现在孙白发的身前。

    本来应该已经拍空的一掌，在这位置的变幻中，再一次向著孙白发的肩头而去。

    并且在重新闪身在孙白发身前的瞬间，那蕴满雄浑刚猛劲气的手掌竟如鬼魅般变向递进。

    待到孙白发反应过来之时，顾少安被龙型劲气包裹的修长大手与他的距离只有不到短短的三尺距离。

    此时若是想要再次避开，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眼见避无可避，孙白发只得沉腰立马，暴喝一声，提聚起雄浑罡元用以冲破束缚，此刻正好汇聚于右掌向著顾少安拍去。

    「砰！」双掌在电光石火间再次交击。

    但这一次，在他那只汇聚了深厚罡元的右掌印上顾少安手掌的瞬间，孙白发竟感觉自己这一掌仿佛拍在了深不见底的空旷之地。

    本该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掌劲，竟像是落入了一张无形大网的巨象，被一股难以形容的诡异吸扯和挪移之力包裹、牵引走了大半。

    「怎么会？」

    饶是孙白发面对此时诡异的变化，也被弄得眼睛圆瞪。

    这样突兀的变化，若换了寻常经验不足的武者，只怕心中已经是慌了。

    可孙白发则是在发现到异样的瞬间第一时间便鼓动丹田，右手轻颤的瞬间，将更多的罡元如开闸洪水般疯狂涌入右臂经脉，竟是重新将掌劲补充了上去。

    几乎是在掌劲补上去的瞬间，顾少安这一掌内《降龙十八掌》的掌力也是汹涌而至。

    刚猛的掌劲以及如同山岳的力道再一次让孙白发后退一步。

    只是，就在孙白发本以为勉强接住了这一掌时，一股完全出乎意料的掌劲骤然从顾少安的掌心汹涌反吐而出。

    这股掌劲绵长、层层叠叠、后劲无穷，一重力道尚未消退，第二重，第三重更强的力道又叠加而来，如同永无止息的浪潮。

    几乎是在感受到这股掌劲的瞬间，孙白发便辨认出了这股掌劲，赫然就是方才对掌时他刚刚被凭空抽走的那一部分。

    孙白发原以为自己那些掌劲，是被顾少安以特殊的手段挪移化解掉了。

    哪里想得到顾少安不但能够将他的掌劲挪开，更是还能将这些掌劲化作攻击用出来？

    此时的孙白发本就处于掌劲用尽的情况下，面对顾少安再次从掌中吞吐的掌劲，哪里还有应对之法。

    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没有，便被这些掌劲侵入到他的体内。

    霎时间，在这一股掌劲之下，孙白发只觉得胸口如同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擂中。

    闷哼一声后，枯瘦的身躯剧烈一晃，脚下再也无法站稳，带著一脸难以置信的震惊，猛地连退三步。

    每一步踏下，都在地面留下寸许深的脚印，泥屑纷飞，那双本就破旧的布鞋边缘，更是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撕裂声。  

    运转体内的罡元镇压住翻涌的气血后，孙白发看向顾少安的目光已经忍不住多出了几分惊叹。

    「这小怪物，手段怎么这么多？」

    可不等孙白发心中多想，下一秒，在孙白发的眼中，已经是失去了顾少安的踪影。

    下一瞬，方才还在一丈外的顾少安竟然是已经移动到了孙白发的上空。

    无形的劲气悄无声息地以他自身为中心，向四周急速扩散开来。

    在这些特殊劲气弥漫开来的瞬间，孙白发感觉空气仿佛骤然变得粘稠如沼泽，重力感陡增，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同时挤压而来。

    随著顾少安周身三丈被这一些特殊的劲气所充斥，顾少安自身气质也为之一变，方才那刚猛凌厉的气势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缥缈出尘、如仙似幻的气质。

    月光洒落在他金白的长衫之上，仿佛为其镀上了一层清冷的银辉，整个人如凌空皓月下的谪仙，气度超凡。

    被劲风刮得猎猎作响的宽大的袖袍之中，修长的右手自然而然的舒展开来，如九天之上垂落的云丝，带著一种拂蝶弄花的轻柔和飘逸朝著孙白发肩头右肩轻轻的按去。

    姿态飘逸绝伦，如仙临凡。

    不带丝毫烟火气，似慢实快地向著孙白发肩头虚虚按落。

    身处那骤然降临的无形压力场中，孙白发身形明显一滞，如同陷入无形的泥沼，闪避的动作瞬间变得迟滞艰难了许多。

    但他浑浊的老眼之中并无惊色，仿佛早已经有了预料。

    如孙白发几年前给顾少安讲述的一样，检验武者实力强大的，从来不单单只是内功的造诣。

    内功境界达到凝元成罡，只是内功达到一个层次之后的变化，能够让武者实力变得更强。

    但真正决定一个武者实力高深，除了自身的内功造诣外，还有对于自身武学的感悟以及各方面的技巧。

    只有内功境界，但自身武学感悟和掌握的层次不足，充其量也只是一个伪一流罢了。

    庞斑作为纵横江湖几十年的高手，不管是内功境界还是在武学，技巧的掌握上，都属于最顶级的。

    否则如何奠定「魔师」之名？

    若是顾少安连「以意化域」的层次都没有触及，凭什么能胜得过庞斑？

    眼瞅著那看似轻飘、实则携带著整个「域」之压力的手掌按向自己肩胛，孙白发心中凝重再增几分。

    知晓再难单纯靠身法闪避，孙白发口中发出一声低喝。

    「小子，小心了。」

    话语出口的瞬间，孙白发低矮的身躯猛然沉腰坐胯，脊骨如一条蛰伏百年、即将冲霄而起的大龙般寸寸拧紧、发力。

    那股仿佛沉淀了无尽岁月、深藏于老朽身躯之内的磅礴巨力，沿著脊柱大龙节节攀升，汹涌灌注于紧握的右拳猛地对著顾少安挥出。

    「呼」

    这一拳速度快得只在空中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刚猛无俦的拳势带起的劲风，悍然撕裂了前方粘稠如油的空气，发出令人耳膜刺痛的尖啸！

    而在顾少安的感知之中，孙白发的这一拳说是拳法，但更像是棍法。

    他的整条右臂，在出拳的刹那，仿佛化作了一根饱经风霜却坚不可摧的齐眉铁棍。

    骨骼为杆，筋肉为箍。

    同一时间，特殊的劲气以孙白发自身为中心骤然扩张开来。

    这些劲气就如同一个领域，硬生生的将顾少安周身凝聚的劲气挤压开。

    硬生生撑开了顾少安施加的压力。

    同一时间，孙白发给人的感觉截然一变。

    一种沉重、刚硬、仿佛能搅动风云、杵碎山岳的雄浑棍意从孙白发枯瘦的身体里沛然勃发！

    如果说顾少安的此时以意化域之时，给人的感觉是一种如凌空皓月下的飘然出尘。

    那么此时孙白发给人的感觉，便是如杵碎山岳的擎天巨棍。

    「以臂代棍吗？」

    将孙白发的情况收入眼中，顾少安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孙白发此时的情况。

    下一瞬，待到两人的距离再次拉近，顾少安与孙白发身上两股截然不同、却又同样浩瀚磅礴的「域」之力，如同两座无形的万仞山岳，悍然撞击在一起！

    顾少安那份轻灵超脱、掌控一方天地的仙人意境，与孙白发那沉凝如山、万古不移的擎天棍意，在虚空之中疯狂碰撞、撕扯、消磨！二人周身数尺内的空气剧烈扭曲，光线都为之模糊不定。

    嗤啦啦啦——

    空气中响起阵阵令人牙酸心悸的「吱嘎」摩擦声，仿佛有无数无形巨轮在碾磨金铁！

    那是双方强大无匹的精神意念与精纯罡元交织形成的力场在剧烈交锋、互相抵消！

    下一瞬！拳掌终于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处！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沉闷到极致的气泡爆裂声以他们交击的双拳手掌为核心，一股毁灭性的无形冲击波呈环形骤然扩散开去！

    嗡——！

    刹那间，方圆十丈之内地皮剧烈一震！地面上所有枯黄的杂草、散落的碎石，以及刚刚被掌风刮起的尘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瞬间抹平。

    「噗」

    在这股狂暴力量的碾压下，孙白发双足所踏之地，坚硬的黑土如同水面般向下猛地一陷，赫然被压出两个深达寸许的清晰脚印。  

    感受到冲入到他体内磅礴的掌力，孙白发面色平静，但心底却是如海啸滔天。

    「这小子，哪里来的这么深厚的功力？难不成灭绝将自己一身功力都传给了他不成？

    ''

    从交手开始，孙白发就已经发觉到顾少安功力深厚。

    一开始孙白发还没有怎么在意。

    毕竟数年前孙白发第一次和顾少安交手时，就已经发现顾少安年纪虽然不大，但体内的功力却远超常人。

    可在孙白发当时的感知之中，顾少安当时的功力虽然深厚，也就比同龄人多出二十年左右。

    但这一次交手，孙白发竟然惊讶的发现，时隔数年，顾少安的功力比起几年前相比更加的夸张。

    哪怕是比起他来说，都半点不弱。

    他多少岁，面前的顾少安才多少岁？

    一时间，孙白发都有了一种见鬼的感觉。

    而另一侧，顾少安的身体则借著这股恐怖的撞击反冲之力，如同失去了重量，又像是一片被狂风吹起的叶子，轻灵无比地向上飘飞而起。

    金白的长衫映著月光，猎猎翻飞，姿态如仙似幻，竟是一口气凌空拔升了足有丈余之高！

    月光清辉洒落，将那飘飞的身影映衬得越发超凡脱俗。

    然而。

    这仙姿缥缈的景象只持续了不到一息。

    半空中的顾少安口中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叱。

    旋身之际，猛然气沉丹田。

    霎时间！顾少安刚刚还轻盈如柳絮、飘然似谪仙的身体，在体内罡元的急剧转换下，骤然变得沉重如山。

    磅礴的力道以及罡元快速地沉入顾少安的右腿之中。

    待到顾少安身形如鹞子般在空中完成了一次微妙的拧转蓄势后，下一刹那！那蕴含著无尽重压、仿佛凝聚了整座山峦重量的右腿，如同随风而落的柳絮，似缓实快的朝著下方孙白发当头踏去。

    其势之霸烈，仿佛要将脚下的大地都踩成齑粉！

    地面的孙白发浑浊双自精光暴涨如电，周身那擎天立地般的巍峨棍意再次暴涨，左手手腕一撇，手中的旱烟杆恰到好处的插入他腰带上。

    随后双臂肌肉贲张，那枯槁的双臂仿佛真化作了两根坚逾精钢、能承载江河的重棍向著上空踏下的右脚而去。

    顾少安双脚连环踏出，快如疾风，密如骤雨。

    每一次落点都精妙地踩向孙白发双臂挥舞防御的关节、大筋发力之点。

    每一脚都沉重无比，踩踏之下空气爆鸣，烟尘如同被重锤砸下的水面般激荡扩散。

    他那飘逸的身影此刻成了施加重压的源头，长衫翻飞，动作依旧轻灵洒脱，却裹挟著令人胆寒的沛然重力。

    而孙白发则彻底放弃了闪避，他双臂齐舞，大开大合，或竖挡格拦，或横架硬抗，或化拳为棍点向上撩击，双臂翻飞，搅动出漫天棍影。

    那雄浑刚猛罡元包裹著双臂，使其真的如同两根撼天动地的巨柱，迎接著上方如同山崩般连绵不绝的沉重踏击。

    「砰，砰，砰，..

    沉闷而密集的肉体与罡元撞击声如同暴雨敲打在巨鼓之上，在这月下旷野中疯狂震荡、回响！每一次碰撞都爆开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浪，将刚刚飘落尚未沉积的草根粉末再次狠狠掀飞！

    清冷的月光下，一个风姿如仙的年轻人，如同踏云梯般在低空连环迅猛地踏下沉重如山的攻击。

    而下方，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则如远古擎天的魔猿，挥舞著两条如同重棍的手臂，在弥漫的烟尘中苦苦支撑著这如影随形的重压。

    这幅「月下踏老图」，放在远处黄雪梅以及孙小红的眼中，怎么看都给人一种年轻人「欺负」老人的强烈视觉冲击感。

    那仙姿飘逸与暴力踩踏的诡异结合，形成了一种近乎荒诞又令人屏息的震撼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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