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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7章 季瑞话糙


第1037章  季瑞话糙

    「不及黄泉,无相见也。」

    崇绮书院六人齐聚在房中,烛火摇曳,映照著众人凝重的面色。

    许宣将石王以神魂传来的这八字讯息告知众人,命他们参详其中深意。

    也算是集思广益,毕竟都是有著光环的人物,未来不可限量,所以此时还是多锤链锤炼。

    谢玉沉思良久,眉头越皱越紧,终于开口道:「这八个字—并非寻常诗句,而是出自《左传·隐公元年》的《郑伯克段于鄢》。」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为同窗解释。

    因为书本在当前时代为一个家族最宝贵的财产,若不是到最后时刻都不会出让书籍,所以各家藏书皆有所不同。

    就连书院有著众多种类的藏书,但也不敢说齐全二字。

    谢玉这话也是为出身寒微的几个人解释。

    「《左传》为春秋末期史官左公所著。其人是姜太公二十一世裔孙,家学渊源深厚,曾任鲁国史官。孔子编订六经,左丘明为阐释《春秋》微言大义而作《左传》,被尊为文宗史圣』、经臣史祖』,连孔圣都尊称其为君子』

    ,'

    「所以在历史记载方面,《左传》的权威性毋庸置疑,我等读书人自幼所读的春秋史事,多源于此。「

    故事的内容也很简单。

    主要讲述鲁隐公元年,郑庄公同其胞弟共叔段之间为了夺国君君权位而进行的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

    郑庄公老谋深算,故意纵容其弟与母亲武姜的野心,待共叔段骄纵欲反之时,再名正言顺发兵讨伐。

    事后,庄公怨恨母亲偏心,将其迁往颖地安置,并立下誓言:不及黄泉,无相见也!'

    若是故事到此为止,也不过是史书中寻常的权力倾轧与家庭恩怨,难免流于俗套。

    它能流传千古,被历代儒生奉为经典,恰恰在于其后续峰回路转,化戻气为祥和,成为彰显孝道的典范。

    郑庄公后悔了。

    这并不难理解。

    就像一个自幼缺失母爱的孩子,表面上表现得再如何愤恨决绝,内心深处却往往更加渴望那份遥不可及的温情,甚至会做出更多看似矛盾的行为,只为求得一丝认可。

    这位雄才大略、连周天子都敢挥军相向的君主,终究未能斩断那份对母爱的眷恋。

    一位名叫颖考叔的边境官吏洞悉了君主的心事。

    献上了一条巧妙之计:「主公何必忧虑?若掘地至「黄泉』,在地道之中与太后相见,如此一来,既全了誓言,又可母子团聚,谁能说您违背了誓言呢?」

    于是,郑庄公命人挖掘了一条深达地底、涌出黄褐色泉水的地道,在这「人造黄泉」之中,母子二人相见,抱头痛哭,从此冰释前嫌,重归于好。

    原本意指「死后才能相见」的决绝誓言,被智慧地曲解为「挖掘出泉水的地道」,一场看似无解的人伦僵局,就此圆满化解。

    许宣自然熟知这个典故,也曾私下感慨,即便是一国之君,也难逃这家庭伦理的纠葛。

    甚至不无阴暗地揣测,这故事能在重视孝道的儒家体系中广为流传,恐怕不乏后世刻意塑造「道德牌坊」的嫌疑。

    然而,眼前荥阳地下的异变,却让他不得不推翻之前的想法。

    现在看来,郑庄公那句「不及黄泉,无相见也」的誓言,恐怕并非只是一时的气话,更不是能被轻易曲解的文字游戏。

    极有可能是真正蕴含了某种力量,甚至引动了幽冥感应—

    「好一个郑庄公!不愧是与周桓王在𦈡葛之战中一箭射穿王肩、杀得周室威信扫地的猛人。」

    「竞在史书的夹缝之中,还藏著这么一手沟通幽冥的真实因果。这荥阳地底所谓的禹河古道」,恐怕与当年那条阙地及泉』的隧道,有著某种不为知的关联!」

    当然,如今的这位荥阳郡守郑廉郑太守,胆魄也著实不差。

    竟敢自行挖掘古道,硬生生在这片古老土地上将那未完的传说「续写」了下去。

    只是—许宣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个荒诞的念头:

    这北方的官员和权贵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那搅动天下的杀破狼』三星转世,不是什么英雄豪杰,而是沛国县令、梁王世子、荥阳郡守这几位?

    你们的胆子——是真的大啊!

    「就——一点不怕洛阳城里的那位天子吗?「

    圣父都几乎要为之「赞叹」。

    作为对照组,就可以看出北地白莲教这些年著实是「啥也不是」,除了背黑锅,恐怕没少冒领这几位「能臣干吏」搞出来的大新闻的功劳。

    吐槽归吐槽,正事不能耽搁。

    正义小组随即接过钱仲玉通过家族关系搜集来的关于荥阳郡守郑廉的详细资料,开始仔细研究。

    众人翻阅了半响,从履历到为官政绩,从人脉到性格分析...

    怎么看,这位郑太守都像是个力求稳健、遵循官场规则的普通官僚,并非那种野心勃勃、敢于孤注一掷的狂徒。

    所以—

    「是意外。」  

    谢玉最终盖棺定论。

    三杰对于官场生态以及人族内部事务的判断,向来精准。

    他们倾向于认为郑廉很可能是在追求政绩的过程中,意外触发了某种未知的古老禁忌,而非有意策划一场灾难。

    因此提出的解决方案也更为柔和,更符合官场规则。

    按照乔峰的想法,那便是:

    「想办法与郑太守乃至朝廷派来的钦差促成合作,共同面对这场危机。」

    「当以人道之力为主,我等从旁辅助。」

    「首要之事,是协助官府做好最坏的打算,制定周详的百姓撤离预案。同时协调朝廷、道门、佛宗等各方力量,汇聚九州英才,共同前来拯救荥阳。」

    「毕竟,九州的体量无比巨大,隐世高人数不胜数,玄奇妙法无穷无尽,更有朝廷统御天下的庞大资源可以调动。「

    「只要各方力量能够齐心协力,形成合力,自然可以顺利解决问题,将损失降到最低。」

    他最后沉重地补充道:

    「否则,一旦黄泉倒灌,荥阳郡内二十万百姓,乃至环洛阳周边、黄河两岸的无数生灵,都将遭受灭顶之灾。这个责任,谁也承担不起。」

    老成持重,有理有据。

    但是!

    「是意外也不!」

    季瑞对「意外」的判断与三杰相同,但得出的结论却截然相反。

    嗤笑一声,火力率先对准了提出合作方案的乔峰:

    「乔大年!」

    故意喊出乔峰不怎么用的本名,预示著接下来的话可不怎么好听。

    「我看你是跟著你家那位老岳父,还有旁边这几匹上等马』混久了,脑子都混傻了吧?怎么还脱离起群众,开始迷信起官场那套流程了?」

    喷洒了一波毒液,还连带著将对面几位衣著光鲜气质出众的同窗也一并嘲讽了进去。

    早同学在一旁默默点了点头,内心认同季瑞对局势的判断,但觉得好友这说话方式实在有些过于「糙」了。

    而宁采臣仿佛事不关己,正慢条斯理地检查调试著几根宝贝琴弦,免得待会儿杀得兴起时突然崩断。

    战前准备工作,现在就已经开始了。

    对面的乔峰脸皮一抽,强忍著没发作:你说事就说事,叫我全名干什么!

    而被点名的两匹「上等马」则是一言不发,面无表情,想听听这姓季的狗嘴里还能吐出什么「高见」。

    随后,自封为「下等马」的季瑞继续发动猛攻,言辞更加犀利:

    「你把事情捅出去,就会有人信吗?「

    「你是谁?不过个区区举!」

    「对是谁?是镇守洛阳外郡数载、握实权的郑太守!」

    「谢家、钱家的公子,在江南地界或许还能得瑟一下,但这里是北方!是距离洛阳只有三百里的中原腹地!你们在这儿有个卵子的威望?!」

    话很糙,但不得不承认,他点出了一个残酷的现实。

    而且这厮极其犯贱,嘴里喷著乔峰,那双挑衅的眼神却是一直瞟著钱仲玉,针对性极强。

    「就算我们说的都是真的,那么第一个跳出来阻拦我们的,就是荥阳郡守郑廉本人!」

    「这个老帮菜岂能不知道自己捅了多大的篓子?瞒到现在屁都不放一个,这态度还不够明显吗?」

    「他绝不会允许任何人揭穿这个盖子!」

    「就算我们绕过了郑廉,那么最大的阻力来源,就是洛阳城里那位——狗——·咳咳,陛下!」

    及时刹住某个大不敬的词汇,但意思已然到位。

    「沛国日夜出,梁国荧惑守,紧接著眼皮底下的荥阳就黄泉涌现?」

    「天感应』啊同学们,连串天谴」砸下来这皇帝还能有好名声?」

    「他第个就要把这消息按死!」

    「最后,就是朝廷上那些衮衮诸公也不会允许此事传出去!」

    「你们接触的高官不少,请问满朝文武有哪个敢站出来承担天子脚下二十万百姓生死』这天大的责任?」

    「即便消息最终捂不住,天下皆知,朝廷不得不行动,那么光是利益权衡、责任划分、派系扯皮,就得耗上不知多少时日!等到他们「商量』出个结果,派来救援』,荥阳百姓的坟头草都不知道多高了!」

    他最后猛地一挥手,斩钉截铁:

    「所以,还跟他么的郡守合作什么?还等什么朝廷救援?」

    「—起收拾了完事!我们自己干!」

    季瑞本就是豪商之家出身的小少爷,先天就没那么多道德枷锁和对权威的敬畏。

    好不容易读了圣贤书,却又入了许宣这等「圣父」门下,走的还是「物理超度」的路子。

    之后更是走南闯北,上天入地,亲眼见证过数不清的人性之恶与权谋肮脏。最近跟著傅天仇,更是近距离观察了不少主政官员的真实嘴脸。

    种种信息汇总之后,早已形成了自己一套透过现象看本质的犀利视角,对官场运作的「内幕」和人性底线,有著远超同龄人的清醒认知。

    他原本也以为那些身居高位的大人物,心中装的该是日月江河、家国天下。

    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之后,才发现其中不少人不过是放大版的蝇营狗苟,行事逻辑与钱塘江边的泼皮无赖并无本质区别。

    因此,他的行事风格越发有其「特点」,也越发胆大包天,蔑视成规。

    不过,话糙理不糙。

    乔峰虽然性子仁善,注重规则,但他绝非傻子。

    听到季瑞那一大套虽然刺耳却直指核心的道理后,并未恼怒,而是真的沉下心来反思了一番。

    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确实是有些「脱离群众」,或者说过于理想化了。

    绝大部分读书人在初出茅庐时哪个不是心怀热忱,真心相信朝廷法度、官场流程是为了百姓福祉而设?

    毕竟,圣贤书中教导的道理,似乎就是这样描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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