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会面

    云海之上重归平静，远方的大气生物沉浸在它们曼妙的永恒舞蹈之中，对这场短暂冲突漠不关心。

    身影掠过重山蔓水，明暗交织。远方属于平都的灯火越发清晰，聂维扬调整姿态，开始下降高度。

    五小时的飞行，跨越了漫长的距离。

    其中大部分航程都在华夏境内的山河上空掠过，当平都的宏伟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时，即使是聂维扬，也不得不承认平都方面展现出的惊人行动力。

    虽然没有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但整个平都显然已经进入了一种熟练的—接待状态。

    地面部队在关键节点悄然布防，既确保了安全，又避免了刺激性的对峙姿态。所有非必要的人员活动都被限制在特定区域，通往中心广场的主干道被彻底清空。巡逻人手早已调整了路线，预留出宽阔的通道.一种无形的肃穆氛围笼罩著这座人类在废土上建立起的最大堡垒。

    聂维扬：「——」

    ——这怎么跟新闻里接待别人家领导人的时候有点像。

    行吧，某种意义上他现在的身份也是个——呃，外星友人？

    当然，即使抛开二号管理员与前文明那连他自己都很难讲明白的关系，一个名副其实的人形自走战略级单位，其存在本身就已经值得这种待遇。

    紧张感渗透在平都的空气里，被严格地控制在操作流程和专业素养之下，绝不表露于外。

    就在二号管理员进入平都外围空域，速度开始减缓时一一平都天文台与空情监测部门，观察员几乎都是远视强化的血统，此刻正全神贯注地扫视四周。

    突然，观察员久经训练的眼睛感到一阵刺痛。

    并非敌意，并非攻击。

    只是目标能量过高，在收敛大部分威能后，降速时自然散逸的光芒依然如同一颗白色太阳似的点亮。

    观察员的手默默伸向一旁，同时向后方通报：「目标已抵达预定空域，正在接近中心广场。」

    说著他熟练地和其他人换位，从背包里摸出瓶特制眼药水，静静离去。

    正圆形的中心广场早已清场完毕，空旷得能听到风声刮过地面的微响。

    一群人从广场边缘的建筑物中走出，稳步来到广场中央预定位置站定，阵容既不显得过于隆重，又不失庄重。

    他们并非全体平都管理层。这是早些时候聂维扬与平都联络时，声称「基于对二号管理员行为模式的分析」而提出的建议一「阵容不宜过大，具体原因无法表述，我只能说他不喜欢』。

    平都方面从善如流。

    而聂维扬真正的原因很简单：除了他依然不想读高层的心以外，他也不想一次性读取太多顶尖聪明人复杂、深沉、充满秘密的心绪。

    头疼。

    这种事在他需要全神贯注装作二号管理员的时刻，纯粹就是干扰和麻烦。

    狂风乍起。

    那道黑金色身影的降落迅捷、优雅、利落，那枚静静悬浮的无色结晶带著平和的光辉，无声划过天空，随同降落在广场中心，与人群保持著一段恰到好处的距离。

    如果让一些宗教人士来看，会觉得这是降临凡世的神只—但落在这里大部分人眼里，只让他们想起无人机之类的东西。

    聂维扬心中缓缓出了口气。还是这地儿让他舒服，至少没人在心里给他编教义。

    红披风在激流平息后缓缓垂落，冰冷的红色护目镜扫过前方人群。

    那道身影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在等待地球的来客先开口。

    当人们看向他，精神压制就自然生效，这让大部分人移开了目光，揣测这种感觉与聂维扬的眼睛有何联系。

    那结晶散发的光辉如此温暖，但广场上的空气变得冰冷而沉重。迎接队伍中，站在最前方的一位老人面带得体微笑，上前一步。

    他代表平都，代表人类文明在此世的延续，向这位神秘、强大且态度未知的「BOSS'，发出了正式接触的第一声：

    「号管理员阁下，欢迎莅临平都。」

    二号管理员冰冷的红色护目镜似乎锁定在发言的老人身上，目光凝固了两秒。这两秒钟，仿佛被无限拉长，广场上落针可闻，只有风声掠过。

    随后，一个宏大、沉稳、金属共振般的低沉声音，在所有迎接人员的脑海中响起，清晰得如同耳语，却又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已至此。」

    那声音使用的是前文明的通用语。

    措辞典雅，发音优美，但声音并非通过空气振动传播，而是由幻术直接作用于听者意识，营造出精神传音』的效果。

    这一刻，整个迎接团队，无论是站在前方的官员，还是后方的随行专家与安保人员，内心都掀起了滔天巨浪。但专业素养让人们硬是控制住了身体的反应，唯有无法掩饰的心跳声暴露了他们内心的不平静。

    直接的精神沟通！前文明通用语！而且自我意识！高等智慧！

    这是人类第一次接触到与前文明有关的高等智慧个体，其意义不亚于「Heo

    WorId」。站在队伍侧后方的一位历史学家，手指几不可察地微颤了一下，但他以惊人的速度恢复了镇定，垂眼翻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分别用前文明通用语和地球文明几大官方语，写下了这简短的一句话：「我已至此」。  

    他不仅记录语言，更在旁边以极小字体标注了时间、发声个体声音特质描述、该声音直接作用于意识这件事。

    与此同时，队伍中负责语言与文化交流的专家，大脑也开始飞速运转，分析这短短一句话背后可能蕴含的信息。

    对方主动打招呼是善意的，但使用这样文雅的措辞，是表明身份？还是一种无形的姿态展示？其措辞简洁，符合其之前表现出的高效直接行为模式，没有多余寒暄，直奔主题——

    安保团队的神经则绷紧到极限。

    精神传音意味著对方有能力绕过一切物理隔阻，直接与内部人员建立联系，这既是沟通渠道，也潜藏著无法估量的风险。

    所有预设的应急方案都在脑海中闪烁，评估著这种新型接触方式对安全的影响。

    而为首的老人对这一切却好像毫无感觉。

    他面带得体微笑，微微颔首，同样以清晰、沉稳的语调回应，但使用的是中文，而且刻意放慢语速：

    「我们已收到您的讯息。平都欢迎您的到来。您好，我们是地球。」

    他没有试图模仿或使用前文明语，而是选择以尊重的姿态表明己方的身份，并将对话的主动权交还回去。

    二号管理员沉默片刻，依然是前文明通用语回复，声音回荡在众人脑海之中。

    「些来客。」他说，「部分个体曾协助我修理避难所。

    他顿了一下：「谢谢。」

    老人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

    「不必言谢。您介意坐下来谈谈吗？」

    得到二号管理员首肯后，他让开道路，摊指引：「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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