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暗树的第一茬紫晶果成熟时，镇魔城摆了场“紫晶宴”。城主特意让人在光暗树下搭了长棚，四域的商户、工匠、联防军家属都来了，连星落海的族老都带着星澈过来捧场。

墨影刚走到棚下，就被铁兰拽着试穿新做的星纹甲。“你看这甲片，用紫晶果的粉末混了星纹钢，轻便还防蚀气。”铁兰拍着甲胄上的光暗花纹，“上次瀚海洲那仗，你要是穿了这甲，也不至于被血蚀气刮伤胳膊。”

墨影无奈地任她摆弄，目光却被棚角的动静吸引——星澈正蹲在地上，给一群孩子演示如何用灵脉引种出会发光的草。孩子们围着他拍手，星落海的药巫在一旁笑着帮腔，说这草叫“伴星苔”，能安神助眠。

“看什么呢？”阿影端着两盏星露酒走过来，递给他一盏，“月瑶刚酿好的，加了紫晶果蜜，尝尝。”

墨影接过酒杯，酒液里浮着细碎的星芒，抿一口，清甜中带着微涩的回甘。“星落海的人好像很适应这里。”他望着星澈被孩子们围在中间的样子，轻声道。

“毕竟是同源灵脉。”阿影靠在柱子上，望着光暗树，“族老说，光暗树吸收了械族的金属性后，灵脉网络能承载更多形态的能量了。星落海的星脉、咱们的光暗脉，以后说不定还能融进别的力量。”

正说着，月瑶提着食盒过来，里面是刚出炉的紫晶糕。“尝尝这个，加了伴星苔粉，吃了不容易做噩梦。”她分给周围的孩子，转头对墨影道，“刚才联防队来报，说北境的‘蚀骨风’提前刮了，要不要去看看？”

蚀骨风是北境的自然异象，往年只会在深冬出现，带着能腐蚀灵脉的寒气。墨影皱眉：“去看看。”

两人刚走出长棚，就见铁兰追了上来，手里拎着件厚斗篷：“带上这个，北境冷，你胳膊上的伤还没好透。”她塞过斗篷，又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这是星澈给的伴星苔香囊，能防蚀骨风里的寒气。”

墨影接过东西，指尖触到布包上温热的星纹，心里微微一动。

北境的风果然凛冽，刚靠近蚀骨风的边缘，墨影就感觉到灵脉传来一阵刺痛。联防队的队长迎上来，脸色凝重：“墨大人，您看那边。”

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原本该是荒芜冻土的地方，竟长出了一片暗紫色的藤蔓，藤蔓上结着扭曲的花苞，正随着蚀骨风轻轻摇晃。更诡异的是，藤蔓周围的寒气中，夹杂着淡淡的械族金属味。

“这是……”墨影蹲下身，用星纹钢刀挑开一根藤蔓，里面竟嵌着细小的金属碎片，碎片上的纹路与机械章鱼的核心如出一辙，“械族的残片没死透，被蚀骨风冻住后，和北境的地脉缠上了。”

阿影摸出灵脉引，晶石接触到藤蔓立刻变得冰凉：“这些藤蔓在吸收蚀骨风的寒气，好像在孕育什么东西。”

墨影站起身，望着那片不断蔓延的藤蔓，突然想起星澈说过的话——械族的核心碎片能在极端环境下休眠，一旦遇到合适的能量就会复苏。“通知星落海的工匠，带星纹钢和净灵火符来，必须在花苞绽开前烧掉这些藤蔓。”

就在这时，藤蔓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异动，一朵花苞“啪”地裂开，里面竟滚出个拳头大的金属球，球上的血纹闪了闪，突然朝墨影滚来。

“小心！”阿影一把将他推开，自己却被金属球擦到了胳膊，瞬间起了层黑紫色的冻疮。

“是血蚀毒！”墨影立刻掏出伴星苔香囊按在阿影伤口上，香囊的星纹亮起，冻疮的蔓延才慢了下来，“这东西融合了蚀骨风的寒气和械族的血蚀脉，比上次的血核更棘手。”

他握紧星纹钢刀，净灵火顺着刀刃蔓延，朝着藤蔓深处走去。北境的风刮得更猛了，夹杂着金属摩擦的尖啸，像是有无数械族残魂在暗处窥伺。墨影知道，这场紫晶宴的安稳，不过是下一场风暴的序幕——那些潜藏在四域角落的危机，从来都没真正消失过。

北境的藤蔓被烧毁后，墨影让星澈带着星落海的人在周围布了星阵，防止残片再次滋生。回镇魔城的路上，阿影胳膊上的冻疮虽然消退了，却留下了淡淡的黑纹，月瑶用了三罐伴星苔膏才勉强盖住。

“星落海的古籍里有没有提过这种融合了寒气的血蚀毒？”月瑶一边给阿影涂药膏，一边问。

星澈正好送新采的伴星苔过来，闻言翻了翻随身携带的竹简：“有倒是有，不过说得很模糊。只说‘蚀骨风与血械共生，可化蚀骨为蚀心，需以伴星苔与光暗核同炼解药’。”

“光暗核是什么？”铁兰凑过来，手里还拿着给孩子们做的伴星苔玩偶。

“光暗树的核心啊。”星澈指着窗外的光暗树，“族老说，光暗树吸收了械族能量后，核心里结了颗‘光暗核’，藏在树心深处，要等第二茬紫晶果成熟才能取出来。”

墨影正在擦拭星纹钢刀，听到这话动作一顿：“取光暗核会伤到光暗树吗？”

“应该不会。”星澈摇摇头，“古籍上说，光暗核是灵脉凝聚的精华，取出来反而能让树身更通透，只是需要有人用自身灵脉暂时补上缺口，不然四域的灵脉网络会乱。”

这话一出，棚里瞬间安静下来。用自身灵脉补缺口，意味着要承受四域灵脉的冲击，稍有不慎就会灵脉尽断。

“到时候再说吧。”墨影收起刀，转移了话题，“伴星苔最近长得怎么样？我看孩子们都戴着手链，不怕灵气太盛伤着他们？”

“放心吧，”星澈笑着晃了晃手腕上的伴星苔手链，“我们加了稀释的紫晶果汁，灵气温和得很。不过……”他话锋一转，“昨天发现有些伴星苔的叶子上长出了银色的纹路，像是金属锈迹，不知道是不是和北境的械族残片有关。”

众人来到星落海人开辟的伴星苔圃，果然看到几片叶子上有银色纹路，用手一碰，纹路竟像活物般动了动，顺着指尖爬上手腕，留下一阵冰凉的触感。

“这是械族的金属性在扩散。”墨影立刻用净灵火符烧了那片叶子，银色纹路遇火便缩成一团，化作灰烬，“看来北境的藤蔓只是冰山一角，械族的残片可能已经顺着地脉传到镇魔城了。”

铁兰突然指着圃角的伴星苔：“你们看那丛，长得比别的都高，叶子还是金色的！”

众人走过去，只见那丛伴星苔的叶片泛着金光，根部缠着一根细如发丝的金属线，线的另一端埋在土里，不知通向何处。星澈用灵脉引碰了碰金属线，线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圃里所有伴星苔的叶子都转向这丛金色植株，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是在朝拜。

“这是……伴星苔在认主？”月瑶惊讶地睁大了眼，“金属线在给它输送能量！”

墨影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挖出金属线的另一端，发现线的尽头是块指甲盖大的金属片，片上的纹路与机械章鱼的核心完全一致，却多了层淡淡的星芒。“这是被伴星苔净化过的械族残片，”他拿起金属片，残片在阳光下折射出柔和的光，“伴星苔不仅没被它污染，反而吸收了它的能量，长出了金色的变异体。”

星澈突然一拍手：“古籍上说‘血械共生可化蚀骨为蚀心’，反过来，伴星苔和械族残片共生，是不是能化蚀毒为灵源？”他指着金色伴星苔，“你看它的灵气比别的都纯，说不定能直接用来炼解药！”

墨影看着那丛在风中摇曳的金色伴星苔，突然觉得，或许四域的危机从来都不是单纯的毁灭——就像光暗树能融合械族能量，伴星苔能净化残片，危险与生机，从来都藏在同一条脉络里。

这时，铁兰的灵脉引突然亮起红光，是北境联防队的信号。她看了眼信号内容，脸色微变：“北境的蚀骨风里出现了会飞的金属虫，说是从藤蔓灰烬里飞出来的，正朝着镇魔城这边来。”

墨影站起身，金色伴星苔的叶片轻轻扫过他的手背，带来一阵温暖的触感。“看来它们比我们想象的更急着找上门。”他望向光暗树的方向，树顶的紫晶果正泛着越来越亮的光，“通知下去，准备迎接客人吧——这次，我们有伴星苔当帮手了。”

北境的飞虫潮来得比预想中更快。不过半日，镇魔城的上空就飘起了密密麻麻的金属虫，虫身泛着银光，翅膀振动的声音像无数把小刀在刮金属，听得人心头发麻。

“这些虫子会啃灵脉！”联防队的士兵举着星纹盾，盾上已经布满细密的划痕，“刚才有个新兵被虫群围住，灵脉引瞬间就暗了！”

墨影站在城楼上，看着虫群不断撞击光暗树的能量屏障，屏障上的光纹阵阵波动，显然快要撑不住了。“月瑶，让药圃的人把金色伴星苔磨成粉，混进净灵火符里，分发给各队！”他转头对阿影道，“你带一队人守东门，用星纹钢网拦住虫群，别让它们靠近光暗树！”

铁兰已经提着星纹弓站在箭塔上，箭羽上涂了伴星苔汁液，一箭射出去，虫群立刻炸开一片银色的粉末。“这伴星苔粉真管用！”她兴奋地大喊，“墨影，要不要试试火箭？”

“别莽撞。”墨影递给她一把淬了金苔粉的匕首，“这些虫子怕火，但烧死后的灰烬会污染灵脉，用匕首划开虫群，让金苔粉自然扩散更稳妥。”

星澈带着星落海的人在城下布了星阵，阵眼处摆着那丛金色伴星苔。虫群一靠近阵边缘，就像被无形的墙挡住，翅膀的振动声都慢了半拍。“金苔的灵气能干扰它们的感知！”星澈对着城楼上喊，“我们能困住它们，但杀不死，得靠你们！”

墨影点头，转身对身后的士兵道：“分成三组，一组跟着铁兰用箭羽播金苔粉，二组跟着阿影用钢网收网，三组跟我去阵眼，用净灵火净化被困住的虫群！”

城楼下，金色伴星苔的光芒越来越亮，虫群被星阵逼得越来越集中，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银色漩涡。墨影跃下城楼，星纹钢刀裹着净灵火，朝着漩涡中心斩去——火光照亮了虫群的核心，那里竟藏着一只拳头大的母虫，母虫的外壳上布满了血蚀纹，正不断产卵。

“找到根源了！”墨影大喊，刀锋直逼母虫。母虫似乎察觉到危险，突然炸开无数虫卵，虫卵落地即变成小虫子，朝着金色伴星苔爬去。

“不好！它们想啃食金苔！”星澈急得大喊，星阵的光芒都黯淡了几分。

就在这时，光暗树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树顶的紫晶果纷纷落下，砸在虫群中。奇异的是，紫晶果一接触到虫子，就化作一道光网，将虫群牢牢困住，光网中泛着光暗交织的纹路，竟在慢慢吞噬虫身的金属性。

“是光暗核！”月瑶的声音从光暗树下传来，她正将手掌按在树干上，灵脉引嵌在树心位置，“光暗树自己把核心推出来了！”

墨影看着光网中的虫群渐渐化作光点，融入光暗树的根系，突然明白了——光暗树早已不是单纯的灵根，它在吸收械族能量的过程中，已经学会了“消化”这些外来者。就像伴星苔能净化残片，它也能用光暗核的力量，将母虫转化为自身的养分。

当最后一只虫子被光网吞噬，光暗树的树干上浮现出一层细密的星纹，与星落海的星阵遥相呼应。墨影走到树下，月瑶正捂着胸口喘气，灵脉引已经变得黯淡无光。“你用自己的灵脉补了树心的缺口？”他扶住她，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月瑶笑了笑，指着光暗树：“你看，它长新叶了。”

果然，树顶抽出了嫩绿的新叶，叶片上光暗纹与星纹交织，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城楼上的士兵们欢呼起来，铁兰抱着星澈递来的金苔茶，笑得一脸灿烂。

墨影望着光暗树，突然觉得，或许他们一直都错了——守护不是与危险对抗，而是学会与它共生。就像这棵树，这丛伴星苔，在接纳危机的同时，也在悄悄改变着危机的模样。

夜幕降临时，镇魔城的百姓又聚到了光暗树下，孩子们捡着地上的紫晶果壳，用金线串成手链。星落海的族老在树下摆了祭坛，将那枚净化过的械族残片埋进土里，上面种了颗金苔种子。

“等它长出来，就是新的灵根了。”族老摸着胡须笑道。

墨影坐在树旁，阿影递给他一壶星露酒，两人碰了碰杯，酒液里的星芒映着彼此眼中的笑意。远处，铁兰和星澈正在教孩子们辨认金苔的纹路，月瑶在药圃里忙碌，伴星苔的香气混着紫晶果的甜，在晚风里轻轻飘荡。

他知道，只要这棵树还在，只要身边的人还在，无论未来有多少金属虫、蚀骨风，他们都能把危机，酿成新的生机。守护的故事，从来都不是终点，而是无数个交织着光与暗、星与械的新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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