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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香漫阶,灵犀一点通


光暗树的青蔓不知何时爬满了院墙,嫩绿色的卷须缠着淡红色的槐花,风一吹,落得阶前满地碎红。刘哔蹲在石阶旁,看着星澈小心翼翼地把金苔移栽进新盆——那盆金边金苔如今长得越发旺盛,叶片边缘的金丝像镀了层阳光,连带着整个院子都添了几分暖意。

“墨哥说,这金苔得用晨露浇才长得好。”星澈用小水瓢舀着陶罐里的露水,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叶片上的光,“你看这金边,比上次又宽了些,月瑶姐说,再养阵子能用来绘制防御阵纹呢。”

刘哔嗯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手腕上残留的青蔓印记——那藤蔓在黑风口救了他之后,便化作淡青色的纹路留了下来,像条细细的手环。他抬头时,正看到墨影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个白瓷碗,碗沿沾着几点槐花碎。

“刚磨好的槐花蜜,配饼子吃。”墨影把碗放在石桌上,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上次为了摘光暗树顶端的嫩芽,被枯枝划破的,当时流了不少血,刘哔还记得自己情急之下用衣角给他包扎的模样。

“铁兰呢?”刘哔拿起一块凉透的槐花饼,蘸了点蜜,甜意瞬间漫过舌尖。

“去给王婶送饼了,”墨影挨着他坐下,指尖拂过石桌上的槐花,“她说城南的血槐谢了,结了好多槐角,让铁兰摘些回来,说能入药。”他说着,忽然轻笑一声,“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总偷摘张大户家的槐花,被追得满街跑,最后躲进光暗树洞里,还是我给你送的伤药。”

刘哔的耳尖微热。那时候他才十岁,墨影比他小两岁,总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跟在他身后喊“刘哥”。有次他为了抢回被顽童抢走的墨影的玉佩,爬上老槐树折枝桠当武器,结果脚下一滑摔下来,是墨影背着他走了三里地找的郎中。

“那玉佩……”刘哔刚开口,就被墨影打断。

“在呢。”墨影从衣襟里摸出半块玉佩,与刘哔脖子上的那块正好能拼合,裂缝处的青蔓纹路已经长实,几乎看不出曾经碎过,“你送我的东西,我都收得好好的。”

刘哔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望着墨影锁骨处几乎淡去的邪纹,突然想起在黑风口的那个夜晚——中了腐骨毒时,他以为自己撑不下去了,迷迷糊糊中,竟感觉有人在轻轻吹他的伤口,带着光暗树的清冽气息。现在想来,定是墨影通过青蔓传来的灵力,隔着千里地,替他压下了毒性。

“对了,”墨影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起身回屋取了个木盒,“北境送来的信,说蛮族退到黑风口以北百里了,但他们的萨满祭司在退军前,留下了句奇怪的话。”

刘哔接过信纸,上面是陈武的字迹,一笔一划写得极认真:“萨满说,‘双玉合璧,光暗同生,骨笛虽破,心魇难除’。”他皱眉,“心魇?是指某种邪术吗?”

墨影的指尖在“心魇”二字上轻轻点了点,锁骨处的邪纹印记极淡地闪了一下:“我在古籍上见过,说是人心中的执念所化,比邪纹更难对付,能勾起人最害怕的回忆。”他顿了顿,看向刘哔,“你在黑风口,有没有遇到奇怪的幻象?”

刘哔想起那个夜晚。毒发时,他确实看到了些片段——小时候被蛮族俘虏的场景,墨影倒在血泊里的样子,还有光暗树枯萎的残骸。那些画面真实得可怕,当时他差点就放弃了抵抗。

“看到了些……过去的事。”刘哔低声道,“但很快就醒了,应该是你送的玉瓶起了作用。”

墨影却摇摇头,眼神凝重起来:“那玉瓶里的金苔汁液只能压制毒性,镇不住心魇。是你自己醒的,刘哔,你的执念比心魇更强。”他拿起刘哔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你摸,这里跳得很稳,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刘哔的指尖感受到对方胸腔里平稳的心跳,像光暗树的脉搏,与自己的渐渐重合。他突然明白,萨满说的“双玉合璧”,或许不只是指玉佩,更是指他们二人——他的光,墨影的暗,本就是一体同生,才能在黑风口抵住心魇。

“星澈!”墨影突然扬声喊,“把你的金苔借我用一下!”

星澈抱着花盆跑过来:“墨哥要做什么?”

“试试能不能用金苔的灵力,绘制个防心魇的阵纹。”墨影接过花盆,指尖沾了点金苔叶上的露水,在石桌上画了个简单的圆圈,里面用青蔓汁描了个光暗交织的图案,“你看,这样一来,心魇就钻不进来了。”

刘哔看着他认真的侧脸,阳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他突然伸手,将墨影耳边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那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千百遍,墨影的身体僵了一下,耳尖瞬间红透,却没躲开。

“刘哥!墨哥!”铁兰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她手里提着个竹篮,里面装满了翠绿的槐角,“王婶说这玩意儿煮水喝能安神,还说……”她的话音顿住,看着石桌上交握的手,突然露出个促狭的笑,“我是不是回来得不是时候?”

星澈也跟着起哄:“铁兰姐,你看墨哥的耳朵!红得跟槐花似的!”

墨影猛地抽回手,起身时带倒了石凳,发出哐当一声。他没看铁兰,也没看星澈,只是快步走向厨房,背影都透着慌乱。刘哔看着他的背影,低头笑了——原来这世上,真有能让墨影慌神的事。

铁兰把槐角倒进盆里,凑到刘哔身边,用胳膊肘撞了撞他:“行啊刘哥,终于开窍了?”

“什么开窍?”刘哔故意装傻,伸手去拿槐角,却被铁兰拍开。

“别装了!”铁兰压低声音,“上次你在黑风口昏迷,墨哥守着青蔓哭了半宿,嘴里一直喊你名字,我们都听见了。”她指了指石桌上的阵纹,“你以为他真为了防心魇?我看啊,是怕你再做噩梦。”

刘哔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暖又酸。他想起墨影锁骨处的邪纹,想起他为了压制自己体内的邪气,夜夜耗费灵力,想起他总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做着那么多事。

“对了,”铁兰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布包,“王婶给的,说这是用血槐的花蜜做的糖块,专治心慌。”她把布包塞给刘哔,挤了挤眼睛,“给墨哥送去吧,我看他刚才脸都白了。”

刘哔捏着那块沉甸甸的糖,走进厨房时,正看到墨影背对着他站在灶台前,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平复呼吸。灶上的锅里冒着热气,飘出槐花饼的甜香。

“在做什么?”刘哔走过去,从背后轻轻环住他的腰。

墨影的身体瞬间僵住,手里的锅铲“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慢慢转过身,眼眶微红,却强装镇定:“没、没什么,想再烤些饼子……”

刘哔从布包里拿出一块糖,剥开糖纸递到他嘴边:“王婶给的,说能安神。”

墨影犹豫了一下,张嘴含住糖块,甜意在舌尖化开,带着淡淡的槐香。他看着刘哔,突然笑了,眼角的红晕还没退,像沾了晨露的红槐花:“你刚才……”

“刚才是故意的。”刘哔打断他,指尖轻轻抚过他锁骨处的印记,那里已经淡得只剩一层薄纱似的灰,“墨影,小时候你总跟在我身后,现在换我跟着你了。”

墨影的睫毛颤了颤,抬手抓住刘哔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滚烫滚烫的。“那你……”他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可不能反悔。”

“不反悔。”刘哔看着他眼里的光,像看到了光暗树顶端最亮的星,“除非光暗树枯了,青蔓谢了,不然,这辈子都不反悔。”

灶上的饼子发出滋滋的声响,甜香漫了满厨房。院外,铁兰和星澈的笑声隔着窗户传进来,伴着青蔓缠绕的沙沙声,像首温柔的歌。光暗树的叶片在风中轻摇,将阳光筛成金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落在那对拼合的玉佩上,落在岁岁年年的槐花香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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