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人的嘴唇快要被咬破了，齐刷刷的十几双眼盯着跪在地上给陶岁岁把脉的太医，屋里静得只有些许咚咚声，分不出到底是谁的心在紧张地跳动。

众人等的越急，于冰就越是缓缓。

“还请娘娘换另一只手。”

良久，他才起身垂首道：

“禀陛下，娘娘此胎应该怀的是公主，如今小公主和娘娘身子康健，并无大碍，还请陛下放心，请宸妃娘娘放心。”

皇帝继续愣神。

“公主……”

众人呼吸更加紧绷，方才于太医诊出欢贵嫔身怀龙凤胎的话还犹在耳边，皇帝那欢喜劲儿大家是看在眼里的，封妃之事，估计便是等着孩子落地便会册封了，可如今陶岁岁偏偏却只怀了个公主，往后二人的待遇，岂不是更加天差地别。

严微一听陶岁岁怀的是公主，几乎快要哭出来。

“于太医，您再诊诊看，会不会是孩子太小，所以结果有误呢？”

于冰仍是眼观鼻鼻观心，端得一副垂首恭顺的模样。

“微臣在来太医院前，在民间曾帮数百孕妇诊过胎儿性别，从未错过，所以宸妃娘娘的胎，微臣也断不会诊错。”

“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皇帝声音闷闷，什么也没说，只让小行子带着太医院院判和于冰离开。

见皇帝没有丝毫表示，更强烈的笑意浮现在于冰嘴角，虽被他强行压着，却也仍被陶岁岁看出端倪。

她趁着人没走，故意一提：

“陛下，您做父皇的，不给未出生的公主赐些东西么？可是方才的欢贵嫔都有……”

“等公主大了再说。”

皇帝一拂袖，直接了当从偏殿走出去。

人刚走，严微就哇的差点哭出声，拼命用手捂着嘴巴才没漏出声响，深呼几口气，才强颜欢笑对陶岁岁道：

“娘娘别担心，先开花后结果也是好的，只要是娘娘您的孩子，哪怕是公主还是皇子，一定冰雪可爱，比别人的不知道好上多少。”

可她越说，便越觉得心酸。

自陶岁岁入宫，就是当宫女那会儿都没受到这等委屈，明明大好前程摆在眼前，凭什么被个仿冒品截胡，一定是那可恶的桃欢，把本属于陶岁岁的好运气给偷了去。

“唉……只怕往后，本宫是越来越不如她了……”

陶岁岁拍拍严微手背，一面慢慢往里头走去。

“罢了，你们都先出去吧，本宫想要躺一会儿。”

*

储秀宫

走在宫道的于冰借口去取药，却在半路上，偷偷溜到储秀宫外。

“如何，她肚子里怀的到底是男是女？”

于冰擦了擦额上汗水。

“我怎么知道，宸妃的孩子才多大，连脉象都明显，如何能断出男女，连太医院院判那老头子都不敢妄下结论。”

幸而他妇科圣手的名声在外，院判老头又是个人精，为了自保不会提前下结论，否则，要是被多问两句，他可真是没办法儿回应。

桃欢有些不满，压着心里头的怒气，又问道：

“那陛下呢？他怎么说？”

于冰便把今日皇帝训斥陶岁岁，怀疑她用补品暗害桃欢等等的事情一股脑儿说出，把桃欢原本下垂的嘴角哄地上扬不少。

“果真？”

在此地等候的桃欢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总算上苍眷顾垂怜，让我有了扳倒她的机会。”

“看来她的地位也并非稳固不到，比起一个妃子，自然肚子里的孩子更让陛下重视，现如今，看来陛下已经对她起疑心了。”

哪怕她腹中怀的也是公主，但如今局已布下，于冰也已替她造势，桃欢根本不怕。

于冰又笑着道：

“听到你怀的是龙凤胎，陛下可是很满意的，当即便将你的待遇提成妃位，等到孩子一落下，你便是欢妃，来日若是立了当太子，可不能忘了我这个生父啊……”

他还在美滋滋地做着来日当太上皇的美梦，一转身，桃欢便吩咐侍女。

“于太医照看本宫的胎儿辛苦，这些点心，都给他家中老小送去吧。”

*

隔断里屋和外厅的帘子被放下，陶岁岁走到暗道外的镜子前，听见了里头的动静，悄眯眯伸出一只脚。

“嗯？”

皇帝仿佛早就看穿了陶岁岁的伎俩，腿在迈出前，双臂已经揽上陶岁岁的腰，把她轻轻放在软垫上。

“又想胡闹，若是朕一不留神碰上了你怎么办？”

他捏捏陶岁岁的小巧鼻尖。

“下次不许了。”

陶岁岁撅着嘴，摸着自己的小腹，现在月份还小，若不是之前几次孕吐，还真没有怀孕的实感，但如今在太医调理下，连那点孕吐的不适感也消散了。

“于冰说的是真的吗？我肚子里怀的真是位小公主？”

是实话，接受新时代教育的陶岁岁，当然认为生男生女一样好，她甚至还盼着能生闺女儿，往后给她戴金首饰穿花裙子，天天打扮得跟娃娃一样精致可爱。

但……

她看一眼皇帝，确信从方才到现在，心中的喜悦确实是从皇帝那儿传来的共感，才稍稍松一口气。

“你怕朕不喜欢女儿，只盼着儿子？”

他笑道：“皇子固然是好，但管教起来总是调皮些，不如公主暖心体贴，不过只要是咱两的孩子，朕都喜欢。”

皇帝手掌覆在她小腹之上，另一只手则放在她腰间，前后护着陶岁岁。

“若是这孩子不闹着你，那朕便更喜欢，想起先前你孕吐难受，朕实在心疼得紧，幸而能稍稍分担你的苦楚，也不至于你一人独自承受得辛苦。”

想到于冰，陶岁岁是领教过他医术的，确实药到病除。

可对于腹中男女，她还在存疑。

“我仍是不信，我和桃欢才怀了几个月，他便能诊断出男女了？你看今儿太医院院判的眼神，连他都判断不出来，于冰那么年轻，他能行吗？”

皇帝也和陶岁岁有相同想法。

“那若是他方才那番话并不为真，他们要如何确保生产时，诞下婴孩到底是男是女？难不成……”

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熟悉的词，狸猫换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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