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离开碧姬和紫姬的居所，玄冥没有片刻停歇，身影化作一道流光，径直射向海神山颠那座宏伟肃穆的海神殿。

    夜色中的海神殿依旧笼罩在柔和而威严的金光之中，殿门紧闭，仿佛隔绝了内外一切。

    玄冥落在殿门前，没有敲门，也没有通报。他抬起手，掌心按在那厚重的殿门上，神识如同水银泻地般无声渗透进去。

    “大祭司，是我。”他的声音直接透过神识，传入了殿内那个静坐的身影耳中。

    殿内，正闭目凝神的波塞西娇躯微微一颤，海蓝色的眼眸倏然睁开，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她没想到玄冥会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直接找上门来。

    殿门无声地滑开。

    玄冥迈步走入，目光平静地落在前方那道雍容华贵的红色身影上。

    “深夜打扰，抱歉。”玄冥开口，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我来，是想感谢你这几年在海神岛的照顾。”

    波塞西握着权杖的手指微微收紧，她看着玄冥，心中百感交集，却不知该如何回应这句看似客套的感谢。

    玄冥没有等待她的回应，继续说道：“另外，有件东西，该物归原主了。”

    他抬手，光芒一闪，那柄通体灿金、造型古朴威严的海神三叉戟出现在他手中。沉重的戟身落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显示出其惊人的重量。

    波塞西的目光落在海神三叉戟上，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不明白玄冥此刻拿出这柄神器的用意。

    然而，下一刻，玄冥的动作让她瞳孔骤缩，几乎失声惊呼！

    只见玄冥没有任何预兆，右手猛地抬起，按在了自己的天灵盖上，他额头正中，那枚代表着海神九考资格的金色三叉戟印记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与海神殿内的海神之光疯狂共鸣！

    紧接着，一股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能量波动从他头部爆发开来！

    “你……你要做什么？！”波塞西瞬间意识到他要做什么，脸色煞白，猛地向前踏出一步，浩瀚的魂力涌动，想要阻止。

    但玄冥那已然达到神元境的神识如同无形的壁垒，将她牢牢锁定在原地，任凭她如何催动魂力，甚至引动海神殿的力量，都无法撼动分毫！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美眸中充满了惊骇与不解。

    玄冥没有理会她的挣扎，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了剥离的过程上。

    剥离融入头骨的海神之心！

    这是一种无法想象的痛苦，仿佛要将自己的头颅硬生生撕裂成两半，将已经与骨骼、灵魂都产生紧密联系的神物强行剜出！

    玄冥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细密的冷汗从额头渗出，但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却依旧平静得可怕，甚至连一丝颤抖都没有。

    他早已习惯了痛苦。灵魂撕裂他都经历过，相比之下，剥离一块头骨，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酷刑而已。

    更何况，他的精神力已然质变为神识，失去了海神之心，虽然会元气大伤，但根基不会动摇。

    从日月大陆带回的、源自邪帝珍藏的滋养灵魂的资源，足以让他快速恢复。

    至于海神之心空缺的部分，邪帝献祭带来的外附邪眼，刚好可以融入补足！

    此刻，海神殿内浩瀚的海神之光仿佛受到了牵引，如同金色的潮水般汇聚而来，笼罩住玄冥的头部，与那挣扎欲出的海神之心相互呼应，既是助力，也加剧了剥离的痛苦。

    整个过程显得无比残忍而缓慢。

    波塞西被无形的神识禁锢着，只能眼睁睁看着玄冥的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而微微痉挛，看着他额头的皮肤和骨骼在金光中仿佛变得透明，隐约可见一枚湛蓝色的、如同海洋核心般的晶体正被一点点地从头骨中“吸”出来，带出丝丝缕缕殷红的血线和璀璨的金色神性能量。

    她的心仿佛也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呼吸都变得困难。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用如此酷烈的方式？！

    时间在煎熬中一点点流逝，从深夜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当第一缕晨曦即将穿透海平面时，伴随着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微不可闻的轻响，那枚湛蓝色的海神之心终于彻底脱离了玄冥的头骨，悬浮在他的掌心之上，散发着柔和而浩瀚的海洋气息。

    玄冥的身体晃了一下，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但他依旧稳稳地站着。他额头上那金色的三叉戟印记变得极其黯淡，仿佛随时会消散。他没有去看掌心的海神之心，而是将其轻轻一推。

    海神之心化作一道湛蓝流光，融入了静静矗立在一旁的海神三叉戟之中！

    嗡——！

    一声愉悦而恢弘的嗡鸣响彻整个海神殿！完整的神器气息轰然爆发，璀璨的金蓝色神光冲天而起，仿佛沉睡的海洋之神彻底苏醒！戟身之上，古老的神纹逐一亮起，散发出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强大、完整的无上威严！

    玄冥意念微动，与海神三叉戟进行了最后的沟通。那完整的神器仿佛理解了他的意志，神光内敛，嗡鸣平息，然后缓缓飞起，悬浮在了波塞西的面前。

    波塞西下意识地伸出手，握住了戟杆。

    入手不再是那沉重如山、难以撼动的十万八千斤，而是一种恰到好处的沉重，仿佛与她血脉相连，心意相通，重量仅仅如同寻常兵器的一百零八斤！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浩瀚神力，以及……对她敞开的认可！

    获得了海神之心的海神三叉戟，在玄冥的意志下，甘愿为她所用！这意味着，她真正拥有了冲刺海神神位的资格！

    巨大的惊喜与更深的困惑交织在波塞西心中，她猛地抬头看向玄冥，声音带着颤抖：“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我们……我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值得你如此？！”

    玄冥看着因为神器认主而容光焕发、更显雍容绝美的波塞西，沉默了片刻，终于说出了那个他早就该说出口的事实。

    “我杀了唐晨。”

    简单的五个字，让波塞西呆住了。

    玄冥的语气依旧平静：“之前我刚回海神岛的时候，就想告诉你。但你不见我。”

    “之后，你主动找我，说的那些话又……莫名其妙的。”他回想起波塞西那些隐晦的试探和挣扎，微微摇头。

    “说到底，你在海神岛照顾了我这么久，无论是出于职责还是其他，我都承你的情。”

    他的目光坦诚地看着波塞西，“但我却反手把唐晨杀了，甚至没给你和他再见一次、说清楚的机会。这件事，终究是我对不住你。”

    他指向那柄此刻与波塞西无比契合的海神三叉戟：“海神之心，与其说是礼物，不如说是……我的歉礼。”

    他顿了顿，看着波塞西那双充满了震惊、痛苦、茫然和复杂情绪的眸子，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得到了海神之心，拥有了更进一步、甚至成神的机会，你或许会恨我，或许未来会找我报仇。”

    “但至少……”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拥有了力量和未来的你，应该不会再去为难胡列娜她们。”

    “这对于我而言，已经足够了。”

    说完，他不再看波塞西的反应，拖着疲惫不堪、灵魂与身体都遭受重创的身躯，转身，一步步走出了海神殿。

    初升的阳光恰好完全跃出海面，金色的光芒洒满殿外的广场，也照亮了他苍白而孤寂的背影，缓缓消失在阶梯之下。

    波塞西呆呆地站在原地，手中握着那柄仿佛为她量身定做的海神三叉戟，神器传来的温暖与力量感是那么真实，可玄冥离去时那平静却决绝的话语，却让她感到无比迷茫。

    她终于明白了玄冥那近乎自残举动的缘由。

    不是爱慕，不是馈赠。

    是补偿，是切割，也是一种……为她铺好后路的安排。

    可她多么希望玄冥能把这件事瞒下去，这样的话，她也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可现在，玄冥把这件事说出来了，她该怎么去面对他？(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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