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碎裂声，在这片刚刚爆发出震天欢呼的战场上，显得无比刺耳。

那声音很小，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扎进了每个人的心脏里。

所有的欢呼，戛然而止。

秦川脸上的狂喜笑容瞬间凝固，他猛地抬头，死死地盯住天空。

那里，由始皇帝无上人皇之威凝聚而成的金色法旨，正如同天幕一般，完美地封堵着那道连通地府的狰狞裂缝。山川社稷的景象在法旨上缓缓流淌，散发着镇压万古的浩瀚气息。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完美，那么的坚不可摧。

但是……

秦川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看到了。

就在那片描绘着万民朝拜景象的金色法旨中央，一道细如发丝的黑色裂痕，悄然浮现。

那道裂痕很小，很不起眼，就像是白玉上的一点瑕疵。

可它，确确实实地存在着！

“那……那是什么？”孙悟空也发现了不对劲，他脸上的兴奋瞬间褪去，火眼金睛金光爆射，死死地盯着那道裂痕。

“裂开了……法旨……裂开了？”关羽抚着长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丹凤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怎么可能？

那可是始皇帝以人皇之名，敕令天地所立下的法度！是人道秩序的具现化！是足以镇压一切邪祟，隔绝阴阳两界的无上封印！

怎么会……裂开？

“咔嚓……咔嚓嚓……”

仿佛是为了回应众人的惊骇，那道细小的黑色裂痕，开始以一种缓慢但坚定的速度，向着四周蔓延开来。

一条，两条，三条……

蛛网般的黑色裂纹，开始在那金光万丈的法旨上，不断扩散。

每多一道裂痕，法旨上的金色光芒就黯淡一分，那股镇压天地的浩瀚威严，也随之削弱一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疯狂、得意、充满了劫后余生快意的大笑声，从那裂缝之后，从那被封印的黑暗中，传了出来。

是上帝的声音！

他没死！他甚至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朕的人皇法旨……竟然被侵蚀了？”

一直负手而立，背对众生的始皇帝，终于缓缓地转过了身。

他抬起头，看向天空中的金色法旨，那双被冕珠遮挡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真正的惊诧。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自己的人道法度，正在被一种诡异的、他从未见过的力量，从内部瓦解、腐化。

那不是单纯的能量对抗，而是……规则层面的污染！

“很惊讶吗？东方的帝王。”

上帝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他的声音不再是从裂缝后传来，而是直接在那布满裂痕的金色法旨上响起。

仿佛，他已经与那道法旨，融为了一体！

“我承认，你很强。你的‘人道’，你的‘法’，是我见过的，最美味，也是最独特的‘食材’。”

“我本以为，要‘消化’掉它，需要很长的时间。”

“但是，你太傲慢了。”

“你竟然想用你的‘法’，来封印我？你难道不知道，‘封印’，本身就是一种最深度的‘接触’吗？”

“你将你的规则，你的秩序，你的人道烙印，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我的面前！”

“你以为你在封印我，实际上，你是在……喂养我！”

轰！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落下，整道金色的法旨，猛地一颤！

法旨之上，那描绘着山川社稷、万民朝拜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异！

巍峨的山川，变成了由骸骨堆砌的魔山！

奔腾的江河，变成了流淌着黑水的冥河！

朝拜的万民，一个个脸上露出了痛苦而狰狞的表情，他们的身体被光暗之力侵蚀，变成了非神非魔的怪物！

属于始皇帝的“人道皇权”，正在被上帝的“光暗神国”疯狂污染、篡改！

“他……他在篡改陛下的法旨！”韩非失声惊呼，他头顶的“天条”法典剧烈震动，仿佛感受到了同源力量被玷污的愤怒。

“这……这怎么可能做到？”秦川的大脑一片空白。

始皇帝的人皇法旨，是何等霸道，何等至高无上的存在？竟然……会被污染？

“没什么不可能的，凡人。”上帝的声音充满了愉悦，“你的那位陛下，他的‘法’，是建立在‘人道’的基础之上。而‘人’，是有极限的。人会生老病死，会有喜怒哀乐，会有光明，自然也会有阴暗。”

“他的‘法’，虽然强大，却也继承了‘人’的这个最大弱点——它不是完美的，它有‘阴阳’，有‘善恶’，有‘对错’。”

“而我，只需要抓住他法理中的‘阴暗面’，用我这无穷无尽的‘光暗本源’去放大它，污染它，就能轻而易举地，将他的秩序，变成我的混沌！”

“现在，东方的帝王，你最强的‘法’，已经成了我的一部分！”

“你，还有什么手段？”

“咔嚓——轰隆！！！”

伴随着上帝嚣张的狂笑，那道已经被污染得面目全非的金色法旨，终于承受不住，轰然碎裂！

化作亿万点夹杂着金色与黑色的光雨，从天空中洒落。

封印，被破了！

那道连接地府的狰狞裂缝，再次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而且，比之前更加巨大，更加恐怖！

无穷无尽的，被二次强化的地府恶鬼，再次如同决堤的洪水，咆哮着，从裂缝中狂涌而出！

而这一次，它们的身上，不仅燃烧着光暗的火焰，更是缭绕着一丝丝……扭曲的，属于“人道”的玄黄色气息！

它们，变得更强了！

“完了……”

秦川看着那再次出现的，甚至比之前更加恐怖的鬼潮，看着那道毫发无伤，甚至气息比之前更加深不可测的“上帝”，一股冰冷刺骨的绝望，瞬间淹没了他。

希望，刚刚燃起，就被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得彻彻底底。

从天堂到地狱，原来，真的只在一瞬间。

始皇帝最强的手段，失效了。

甚至，还被对方利用，反过来增强了对方的力量。

这还怎么打？

这根本就没法打了！

秦川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了那个站在战场中央的玄衣帝王。

他想从那道伟岸的背影上，看到一丝转机。

然而，这一次，他只看到了沉默。

始皇帝就那么静静地站着，抬头仰望着那道重新出现的裂缝，以及裂缝前那个狂笑的身影，一言不发。

他那顶天立地的身姿，在这一刻，竟显得有几分……萧瑟。

一股名为“无力”的情绪，第一次，从这位千古一帝的身上，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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