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把头埋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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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之中,杨荣茂怀中紧紧抱着一个包裹,虽然强装镇定,但依旧难掩眼中的慌张,飘忽的目光更是与周围狂热的信徒们格格不入。
仿佛是冥冥之中自有暗示,杨荣茂忽然转头,正好撞上了沈戎的视线。
虽然这张脸他此前从未见过,但杨荣茂却从对方的身上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安心。
陷入大雾之中的夜航船,在陷入绝望无助之时突然看到了照破迷雾,为自己指引方向的灯塔。
曾几何时,杨荣茂曾在九鲤老爷的身上感受到过这种安宁的情绪,但在自己的儿子战死之后,一切便烟消云散。
没有过多犹豫,杨荣茂逆着人群,奋力挤到沈戎面前。
“您”
杨荣茂刚刚说出一个字,却突然愣在原地。
方才他下意识的想要靠近对方,但真当站到对方面前后,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不止如此,杨荣茂甚至不敢去看对方的脸,只能低头凝视着自己脚下那双沾满泥泞的布鞋。
“这里很危险,您需要赶紧离开。”
“你在这里干什么?”
看过之前杨荣茂在家中与牌位对话的画面,沈戎知道对方并不是何九鳞的狂信徒。
但这样一个上了年纪的普通老人,在如此混乱的时候却不选择出城逃难,反而出现在县庙广场这种地方,显然是有其他不得不做的事情,才会让他甘愿冒着丧命的风险潜来此处。
“巴师公死了。”
杨荣茂闻言,脸上神情猛的一黯,紧了紧怀中抱着的包袱,并没有选择对沈戎隐瞒。
“我们这些生活在八闽之地的人都相信,人死以后会在七月‘普肆’那天重返人间。”
老人轻声道:“师公他是大善人,是大好人,不应该落得一个连坟茔和牌位都没有的下场。否则到了普肆的那一天,没有人祭奠,他老人家在下面会吃不饱,也穿不暖。”
听到这番话,即便是沈戎也不禁微微动容:“所以你是来给巴师公收尸的?”
“可惜我没能找到。”
杨荣茂惨然一笑:“我到这里的时候,就听见信徒中间都在传,说巴师公因为背叛神祇,已经被九鲤老爷挫骨扬灰了,他们还说,另外两名造反的大神官迟早也是这个下场。没有办法,我只能悄悄潜入县庙,偷了一件巴师公曾经穿过的黑袍,打算为他立下一座衣冠冢。”
老人说着话,一边扯开包袱的一角,露出里面那件被洗的已经有些发红的衣服。
可杨荣茂这样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知道巴睿在县庙中的住所?
就算他知道,也几乎没有可能靠近,更别说是拿到巴睿的遗物了。
所以在沈戎看来,杨荣茂要么是被骗了,要么就是弄错了。
但他并没有点破,因为这件衣服到底是不是巴睿的,都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有人还记着他。
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其实杨荣茂自己可能也知道怀中的教袍并不属于巴睿。但即便是欺骗自己,欺骗所有人,他都必须要做完这件事。
唯有如此,才能让巴睿不至于很快就被人所忘记。
“您快点离开吧,这些人现如今已经彻底疯狂了.”
杨荣茂整个人焦躁难安,不住张望着四周。
此刻周围一些信徒已经注意到了他和沈戎的异样,投过来的审视目光让他如芒在背。
“我还不能走。”
沈戎则显得十分淡定,摇头拒绝。
“为什么?”
杨荣茂着急道:“您也看见了这里是什么情况,可千万不能冲动啊”
“我要是就这么走了,等到你以后给巴师公立下坟冢的时候,怎么去写上面的碑文?难不成最后要给巴师公落下一笔因叛而亡,来盖棺定论?”
沈戎的这句话让杨荣茂呆愣原地,苍老的面容上满是哀伤和痛苦。
“巴师公是好人,好人就不该是这样的下场。”
沈戎迈步上前,与杨荣茂擦肩而过。
“所以我得去告诉他们,巴师公不是叛徒,而是他们的恩人!”
沈戎话音落地的瞬间,原本嘈杂喧闹的广场蓦然变得鸦雀无声。
一颗颗头颅缓缓转动,看向沈戎。无数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其中燃烧的怒焰似要将他焚成灰烬残渣。
“何方邪祟,胆敢冒犯九鲤神威?”
残像头颅之上,屹立的身影将双手负在身后,被赤芒掩盖的面容中,一双眸子嵌着璀璨金光,神威煌煌。
“你一条太平教的狗,在这里装什么闽教的神?”
人海汪洋之中,沈戎昂首挺立,眼神睥睨。
“狂妄!”
代替何九鳞站台的太平教徒勃然大怒,当即喝道:“众信领谕,代行神旨。诛杀此魔,不得有误!”
“杀!”
群情激奋,杀意激荡。
“吵什么吵,都他妈给老子把头埋下去!”
一声怒喝犹如快刀掠过,斩断了场中喧嚣甚上的呼嚎。
无数双因狂信而显得空洞的眼睛被心头席卷而上的恐惧彻底淹没,原本五官扭曲狰狞的面容变得惨白,脖子则像是压上了千钧重担,被生生压弯。
此刻在他们心中,再没有那尊沐浴着神光的威严法相,只有散落在尸山血海之中神像碎片。
人屠命技,破神!
沈戎十指猛然紧握,【攻岸】裹覆双拳,一栋栋灰白色的房屋以他为圆心,拔地而起。
在这片狂信的海洋中,抢占出一块死亡的领域。
砰!
沈戎脚下石板崩碎,身影倏然出现在伪神面前。
拳风倾轧,神光破尽。
露出隐藏在其下的,一张不可置信的惊骇面容。
轰!
碎石激射,房中的承重墙被这一枪轰塌,天花板瞬间坍落下来。
若不是谢凤朝反应够快,必然要被千斤巨石给压在下面。
虽然不至于当场毙命,但眼下的形势可不允许他脚下的步伐有片刻的停滞。
砰!
谢凤朝抱着自己的命器【千里弓】,往前飞身扑出,沉肩撞破挡路的半壁残垣。
墙外便是数十米高空。
在长枪对狙的情况下,将自己暴露在无遮无掩的空中,毫无疑问是足以致命的失误。
以谢凤朝的经验,本不可能犯下这种大错,但他此刻已经别无选择。
因为还有另外一名强敌已经逼近了他的身后,若是再不跟对方拉开距离,一旦被对方近身,陷入远近夹击的境地,等待自己的只能是死路一条。
“狗日的清水派,怎么会养出这么一个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怪胎?”
就在谢凤朝心头大骂之际,身后飞扬的烟尘中突然乍现一道凛冽寒光,直奔谢凤朝后背。
“老子他妈就等着你呢!”
谢凤朝似早就料到对方会在此刻突袭,嘴角勾起一抹戾气十足的笑容,在半空之中的强行拧转身体,举枪对准迫近的寒光,扳机一扣到底。
砰!砰!
两声同样暴烈震耳的枪声几乎在同一时刻响起。
偷袭之人的武器被子弹从当中打断,巨大的冲击力将对方直接撞回破楼之中。
可谢凤朝也同样被叶文龙的子弹所击中,但就在子弹穿过头颅的瞬间,却没有半点鲜血喷溅,而是如同击中了水面一般,荡开阵阵涟漪。
谢凤朝的身影随着涟漪扭曲变淡,消失无踪。
“日他仙人板板。”
距离破楼百米开外的一处民宅中,谢凤朝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的额头上噙满了汗珠,嘴角绷紧,将涌到喉头的一口鲜血硬生生给吞了下去。
方才躲开叶文龙枪击的能力,是谢凤朝压箱底的保命命技,被他取了一个十分粗糙的名字
人匪命技,扯呼。
虽然名字不咋样,但效果却十分强悍。
不过虽然逃过了一劫,但谢凤朝的损失同样巨大,不单单是气数上的消耗,还有他自己的寿命。
用未来的年岁换眼下的安全。
这笔生意在谢凤朝以前看来,那是相当的划算。
不过这一次,他却觉得有些亏了
此刻他脑子里剧痛阵阵,仿佛是有一根烧红的钢钎插了进去,将脑子搅的乱七八糟。
恍惚的精神让命域也随之削弱,导致叶文龙的位置变得模糊不清,像是笼罩着一层雾气,已经无法准确锁定对方的具体位置。
这意味着谢凤朝手中仅剩的一点优势也彻底荡然无存。
更糟糕的是那名清水派的七位命途者并没有死。
虽然对方应该也受了不轻的伤,导致无法再继续隐藏自己,但显然还有一战之力,此刻正在周围搜查,要不了多久怕就能找到这里。
此时此刻,抛下同伙独自逃跑,好像是谢凤朝最好,而且是唯一的选择。
但他的脑子里就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词儿。
“以前在南国,比这还要硬的窑老子都砸过,这次怎么可能在你叶文龙这条臭水沟里翻船?”
谢凤朝啐出一口血痰,左手五指开合,一枚足有巴掌长的子弹出现在掌心之中。
这枚子弹通体漆黑,犹如一把削铁如泥的快剑。甫一出现,便散发着一股锐利难挡的气息,仿佛就算有铜墙铁壁挡在前方,也会被其轻易洞穿。
人道命器,穿山。
谢凤朝拉开枪栓,将这一枚抵得上他五分之一身家的一次性命器推上枪膛。
脚尖挑翻面前的八仙桌,踏步其上,左手稳稳托住枪身,对准了那道正在朝自己逼近的身影。
没有犹豫,果断扣下扳机。
砰!
枪口火光迸溅,一道黑线飞射而出。
速度之快,似雷光贴地飞行,就连谢凤朝自己的命域也难以捕捉其轨迹。
没有时间观察结果,谢凤朝脚下发力,将八仙桌踏成一地碎片,身体朝着侧面扑去。
可还是慢了一步。
一颗赤红的弹头洞穿了不知多少砖瓦和墙壁,奔着谢凤朝的腰间冲了过来。
轰!
大团的橘红色的火焰在狭小的房间之中炸开,剧烈的冲击将整个房屋瞬间崩解。
而谢凤朝的身影再一次消失在火光之中。
“噗!”
谢凤朝半跪在地,脑海中的剧痛已经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肌肉,只能任由鲜血冲破牙关,喷了出来。
这次‘扯呼’的落地应该是一处厨房,周遭空无一人。
屋子的原主似乎还有理智,在动乱发生的时候已经逃出城外。不过应该走的很匆忙,连炉灶上蒸着的米糕都忘了带走。
微甜的空气中混杂着一股焦臭气味,半开的窗户外有微弱飘忽的喊杀声和惨叫声传了进来。
这里应该距离那座假‘礼库’不远,要不然自己应该听不见厮杀的动静。
谢凤朝连续深呼吸几次,勉强稳住自己的意识。
此刻他的命域已经接近破碎,别说是叶文龙,就连那名清水派神官也再无法感知的到。
“那龟儿应该死了吧?要是还没死,那老子真就亏的底掉了.”
谢凤朝以枪当拐,强行站了起来,身上被烈焰灼到碳化的伤口立刻崩开,一颗颗血珠子随着脚步洒落地面。
他走到灶台前,将蒸屉掀开,升腾而出的热气将谢凤朝脸上凝固的血迹烘的发亮。
谢凤朝不管蒸笼中的高温,用一只血肉模糊的手从中拿起一块米糕塞进嘴里。
“唔,味儿还不错。”
甘甜和血腥同时在嘴里泛开,谢凤朝三两口将其吞下肚子,然后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黎票放在灶台上,又顺带手帮主人家踢掉了塞在灶膛里的柴禾。
“逃命也得顾着家啊,要不然等以后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家烧没了,那怎么办?”
谢凤朝嘴里碎碎念着,一寸寸拉开枪栓,再次塞进一颗子弹。
可如此简单的动作,却仿佛耗尽了他本就所剩不多的力气,脸上疲态尽显。
“命域感觉不到,那就用眼睛看。就算真要栽在这里,那至少也得把你们俩都换了才行。”
这句话刚说完,谢凤朝忽然眉头一挑,咧嘴露出一口染血的白牙。
“这儿又没外人,还是别绷面子了。两个可能不太行,就换一个半吧,也不算太亏。”
话音刚落,谢凤朝突然朝前飞扑,蒸着米糕的灶台顷刻间化为废墟。
满屋的甜香也在这一刻被刺鼻的硝烟取代。
“还他妈学聪明了!”
谢凤朝怒骂一声,一条左臂被肆虐的火海几乎烧成焦碳,右手却依旧紧紧扣着长枪,
此前交战,叶文龙一方都是刀先枪后。
这一次子弹先到,那拳头应该也不远了。
果不其然,谢凤朝脑海中念头刚起,对手的突袭便紧随而至。
一道残破的身影破墙而入,几乎被剐成白骨的拳头朝着谢凤朝的头颅轰来。
谢凤朝眼中毫无半点惧意,只要将分生死的兴奋和快意,单手举枪,同样对准了对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原本燥热的空气突然降至冰点。
鬼哭骤响,寒风如刀。
一座诡异命域中笼罩此地,谢凤朝惊觉眼前的敌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苍白的鬼影,枷锁套着颈,铁链穿过肩。
前后排成一列长队,正挡在谢凤朝的面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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