霂墟市，黄昏。

    李若曦推开天台餐厅的玻璃门后，服务生领着她穿过大厅，走向最里面的包厢。

    推开门，姜烬已经坐在那里了。

    见到李若曦，他微微颔首，抬手打了个招呼。

    “哦哟，大明星。”李若曦拉开椅子坐下，声音带着惯有的腔调，“听说你社交账号粉丝数又上涨了，现在都有人想给你拍电影呢。”

    姜烬苦笑着摇头，示意服务员倒水：“社交账号都是官府让我开的，好方便全网推广一下国家政策，安抚民心。”

    他的声音低沉，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李若曦接过杯子，她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柳颜去世，差不多半年了。”

    姜烬握着茶杯的手指也是微微收紧，眉头紧蹙。

    “我……一定要杀了那个什么常无庸！”李若曦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刀刃般的锋利。

    姜烬终于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着她：“现在FBI，CIA，英国军情六处，克格勃，包括我们朝廷，想杀他的人多了去了。可是他就是还活着。你千万别想不开。”

    姜烬怕她会故意违反月度规则，成为轮回者。

    李若曦扯了扯嘴角，没接话。

    她环顾四周，包厢装修得很有格调，一整面落地窗外，是夕阳下的城市景观。

    “今天请我吃饭不会仅仅为了网红打卡吧？对了，店主是不是请你签名合照啊，以后照片挂门口就能直接引流。”

    “我就是……听说你最近工作不太顺心。”姜烬转移了话题。

    “你哥告诉你的吗？”

    “你不干法医以后，现在.”

    “饿不死，”李若曦打断他，语气带着自嘲，“只不过我哥进去，我爷爷被双规后，现在都是墙倒众人推。”

    姜烬注视着她瘦削的脸庞：“如果经济上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

    “谢了。”李若曦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然后突然换了个话题，“你最近去过哪些恐怖副本啊？”

    “不少。宝岛恐怖片《双瞳》看过没？我上周刚从里面出来。”

    “没看过。”

    “美国电影《黑色星期五》呢？”

    “戴曲棍球杀人的那个？轮回者对付他不是很轻松吗？”

    “杰森后来被雷劈后变异成不死恶灵了，也蛮难对付，不过总体还可以。”

    “想起来了，有部电影里，杰森还和《猛鬼街》的弗莱迪打了一架。”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各种话题，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但这次，话题底下，涌动着无数沉重。

    饭后，姜烬戴上墨镜和口罩，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李若曦站在餐厅门口，看着他的动作，眼神复杂。

    “你一定要杀了那个常无庸……给柳颜报仇！”她又一次说道，这次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姜烬隔着墨镜看着她，轻轻点头：“我会的。”

    ……

    姜烬在市中心买的三套房，都在同一个小区里。

    他让父母住在视野最好的顶层，哥哥姜寒一家则住在对面那栋楼，还有一套直接租了出去。

    最近哥嫂时不时会来，美其名曰看望父母，但姜烬心里清楚，他们是想找机会见到自己。

    今晚，也不例外。

    姜烬刚推开家门，就听见厨房里传来母亲和大嫂林悦的说笑声。

    父亲和哥哥姜寒坐在客厅沙发上，电视里正播放着新闻，主持人的声音平静地报道着最新的模因污染防控措施。

    “阿烬回来了。”姜寒站起身，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你最近暂时不需要去恐怖副本里了吧？”

    “嗯，暂时可以消停一段时间，”姜烬点点头，脱下外套挂好：“我去帮妈。”

    厨房里，母亲正在切菜，林悦在一旁打下手。

    “妈，我来帮忙吧。”

    见到姜烬进来，母亲眼睛一亮：“好，让你来露一手。”

    姜烬接过母亲手中的菜刀，动作流畅地开始切菜。

    蔬菜在他手下迅速变成均匀的细丝，每一刀落下都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阿烬你这刀工真好，”林悦赞叹道，“是你那个什么【血腥分解术】猎人职业技能吗？”

    姜烬头也不抬：“嗯。大嫂你需要我切补SAN的食物给你吗？”

    “哈哈，不必了，我们普通人吃SAN值稳定药片就行。”

    姜烬继续默默切菜，他知道大嫂跑来肯定还是要继续求他。

    果然，趁着婆婆转身去拿调料的空隙，林悦凑近姜烬，压低声音说：“阿烬啊，其他事情就算了，小宇去外地读书的事情，你要是可以办了，嫂子我就心满意足，以后再也不会求你任何事情了。不需要是大城市，距离霂墟市远一点就好。”

    姜烬手中的刀停顿了一瞬，然后继续切菜：“大嫂，现在霂墟市完全是军管状态，出入城审核非常严格，要长期外出打工读书，难度不亚于拿到燕京户口。”

    “知道难，所以才求你啊。”林悦的声音带着恳求，“阿烬啊，霂墟市万一哪一天模因污染蔓延到城区来呢？我至少也要把孩子带出去啊，你可是能和领导都说上话的，就帮个忙吧。你哥开不了口，但小宇是他唯一的儿子啊。”

    姜烬心想：唉，大嫂，你哪里知道现在多少眼睛盯着我就等着我求他们呢，那么大人情到时候还就很难。现在多少势力，多少眼睛盯着我啊。

    但林悦这位大嫂对他确实一直不错，这个事情拒绝也说不过去，不然到时候弄得兄弟伤感情。

    这时姜寒走进厨房，不动声色地支开妻子，然后说：“阿烬啊，别听你大嫂胡说，我们不难为你。都是爹生娘养的，凭什么我的儿子就有特权？”

    姜烬听得出哥哥话语中的酸楚，他放下菜刀，擦了擦手，说：“哥，其实我还曾经想把爸妈也安排出去，但真的很难。现在军方的管理太严格了，而且……很快王部长就要回国就任了。”

    父亲姜志国也闻声走了过来，他拍了拍姜烬的肩膀，声音低沉：“阿烬啊，我这把老骨头，也是半截身子入土了，不求什么了。你想想办法，把小宇带出去吧，万一……那也算给我们姜家留根独苗啊。”

    之后的这顿饭，姜烬吃得味同嚼蜡。

    家人的期待像无形的网，将他牢牢束缚。

    他知道他们的恐惧是真实的——霂墟市的模因污染虽然被控制在外环环装线外，但谁也不知道那道防线能维持多久。

    可他也清楚，自己手中的特权一旦滥用，就会成为别人拿捏他的把柄。

    饭后，姜烬驱车离开小区。

    经过外环关卡时，他注意到关卡又增加了。

    现在检查人员全部换成了军人，一个警察都看不到了。

    等待检查的车队排得很长，空气中有种紧绷的气氛。

    这时候，前面一辆车旁发生了争执。

    一个中年男子情绪激动地对军人解释着什么，他的妻子靠在车门上，脸色苍白，一只手紧紧捂着胸口。

    “我带我老婆去市区看病啊，她现在胸口不舒服！”男子几乎是在吼叫。

    军人面无表情地指着头盔上的数据：“郊区也有医院，你们不能进外环。”

    “SAN值80%以上，为什么不能进？”

    “政策已经改动了，你妻子的SAN值下降潜势是B级，综合评估下是不能进的。请立即掉头。”

    许多人纷纷拿出手机拍视频，议论纷纷。

    半年时间，远不足以让大家接受这个新时代的巨变。

    姜烬停下车，走了过去。他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军人立刻敬礼：“姜团长！”

    现在，轮回者团队全部收编，官府已经集体下发了证件。

    “什么情况？”姜烬问道，目光扫过头盔显示屏。上面的数据显示女子的SAN值为81%，但旁边有一个红色的“B”字标识，表示她的SAN值正在快速下滑，很可能在进入市区前就会跌破80%的安全线。

    姜烬从轮回者手表内拿出一瓶淡蓝色的药剂：“这样，我可以先帮她止痛。”

    他把药剂交给司机，然后让那对夫妇开车跟着自己，二人立即千恩万谢。

    外环外的景象与市区截然不同。许多店铺已经关门歇业，街上行人稀少，偶尔能看到流浪汉蜷缩在角落里。

    一些曾经繁华的商业广场如今空空荡荡，只有几家便利店还亮着灯。

    姜烬拨通了玲子的电话，之后找了一家广场停靠下来。

    很快，一辆白色轿车驶来，停在他旁边。

    玲子从车上下来，她穿着一件浅灰色的风衣，长发在夜风中轻轻飘动。

    “团长，患者在那里？”

    姜烬简要说明了情况，玲子点点头，走到那对夫妇的车旁，将手轻轻放在女子的额头上。柔和的祝由光环从她掌心散发出来，女子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起来。

    夫妇二人千恩万谢地离开后，姜烬对玲子说：“不好意思，大晚上让你出来跑一趟。”

    玲子摇摇头，笑容温柔：“我很开心可以帮到团长。要不……在附近逛逛吧，我很喜欢这周围的夜景。”

    姜烬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

    两人沿着空旷的广场慢慢走着，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广场中央的喷泉已经干涸，池底落满了枯叶。周围的商铺大多拉下了卷帘门，只有少数几家还亮着招牌。

    姜烬知道玲子对自己的心意，但他现在没有心思考虑个人问题，复仇的念头像一团火在他胸中燃烧，留给其他情感的空间所剩无几。

    “团长，我最近用恶灵书签回【午夜凶铃】了。”玲子轻声问道，打破了沉默，“谢谢你帮我兑换恶灵书签那么珍贵的道具。”

    “没关系，你想孩子的话，随时可以去看他。”

    就在他们即将回到停车的地方时，一阵刺耳的撞击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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