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0章 公私合营 留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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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北平行都司衙房时,日头已过正午。
积雪在暖阳下融成细流,滴滴答答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水花,给这肃穆衙门添了几分活气。
陆云逸推开衙房门,一股暖意扑面而来。
他脱下黑色披风,随手搭在椅背上,径直走到书桌后坐下。
桌上温着一壶茶,
他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轻轻抿了一口。
醇厚的茶香在舌尖散开,月余来紧绷的神经终于能舒缓片刻。
“总算能歇口气了。”
陆云逸靠在宽大木椅上,脚尖轻轻点着地面,
竟不自觉哼起了小曲,透着难得的惬意,连空气都变得轻快起来。
看着桌上的厚重文书,
他随手拿起最上面一本,漫不经心地翻着。
文书里记着昨夜抓捕的暗探底细。
翻着翻着,陆云逸嘴角的笑意渐渐敛去,
眉头微挑,神色古怪起来。
他手指捏着文书边缘,心中暗自思忖:
“什么时候,关外大宁城也成了香饽饽?
早年是谁都不愿来的苦寒地,
如今倒好,锦衣卫、六部、三司、藩王,连高丽和草原都凑过来安插眼线,真是怪了。”
他合上文书,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眼神沉了沉,
虽然这是大宁愈发强盛的证明,
但各方势力紧盯着大宁,日后行事更要谨慎,半点差错都不能有。
“大人,段大人求见。”
巴颂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轻而恭敬,没敢过多打扰。
“让他进来。”
陆云逸直起身,收起了那份松弛,重新摆出沉稳模样。
指尖将文书推到桌角,压上镇纸。
门帘被掀开,段正则大步走了进来。
他四十岁上下,身材适中,
穿着一身灰褐色官服,腰间系着鎏金玉带。
脸上带着温和笑意,不像是屯田的都指挥佥事,反倒像是个和气的绸缎商人。
“末将段正则,见过大人!”
段正则躬身行礼,腰弯得恰到好处,语气恭敬,脸上笑意更浓了,连眼角的皱纹都透着亲和。
“坐吧。”
陆云逸抬手示意,目光落在他身上:
“巴颂,给段大人倒杯茶,
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什么差事?”
段正则坐下,接过巴颂递来的热茶,双手捧着杯底,笑着说道:
“大人,不是差事,是好事。
这三年来,大宁工坊兴起,商路通畅,城中商贾们都得了实惠。
以前走草原商路,要担着被马匪劫货的风险,
如今都司重拳出击,将那些马匪流寇绞杀一空。
现在甘薯丰收,粮价稳了,连寻常百姓都能顿顿吃饱。
一些商贾感念大人的好处,想约您见一面,就在今晚,说是找个清静地方,给您敬杯酒,表表心意。”
陆云逸闻言,手指在杯沿轻轻划着,略一思索。
城中商贾是大宁经济的支柱。
虽然各类直接生产的工坊都归大宁都司所有,
但工坊的棉花、铁矿,军卒冬衣、粮草,
很多都要靠他们周转,走的是与应天商行一样的公私合营模式。
想想自己回来也有一个月了,
若是拒绝,倒显得生分。
想到这儿,陆云逸抬头看向段正则:
“也好,在哪儿见?别太铺张,清静些就好。”
段正则见他答应,眼睛一亮,笑容更盛了:
“大人放心,绝对清静!
就定在城北安和街的康乐楼,装修雅致,菜也做得地道,
而且规矩严,闲杂人等进不去。”
“行,就那儿吧。”
段正则又往前凑了凑,语气放低了些,带着几分试探:
“大人,还有件事,商贾们想跟您提提。”
“什么事儿?”
“是这样的,城中不少商贾是市井出身,
虽说现在生意做得大,但在外行走,总觉得少个名分。
去年有个掌柜去北平府采买,
还被当地的税吏刁难,说他一介布衣敢做这么大的生意。
他们想问问,能不能给谋个员外的虚衔,讨个名分,日后做生意也方便些。
他们说了,若是能成,愿意给都司捐些银子,补贴军需。”
陆云逸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
大明朝的员外是给乡贤及大商贾准备的散官,没有实权,却也是朝廷规制,象征着认可与尊荣。
商贾想要这种虚名,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他们家财万贯,却不能入朝为官,也只能这般找补。
陆云逸放下茶杯,语气平淡:
“这事我知道了,今晚见了他们,听听具体想法再说。
员外虽说是虚衔,却也关乎朝廷规制,
不能随便给,得有个章程。”
段正则见状,也不再多劝,笑着点头:
“是是,大人考虑得周全。
那咱们就说定了,天黑后,末将过来陪大人一起过去?”
“好,你酉时过来吧。”陆云逸应道。
段正则又说了几句闲话,
然后起身告辞,脚步轻快,显然是要去给商贾们报信。
送走段正则,陆云逸又翻了会儿文书,处理了几件紧急公务。
不知不觉间,天已擦黑。
窗棂外的积雪被暮色染成暗白,街上灯笼次第亮起。
昏黄的光透过窗纸照进来,给衙房添了几分暖意。
酉时一到,段正则准时来了,还带来了一件厚实的狐裘披风:
“大人,夜里风大,披上这个,别冻着。
这是前几月高丽送来的狐皮,我让裁缝做了一件。”
陆云逸接过披风,触手温热,狐毛柔软,显然是上等货色。
他也不推辞,披在肩上,笑道:
“破费了。”
“大人说的哪里话,若不是大人,下官哪能有今日的日子。”
两人并肩走出都司衙门,街上已没什么行人。
只有零星商铺还亮着灯,
寒风带着刺骨的凉意,却也清新。
马车早已备好,黑色的车帘垂着。
巴颂赶着车,缓缓朝着城北的安和街驶去。
马车走了约莫两刻钟,便到了安和街。
城北原是草原人聚居区,
近一年半来,因都司强力治理,又在城北新开了不少工坊,
如今大宁城南城北的界限已模糊许多,
不再是往日那般城北草原人、城南明人的格局。
安和街作为城北最热闹的街道,
即便到了夜晚,也依旧灯火通明,两侧茶楼酒肆接连不断。
不少工坊工匠散工后会来这里,吃上些酒菜再回家。
他们虽穿着工装,但能来这儿吃喝玩乐的,
要么是工坊骨干,要么是主事,寻常百姓不会来这里。
即便如此,安和街也比陆云逸刚来大宁城时热闹了无数倍!
康乐楼就坐落在街中间,是一栋三层小楼。
青砖外墙,黛瓦飞檐,门口挂着两盏一人高的大红灯笼。
康乐楼三个金字在灯光下格外醒目。
陆云逸看到这一幕,微微一愣,
他竟连康乐楼什么时候重新装修了都不知道。
他走下马车,看向康乐楼一旁的糖坊,
此刻已大门紧闭,但门前错落的脚印,无不印证着糖坊的红火。
随着万寿制糖坊产出的糖越来越多,价格日渐回落,每日来门口排队的人都少了许多。
但对都司来说,这不是坏事。
这充分说明大宁城内的百姓有了更好的营生,
不用再靠每日赚几文铜钱的小买卖过活。
这时,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小二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堆着笑,声音清亮:
“段大人,您来啦!这位是陆大人吧?小的给陆大人请安!里面请!”
段正则朝着他点了点头,向陆云逸解释道:
“大人,为了安全,属下就没让他们下楼来迎接。
要不然弄得满城皆知,影响不好。”
陆云逸点了点头,对段正则的安排很满意:
“带路吧。”
这小二显然认识段正则,也认出了陆云逸,
大宁城里,能让段大人如此恭敬的,除了陆大人,再无第二人。
段正则笑着对小二说:
“前面带路,去雅间。”
小二应着,引着两人往里走。
一楼大堂里已坐了不少客人,
大多是衣着华贵的商贾,
正三五成群地说着话,声音不大,气氛热闹却不嘈杂。
空气中飘着饭菜香气,
多是正宗的北方美食,还掺杂着一些江南甜点。
一南一北两种风味摆在桌上,不显突兀,反倒有几分别样雅致。
二楼和三楼是雅间,小二引着两人上了三楼,
走到最里面一间雅间门口,轻轻敲了敲,而后将门推开。
雅间门一推开,里头的喧闹瞬间停歇。
七八位锦袍商贾齐刷刷起身,脸上的笑容猛地僵住,又带着几分见上官的局促。
为首的米辰最是老练,他常年跟都司打交道,显得淡然些:
“草民米辰,见过陆大人!”
旁边的胡崇义也上前一步,
他以往是草原盗匪,做皮毛生意,与关外联系甚密。
现在借着白松部的势头,
他的商行越开越大,去年被都司榨取的钱财也尽数收回,
但他见到陆云逸,仍十分拘谨。
生怕这位陆大人哪天又从他们身上筹谋些钱财:
“草民胡崇义,给大人请安!”
王泽、黄槐等人也跟着躬身,一个个脑袋垂着,
眼神只敢瞟向陆云逸腰间的鎏金玉带,
那上面镶着几颗宝石,是正二品最顶格的规制,
即便在整个大明也没多少人能拥有。
在场众人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粗重的气息惊扰了这位贵人。
陆云逸打量了他们几眼,摆了摆手:
“都坐吧,不用拘谨。”
说罢,他走向主位,段正则在他左手边落座。
商贾们这才敢小心翼翼地坐回椅子。
店内伙计很快端着菜进来。
一整只羊被两名伙计抬了上来,外焦里嫩,
还撒了些海外香料,看模样像是孜然,香气瞬间灌满雅间。
接着是些江南糕点和北方特色菜肴,
不一会儿,硕大的圆桌上就摆满了菜品,五颜六色甚是好看。
“大人,这羊选的是六个月大的羊羔,您尝尝?”
段正则拿起银刀,麻利地割下一块最嫩的腿肉,
放在陆云逸面前的白瓷盘里。
陆云逸看向站在一旁的巴颂,见他轻轻点头,才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嗯,味道不错。”
这话像颗定心丸,雅间里的气氛松快了些。
两杯酒下肚后,米辰先打开话匣子,
手里攥着筷子,颇有些感慨地说道:
“大人,咱们这些做买卖的,能有今日的安稳日子,全靠您撑着。
如今大宁城生意红火,成了连接东西的中转站,
我等商贾也在其中沾光,实在佩服大人的高瞻远瞩。”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连连点头。
自从大宁连通辽东、高丽与北平后,生意一天一个模样,繁盛到了极点,
也再没有以往那种为几百两银子就打生打死的场面。
胡崇义也跟着附和:
“大人!以前皮毛运到应天,关卡税吏层层盘剥,
现在有都司与北平的通商文书,
一路畅通,利润比以前多了两成!
草民这次来,也给大人备了些薄礼,
都是上好的狐皮,给夫人们做衣裳正好。”
陆云逸放下筷子,端起青梅酒抿了一口,酸甜的酒香刚好解腻:
“你们的心意我领了,谢礼就不必了。
只要你们好好做生意,不哄抬物价,不坑害百姓,就是对大宁最大的帮忙。”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众人:
“方才段大人说,你们想要员外的虚衔?”
商贾们瞬间精神起来。
王泽是大梁街王氏布庄的掌柜,做布匹生意,一听这话连忙道:
“大人,不是草民贪心!
上个月草民去北平府采买棉布,
税吏见草民没个名分,故意刁难,多收了两倍的税!
若是有个员外头衔,也好少些麻烦。”
黄槐也连忙点头,他是通衢街黄氏杂货铺的掌柜,专门帮城内工坊采买原件:
“大人,草民愿意为都司出力!
工坊要收棉花,草民能去草原帮着收,价钱绝不让百姓吃亏,
若是军仓缺粮,草民也能先垫上,绝不让军卒饿肚子!”
陆云逸点了点头,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员外不能随便给,但你们都是大宁城举足轻重的商贾,都司也不是不能考虑,你们放心好了。”
这话一出,雅间里像炸了锅,商贾们眼睛都亮了。
陆大人虽没明说,但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接下来的酒局气氛越发热烈,
商贾们频频敬酒,话里话外都是感激。
陆云逸没多喝,只偶尔抿一口,听他们说些商路琐事,一一记在心里。
约莫一个时辰后,酒足饭饱,陆云逸起身告辞。
商贾们齐齐送到康乐楼门口,
看着他上了马车,才依依不舍地回去。
有了员外头衔的盼头,他们对日后的生意更有底气了。
段正则还要跟商贾们敲定捐粮和收棉花的细节,便没跟着同行,只叮嘱巴颂:
“路上小心,有事立刻派人回禀。”
马车缓缓驶离安和街,起初街上还有晚归的工匠,酒肆的笑声、伙计的吆喝声偶尔传来。
积雪被车轮碾过,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透着几分烟火气。
巴颂赶着车,眼神却一直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他是陆云逸的亲卫,常年跟着征战,对危险的直觉比常人敏锐得多。
走了两刻钟,马车拐进西横街。
这是回都司衙门的近路,
平日虽不如安和街热闹,
却也有几家商铺亮着灯,今日却格外冷清。
街边的灯笼要么灭了,要么只剩残破的纸罩,在寒风中晃得像鬼影。
雪地上连个脚印都没有,
只有马车的车辙孤零零地延伸,显得格外突兀。
巴颂的手悄悄按在了缰绳下的刀柄上,声音压得极低,对着车厢里说:
“大人,有些不对劲。”
陆云逸正靠在车厢里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声音平静:
“怎么了?”
“太安静了,您小心一些!”
说罢,巴颂挥了挥手:
“散开警戒!”
一众亲卫依次散开,抽出了手中的长刀与弓弩!
陆云逸掀开一点车帘,借着微弱月光看向外面。
雪地上果然只有他们的车辙,的确静得反常。
“别慌,继续走,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陆云逸的声音没有丝毫慌乱,多年的征战让他早已习惯了危险:
“若是动手,留活口。”
“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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