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让世界感受文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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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4章 让世界感受文学吧
地处偏远的《花城》最倒霉,求稿件比其他人都更不容易。他们常常把作家请到羊城,住当时最豪华的白天鹅宾馆。不是住三天两天,而是三月两月,住里面写小说。
朱生昌说:「其实作者也是势利的。就算《花城》这么努力,他们仍然付出多,收获少,无论他们为作家付出多少,作家给他们的稿子,多数是作家本人的二流稿子。有好稿子,作家还是要留在京沪,住白天鹅宾馆也不管用。」
「作家不论个人性格如何,品行如何,都削尖了脑袋钻京沪的杂志。因为他们也要给自己作品找个好娘家,有时并不考虑稿费,而是力求寻找更具影响力,更有话语权的刊物。」
的确如此,再想想,路垚最后已经被逼迫得往市级刊物发小说,简直是悲剧。
1988年,陕省文坛最大的事情,最大的悲剧,都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余切有责任挽救它。
会议结束后,《当代》的副总编朱生昌说:「我宣布个事情!」
大家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他却看著余切说道:「我们《当代》杂志要举办个研讨会,请到那些一流作家前去陕北,由路垚来安排,他就是陕省作家的代表人。」
其他人并不傻,三两下就猜到了和余切前些日子的言论有关系,纷纷恭喜起来。
余切也觉得《当代》干的还算不错:给面子。
路抽名牌烟、喝雀巢咖啡到一种病态的程度,恐怕不光是生理成瘾,还有心理上的因素:他极度的渴望认可,而这些外在的「高档物」,可以让他觉得他像是一个大作家。
于是,在众人前去登州前,《当代》编辑部组织了为期一周的「陕北行」,邀请了最近比较有名气的青年作家。这些人中,除了路垚、周长义、朱生昌等人,还有一个余切前几年的熟人:王安亿。
王安亿是沪市人,出自文艺世家,前几年和屈铁宁是好姐妹,现在是沪市作家协会创作室的会员。
她已提前得知此次公费出差,和余切有些关系。《当代》杂志的朱生昌找到她说:「王老师,你和余教授算是认识过,这次陕北行后,还望你发挥你文艺界的影响力,帮我们说几句好话。」
王安亿乐了:「余教授一直以来急公好义,当年因为一颗糖丸的事情,愣是成立了个春雨行动」,席卷全国!你们到底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竟然惹得他针对你们!」
对于这种抱怨,朱生昌只好露出苦笑。
陕北这个地方很苦,经济条件和南方大城市相差很大!王安亿早已有心理准备,但她真正抵达陕北时,还是被当地的贫穷闭塞惊呆了:
这个地方水土流失十分严重,塬上无水,草木都很少,还有各种野兽出没。
农民世世代代面朝黄土背朝天,所吃的粮食、蔬菜和所用的物品等大都要靠自己生产和制作。作家们在农户家中居住,听闻是沪市来的作家,农户把鸡鸭都杀了待客,众人都感动得哭了。
是真哭了,王安亿眼睛都哭肿了。
随后,一起凑了五百块钱,找人换成了五张「大团结」。农户竟然不识百元的票子,不知送的是什么东西。
被告知这是五百块钱时,农户连连拒绝,惶恐不安道:「我们的钱全靠卖鸡蛋得来,一个鸡蛋顶多值一毛钱,有时甚至是五分钱,没有见过十块钱以上的大钱!」
是啊!
王安亿一算:就是这个农户家里的鸡,每天都有一个蛋,全拿去卖掉了,一个月也就挣了几块钱。
这就是当地贫困的程度,也正因为这样的环境,路垚决心写《平凡的世界》—这部反应陕北几代农民与土地抗争的小说。
因为过于震撼,王安亿见到路垚后说:「你为什么不搬出去?陕北这地方真是荒凉,难以想像人怎么能在那生活!人们应该从黄土高坡迁徙出去!这里应当改造成美国黄石公园那样的地方!」
路垚愣住了,之后笑道:「这怎么可以?我们对这片土地是很有感情的。」
他拿出自己的笔记来,只见那上面有一句话:每当我走在山川沟渠之间,在一望无际的荒凉萧条之间,看到盛开的一株桃花、杏花,我就会泪流满面,仿佛心就要碎了!
这正是余切那天在电话中和他说的话!
当晚,王安亿就通过镇上的电话找到余切:「余教授,路过的太苦了,我这辈子都不能想像有人能这么苦!」
余切一听,竟也有些鼻酸了:他是万县出来的,万县这个地方和京沪等地比起来,自然是啥也不是。
可他却对家乡很有感情,迄今为止已捐去很多钱,《落叶归根》更是一篇直接写万县移民的小说——
他知道路垚那种感情:这地方虽然破,但毕竟是生我养我的地方。
历史上路垚去世时,仍然贫困潦倒,文坛中为他吊唁的人并不多,但路垚赢得了陕北人民的尊重,前后为他送行的人万千,农民们扑倒在他的棺椁上哭泣,这是金子都不换的荣誉!
余切问王安亿:「我准备写文章来痛骂《当代》编辑部,他们应当为自己的失误公开道歉!你已经见到陕北是怎么一回事了,你支不支持我?」
其实,朱生昌等人就在旁边,急得汗都流出来了!
合著你一定要批死、批垮掉一个人才行呗?
《当代》的两位编辑,努力做出让王安亿劝说的手势,王安亿却不管不顾道:「他们要是处理不好这件事情,我再也不向《当代》杂志投稿!我和你同进退!」
「好!」余切当场大笑。
余切立刻写了篇文章来,将《当代》退稿路垚的来龙去脉写上。周长义这个人虽然是他老乡,又是个新人编辑,却间接导致路垚急火攻心病重,至少也得调离编辑岗位两三年,以示惩戒。
眼下是九月三号,本月发刊的杂志大多已经排版完成,只有《人民文学》因故延期,还有版面可用。
但《人民文学》太大了,事情可能搞得很扩大化,余切并不想这样。
他跑去询问王蒙如何办,王蒙也正要找他。
「我本来是求你来的,你却来求我,我能帮你什么?」
「没什么!」王蒙说,「我希望你能获奖!诺贝尔奖!」
王蒙是文化部一把手,对于「文学的潮流退却」一事,他自然知道的很清楚,这些天已经焦头烂额了。这两年的文坛虽偶有佳作问世,然而很难有前几年一部小说,一时间风靡大江南北,全国人都讨论的盛况!
文学不行了!
余切说:「你来找我没用,你找天王老子都没有用!读者愿意去看纯文学,本来就是个怪现象!是我们经济文化发展的不好的副产品!你忘记了,我还是个经济学家。」
王蒙握住余切的手道:「我知道,我知道!这十年有多美好?我不想这个时代远走高飞,我还想留住它!」
「你留不住的。」
「我是留不住,可有人能留住!」王蒙看著余切的脸,「你有这个本事!」
原来,88年,王蒙也要面临换届了,他已萌生退役,但让他难过的是在他任期内,文学达到了极盛,然后就像大A股市一样,牛了很短的一阵子,继而一泻千里,一日不如一日。
还记得那篇《哥德巴赫猜想》吗?它直接引起了无数人走上了民科之路。
王蒙提到徐驰写的那篇报告文。
还有正在杭城参加「应氏杯」的聂伟平!他的每一盘棋,都可以进行全国的电视直播,成为大街小巷的话题。
以及詹姆斯沃森和钱老等人引发的奥数热!只有这种能根本鼓舞民族自信心的东西,才能促使大众重拾对文学的热爱。
余切如果能获得诺贝尔奖,这就能逆转时间,给文学再上一剂肾上腺素!
卧槽!让世界感受文学吧!
余切愣住了:有段时间,他觉得王蒙像岳不群,像副goat!而现在,王蒙却给他一种想要发动「无限月读」的感觉,让时间倒流,回到文学仍然最受宠的年代。
余切实话实说:「我今年第一次走到五人大名单,不可能一蹴而就!在菠菜公司的排行榜上,我只排在第四、第五名。」
「那明年呢?明年你该得了吧!」王蒙追问道。
「这还能贷款的?」
「只有这样才行!」王蒙说,「只要你能拿个诺贝尔文学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也不是。
真要是得奖了,也无非是让大众燃尽最后一丝热情。港片、电子游戏厅、按摩厅这一时代一到来,哪里是小说可以拦得住的。
王蒙说罢,立刻夺走了余切的手稿,粗略一翻:「哦,你这是为路垚鸣不平的。《当代》杂志这个事情,确实干的太不地道,关键是对当事人没有任何惩处,轻轻放过了!我认为太傲慢!」
「我也这么认为。」余切说。「这个事情实际和《当代》超然的地位有关,他们位于京城,不怕没有作家来投稿。」
「是的!但你这篇文章发到《人民文学》太吓人,我给你找一个,《文艺报》行不行?每周一三五出版,事情可控,关注的人也主要是文坛作家,不至于闹得全国皆知,否则对路垚也是一种伤害。」
「那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这篇文章叫《稿子如何被退的》,并不长,基本罗列了事情经过,同时还隐晦的表达了对路垚写朴实文字的赞赏。在文章中,余切把《平凡的世界》称为近两年的最大惊喜。
这很夸张了!须知道,余切虽然很少写评论文章,但他也是排的上号的「文艺评论家''
。
陕省,西影厂。
由《当代》杂志所组织的研讨会,走到了最后一站。众人当然是摆上桌大吃一场,相互告别。
饭桌上,不知道是有人喝上了头还是怎么回事,忽然感叹:如今很多所谓老前辈,历经一生沉浮,到了老却还是放不下名利。
路垚和王安亿等人就在这里。他们都是青年作家,知道青年作家的苦:
文学的盘子在缩小,而作家却越来越多,后来的作家未能成名,有时并不是做错了什么,而仅仅是因为晚生了几年。
一步慢,步步慢。发文章要从县级刊物,到市、省,乃至于到首都去,考进修班,享受京城的充裕资源,可以有津贴全职写作,这登天的一步却是几年前许多人的第一步。
「如果都是余切那种前辈也就罢了!他能去国外一比高下,谁也不怕!我们想一想,现在上面的前辈是这些人吗?凭什么压著我们?」
饭桌上一时无话。
只有路垚憨厚的笑道:「我前几年就遇到这种问题,我想有个全职写作,可以查资料的地方。我买不起工具书。我坐火车到首都去,找到文学研究所,问他们能不能给我个名额,他们说不行。」
「为什么不行?」王安亿说。
「这里是研究所,不是作协,至少要有个大学文凭,有单位推荐才能来搞研究。」
王安亿有点难绷:几年前,正好是余切在文学研究所的那一年。当时班上的进修班成员来自五湖四海,全特么是推荐而来的,一个叫「余桦」的牙医,如果不是被余切扔进去了,靠他自己起码要再苦熬五年。
可惜你那时不认识余切呀!
王安亿在心中叹道!
她问:「那你最后去哪里写小说的?」
「家里。」路垚说,「就是你之前看到的,我那个陕北老家。我找兄弟借了很多钱,买下了近十年的《日报》、《光明报》等报刊,还没写一个字,我已经欠债到破产了!如果在文学研究所,这笔钱是可以省下来的。」
王安亿听到路垚平静的说著很苦的事情,有种想哭的冲动。她说:「你的脾气真好,经得住打磨,怪不得你能写出《平凡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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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垚正要说话,这时,饭桌上却风云突变。在座的一位作家听不下去了,针对刚才「老登霸占资源不让」的事情,指著路垚和王安亿这些青年作家说道:「你们先别说这些大话,到时候你们也会变成这样,这是自然规律!」
王安亿听完,虽然不同意但还是忍住保持沉默。但是路垚忽然站起来,面露不悦:「我不同意!人和人不一样!」
那位朋友却依旧不依不饶:「谁都逃不了!」
路垚忽然冲上前吼道:「我小时候没穿过裤子,这怎么一样?我会向你们证明的!」
聚会由此不欢而散,余切写的文章也发表在《文艺报》上,不少人都看到了事情的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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