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导，一部电影最怕的，不是差评，而是无人问津。我们现在，用最小的代价，获得了最大的关注度，这笔账，怎么算都不亏。”

办公室内，寂静无声。

红姐已经彻底听傻了。

她呆呆地看着李烨，感觉自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将一场足以毁灭一部电影的公关危机，轻描淡写地解读成一场成功的营销策划。

这需要何等强大的心脏和何等妖孽的头脑？

电话那头，长达半分钟的死寂。

张克似乎在消化着李烨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

良久。

他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那口气里，有震惊，有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释然。

“你小子……”

张克的声音听起来疲惫不堪，但那股子要吃人的怒火，却消失了。

“你就不怕，玩脱了？万一到时候口碑反转不过来，我们可就真成了业界的笑话了。”

“不会的。”

李烨的语气，带着绝对的自信。

“因为我们手里，有王牌。”

“一张足以让所有质疑者闭嘴的王牌。”

“那就是电影本身的质量。”

“张导，”李烨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郑重和尊敬。

“我对您有信心，对陈老师有信心，也对我们所有人这两个月拼命拍出来的东西，有信心。”

“我相信，当灯光亮起，当第一个镜头出现在大银幕上时，所有的脏水和诋毁，都会变成我们勋章上的光芒。”

“我不想让您的心血，悄无声息地被埋没。”

“它值得一场盛大的绽放，哪怕是以这样一种近乎惨烈的方式开场。”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长。

红姐甚至能听到张克在那边点燃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的声音。

最后，烟雾缭绕的叹息声传来。

“李烨啊李烨……”

“我拍了二十年电影，自认为见过圈里所有的风浪。”

“今天才发现，我还是老了。”

“你们年轻人的玩法，我看不懂，但我选择信你一次。”

“就陪你这个疯子，赌一把大的。”

李烨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弧度。

“您不会失望的。”

挂断电话，李烨将手机扔在桌上。

红姐看着他，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她以为李烨是个优秀的演员，一个天才的创作者。

但她错了。

这个年轻人，分明是一头蛰伏在深渊里的巨兽。

不动则已，一动，便要搅动整个风云。

而她，问道传媒，还有所有与他合作的人，都已经被绑上了这艘看似疯狂，却目标明确的战车。

前路，是万丈深渊，还是星辰大海？

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这一定会很刺激。

办公室里的空气，似乎比窗外的阴霾还要凝重。

红姐端来一杯温水，放在李烨手边，动作轻柔，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她看着李烨，这个年轻人挂断电话后，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儿，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

没有胜利的喜悦，也没有赌徒的亢奋。

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红姐知道，就在刚才，一场席卷整个行业的豪赌，已经拉开了序幕。

赌注是张克导演的半生声誉，是电影《捕风捉影》的生死，是问道传媒刚刚起步的未来。

而李烨，是那个亲手将所有筹码推上赌桌的庄家。

“烨子……”红姐的声音有些干涩，“我们真的就这么等着？”

“等。”

李烨只说了一个字。

“可是外面的舆论已经……”

“还不够。”

李烨打断了她，目光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火要烧得再旺一些，旺到所有人都以为我们已经被烧成了灰烬。”

“到那时，我们从灰烬里站起来，才会显得格外耀眼。”

红姐沉默了。

她听懂了李烨的话，却无法理解他那颗强大到近乎冷酷的心脏。

这需要忍受多少谩骂和诋毁？

这需要对抗多大的压力？

接下来的三天，对问道传媒的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场炼狱。

公司的电话被打爆了，全是来质问和解约的。

合作的品牌方发来措辞严厉的邮件，要求暂停李烨的一切商务活动。

网络上的风暴，则更是达到了顶峰。

#李烨强改跑男主题#  和  #捕风捉影滚出娱乐圈#  两个话题，死死地钉在微博热搜榜的前两位，后面跟着一个猩红的“爆”字。

无数营销号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扑了上来，编造出各种有鼻子有眼的黑料。

“惊天内幕！李烨背景通天，带资进组，逼走原定男主！”

“《捕风捉影》剧本系抄袭海外冷门电影《暗影之下》，已有网友做出调色盘对比！”

“新人演员孟薇，据传是李烨的地下情人，为其怒砸资源！”

各种脏水，一盆接着一盆，泼向剧组的每一个人。

陈道明老师的微博下面，也涌入了大批“正义路人”，痛心疾首地劝他“晚节不保”、“不要被资本蒙蔽了双眼”。

整个剧组，仿佛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公司的公关部，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删帖删到手软，可负面舆论就像野草，春风吹又生。

办公室里，每个人都顶着黑眼圈，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只有李烨的办公室，依旧静悄悄的。

他照常看剧本，听歌，甚至还有闲心指点了一下公司新签练习生的声乐技巧。

仿佛外界那场滔天洪水，与他隔着一个次元。

红姐无数次想冲进去问他到底什么时候才动手，但每次看到他那副淡然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选择相信。

就像在电话里，选择相信他的张克导演一样。

终于，在第三天傍晚，当全网的黑稿数量达到一个饱和的峰值，当大部分网友都盖棺定论，认为李烨和《捕风捉影》已经彻底凉透的时候。

李烨放下了手中的剧本。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红姐的内线电话。

“红姐。”

“让公关部准备好。”

“可以开始了。”

晚上八点整。

一个无数网民正在吃瓜冲浪的黄金时间。

第一个发声的，是《奔跑吧兄弟》的导演，张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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