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杳杳双手撑着讲台，看着下面这一张张逐渐变得熟悉的脸。

她含笑道：“我能不能一直漂亮下去，要取决于你们乖不乖。”

学生们齐声道：“我们肯定会乖的。”

谢杳杳莞尔，“好了，大家坐下吧，今天我们要讲的……”

谢杳杳声音清亮，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大家纷纷将手中的书翻到今天要上的地方，专注地看着谢杳杳。

一节课下来，谢杳杳嗓子都有点冒烟，不过那种困乏都不见了。

她正在整理东西的时候，一个女生扶着另一个女生过来。‘

那女生脸色惨白，捂住肚子似乎很难受的样子。

“老师，周雪痛经，想回寝室休息。”

谢杳杳带高中学生以来，经常会遇到这种情况。

她把电脑和教材递给那个同学，说：“我送她回寝室，你帮我把电脑和教材送回语文组办公室。”

“好的，谢老师。”

那个同学拿着电脑和教材出了教室，谢杳杳扶着那个叫周雪的孩子走出教室。

她问她：“难受吗？”

周雪连嘴唇都微微泛着白，看来是很难受的。

她点了点头，“谢老师，你会痛经吗？”

“以前读书的时候营养不良，有时候会很痛，你太瘦了，平时要多吃点饭。”谢杳杳说。

周雪笑了笑，“谢老师，你说为什么女生要来大姨妈？”

谢杳杳轻笑，“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生物老师，她能从人体讲到生物怎么形成。”

周雪想象那个画面，头皮就一阵发麻，“那还是算了吧。”

谢杳杳跟她聊天的时候，在APP上下单了点东西。

把周雪送回寝室，她给她倒了一杯热水，说：“你先躺着休息一会儿。”

周雪接过水杯捧在掌心，却迟迟没有喝。

谢杳杳就靠在床柱上，看着这个能容纳六个人的宿舍。

下面是桌椅，上面才是床铺，比她当时的学校条件好很多。

“谢老师，今天谢谢你，没人像你这样关心我。”

谢杳杳知道周雪这个孩子的特殊性，开学的时候老杨专门把她叫去校长办公室，跟她说周雪的家庭情况。

她父母是缉毒警察，因为一次意外，被线人出卖，双双遇难。

后来追封为烈士，有抚恤金。

即便如此，死去的人永远都不会再回来，周雪失去双亲，被姑姑收养。

但姑姑家有三个孩子，根本就照顾不到她，她从小就很懂事，寄人篱下让她沉默寡言，性格也不讨喜。

但是她学习非常好，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圣保罗男女校。

谢杳杳最近都格外关照这个孩子，但是她发现，她除了沉默寡言以外，没有别的问题。

不过老杨说过，她当年亲眼目睹了她父母的死亡，一直有心理阴影。

谢杳杳便不敢轻视。

谢杳杳说：“周雪，其实大家都很关心你，而且你也是一个很优秀的孩子，很讨人喜欢。”

周雪不好意思地捧着水杯，“谢老师，你会觉得我很烦吗？”

“不会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周雪抿了抿唇，也不说话。

谢杳杳从她脸上看到了寄人篱下的凄惶，她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周雪，人生会经历很多事情，很多事情在我们当下看来，觉得每天都度日如年，但是再过两年，你长大一点，再回头看现在，你会发现这些青春的烦恼根本不算什么。”

周雪垂下眼睫，“可是我现在很难受，我觉得每天都很窒息，谢老师，如果当年我跟我父母一起走了，会不会就不用麻烦别人了？”

谢杳杳心头一惊。

她万万没想到周雪心里居然会产生这种想法，如果她今天没有送她回宿舍，她是不是就不会听到她这近乎自厌的求救？

谢杳杳蹲在周雪面前，尽量让自己成为一个倾听者，而不是她的老师。

“周雪，你是你父母生命的延续，他们当年肯定拼命保护你，想让你活下来，替他们看看这个他们用生命守护的美丽的世界，对不对？”

周雪眼中闪烁着泪光。

可能因为身体不舒服，让她格外的敏感脆弱，眼泪啪嗒啪嗒地滚落下来。

“嗯，可是我好想他们。”

谢杳杳倾身过去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嗯，没关系，你想念他们的时候，可以告诉谢老师，谢老师不能为你做什么，但给你一个拥抱还是能做到的。”

周雪哽咽了一声，然后哭出了声。

谢杳杳沉默地轻拍她的背，让她把情绪发泄出来。

有时候情绪发泄出来，心里就会轻松很多。

周雪哭了好一会儿，直到谢杳杳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外卖打来的。

谢杳杳接了电话，让门卫收了东西。

挂了电话，谢杳杳又给莫妮卡发了个消息，莫妮卡正好有空，说帮她拿了送到宿舍楼来。

周雪慢慢平静下来，谢杳杳递了纸巾给她，笑着说：“都哭成小花猫了。”

周雪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她垂着脑袋擦眼泪，“谢老师，今天谢谢你。”

谢杳杳说：“不用客气，这都是老师该做的，但你要答应我，如果不开心，可以来找我聊聊，好吗？”

“嗯。”

两人正说着话，楼道上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

莫妮卡在外面喊：“谢老师，谢老师……”

谢杳杳起身出去，莫妮卡穿着学校的制服，看着红光满面，眉眼都带着一抹媚色。

谢杳杳歪了歪头，“莫老师今天很不一样哦？”

像是被爱情从头到脚滋润过，看着就容光焕发。

莫妮卡把手里的外卖袋子递给她，“少贫，这是你要的东西。”

谢杳杳道了声谢，接过来往里走，边走边说：“你等我一下，我们一起回教学楼。”

莫妮卡靠在门边，“好啊。”

谢杳杳进了寝室，把手里的袋子拆开，拿出一个暖宝宝在手里捂热了，才递给周雪。

“隔着衣服贴在小腹处，当热水袋用，很管用的。”

她初潮时，也会痛经。

那个时候霍燕西就悄悄攒钱给她买热水袋，每次经期，他都提前把热水灌进热水袋里，等温度合适再塞进她怀里，让她抱着，说是能缓解痛经。

这些年，她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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