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对峙。

    刀在鸣叫。

    抽刀出鞘的那一刻，方义便感知到自己手上这把陪伴自己许久的【加州清光】，出现了些前所未有的异变。

    这把平平无奇，轮回空间认证的【二阶精良】水平的刀，面对眼前满身煞气已经和尸体铸就的铠甲融合一体的敌人，似乎像面对极性不同的磁石相吸一般想要直奔敌人而去。

    整把刀宛若产生了灵智一般，发出了鸣叫，开始向方义诉说着，它无比渴求斩杀眼前的这位敌人。

    方义先是一愣，随后扫了一眼这件装备属性，目光落到【人斩】的词条，以及可进化一次的描述。

    又看了看眼前的充满奇妙气息的敌人，同时面色惨白的拉伯克趁着用手势告诉方义不要与其近身接触，会有能量入体损害人体之后，方义才恍然大悟。

    【这把刀是对敌人所使用的类似煞气的能量产生了渴求，斩杀眼前的这位敌人恐怕能把装备的进化程度推进一大截。】

    【加州清光】想要达成进化，恐怕单单杀人是不够的，而是要吸收因杀人而产生的煞气。

    很合理，也侧面描述了这把佩刀主人的故事

    这把刀是传说中幕末天才剑士兼任杀人鬼——冲田总司的佩刀，在史料和故事中出场基本就和杀人紧密相连。

    传闻中，还有佩刀煞气过重，导致必须在神社中供奉的传说。

    【人斩】的词条和其上附带的煞气正映照了这位剑士的故事。

    至于【可进化】的词条，则是因为史料缺失和野史横行的缘故，人们对这位剑士佩刀的名称有许多争议。

    主要分歧点在于是其使用的是便宜的打刀【加州清光】，还是贵重的名刀【菊一文字则宗】。

    联想到装备词条上的【可进化】字样，显然，轮回空间产出的这把刀产生进化后，恐怕名字就会变成后者。

    【看样子有不得不用这把刀斩杀对方的理由了啊，不能用【黑闪】偷懒的情况下，拆这种铁皮罐头一般的敌人要费点脑筋了。】

    在他眼中对方就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宝库，尽管有着同属轮回空间，击杀后没有奖励的限制。

    但对方的主要作战手段【炼铠入体】秘法在【敌人的敬意】的加持下，自己应该能获取一些知识的记忆。

    身上这件弥散着煞气的、与身体近乎融为一体的铠甲，还能为自己的佩刀的进化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

    方义看着眼前因自己拔刀而呆立在原地的敌人，从未感到如此喜悦。

    以至于站在原地的他，脸上露出了让‘游鱼’琢磨不透的笑容。

    这种笑容搭配上方义身边逐渐消散的雾气，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让这位本来就如同惊弓之鸟一样的敌人，对着从雾中而来的方义，整个人的精神高度紧绷起来，时刻警惕着方义的出招。

    以至于‘游鱼’的鬓间，甚至因高度紧张和头脑风暴过热而淌下了豆大的汗珠。

    他努力睁大眼睛开始思考，自己该如何在这绝境中开辟出一条生路。

    【对方站在原地，没有直接用那堪称恐怖的一拳，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或者诉求。】

    【如果我捕捉到这条原因和诉求，或许就能反败为胜，再不济也可以脱离险境。】

    心里这样想着，‘游鱼’身体上却做出了谦卑的姿态，对着方义说出了认怂的话语。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您在此执行任务。

    “如果预先的得知消息，我必定退避三舍。

    “归属同一空间，我们之间的战斗是一场毫无收益的战斗，何必生死相搏呢？”

    他决心用求饶拖延一些时间，来思考出对策。

——

    【熟悉的话术和有些既视感的画面。】

    方义看着似乎释放出少许‘和谈’信号的‘游鱼’，脑中的既视感越来越强。

    好像自己之前也遇到过这样的敌人，他将记忆翻腾了一遍，终于从记忆的图书馆中找到范本。

    “好像那个叫‘松饼’的轮回者也这么干过。

    “他最后的结局是怎么样来着？

    “好像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吧。”

    方义面对‘游鱼’的哀求，没有说话。

    说多错多，在有‘观众’，对方不一定按自己剧本走的情况下，当个哑巴是最好的选择。

    在获取对方【炼铠入体】技能需要【使用高超技艺杀死轮回者】的限制下。

    他需要专注于思考如何用自己手上的刀来杀死对方，况且此刻扮演【帝国青年方义】的他也是不屑于用言语迷惑和蒙骗对方的人设。

    【那就先用刀和【反转术式·强化】的能量附着试试，对方秘法的防御力吧。】

    在看到拉伯克趁着对峙的机会向外奔逃，同时通过视野分享，确认赤瞳与其汇合突破了密探们的防线。

    ‘智能乌鸦’也确认不只一名密探能够观测到【帝国青年方义】和“【新选组成员·‘游鱼’】”的战斗，且迪斯马已经来到自己身后，能够确保关键目击者艾莉亚存活之后，方义动了。

    他手中杀气逼人的刀干净利落的一挥一扬。

    兔起鹘落之间，便在空中划出了三道外表酷似残月状的刀气，兵分三路以刁钻的角度向着‘游鱼’攻去。

    借着洗练而冷彻的刀气掩护，方义三步连踏，借着地面的反震之力直奔敌人而去。

    宛若本能一般的【呼吸法】运行起来，让肌肉迸发出了远超常态的动力。

    让他像快速起步飙至最高速度，开始发出咆哮的机车一般快速启动了，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紧逼‘游鱼’而去。

    愈来愈纯熟的【限制器解除】搭配已经入门的【虎啸金钟罩】和只解锁了一条被动属性【肉体操纵】三者加持之下，带来了惊人的爆发力，极大地弥补了面板属性的劣势。

    在刀气触及对方的躯体之前，方义的身体已经后发先至，手中【加州清光】的锋刃已经和对方的【万尸铠】做了亲密接触。

    【月之呼吸·捌之型·月龙轮尾】

    三道照彻夜空，宛若月光一般明朗的刀气，还有方义带着不可阻挡的气息，手上挥出的宛若白虹贯日一般的强力挥砍，封死了‘游鱼’的全部躲闪空间，似乎将‘游鱼’逼入了绝境。

    在雾气散去而显露出的朦胧月光之下，看着敌人攻击之下闪耀的、带着惊人威势、宛若两月同框的攻击。

    ‘游鱼’做出了自己名为挣扎的回应。

    他一改数秒前的哀求姿态，脸上浮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决意，瞳孔中也随之燃起了前所未有的斗志。

    【既然你不给活路，那就手底下见真章了！】

    【就算是死，我也要咬你一块肉下来！】

    心意已定，察觉到自己退路已无的‘游鱼’再无杂念，径直强行使出了后遗症颇大的秘法。

    【万尸铠·入煞】

    冰冷的煞气自身上的【万尸铠】倒灌入身体，贪婪地吞噬起身体里的生机来，让身体向着尸体转化，促使这件邪意的铠甲开始了进化。

    毫秒之间，‘游鱼’身上与身躯融为一体的【万尸铠】便与肉体摩擦起来，发出了宛若竹笋出土一般令人牙酸的生长声。

    原本血红的紧贴在他的肌肤上的、仿佛是身体一部分的铠甲，如血液般快速流动了起来。

    铠甲的边缘随着快速生长，不复之前的平整光滑，而是变得嶙峋尖锐起来，开始浮现出诡异的符文和刻痕来。

    在‘游鱼’蜡黄的脸色变白了几分后，他身上这件【万尸铠】的表面也泛起了冷冽的金属光泽，显然是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强化。

    因而他的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自信来。

    他的手臂之上也浮现出不规则的手铠，格挡向了方义的【加州清光】，同时也发出了鼓舞自己的怒吼。

    “就这种程度的攻击，也想击败我？

    “痴人说梦！”

    手铠与长刀相撞，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游鱼’的身形一矮，便将方义的这一击轻松挡下。

    他嘴中狂妄的话语刚刚落下，身上变得狰狞的血色铠甲便与三道冷冽的刀气相触。

    那三道威势惊人，饱含着惊人威胁的刀气，便如泥牛入海一般再无下文了。

    从手上感知到敌人力量属性不足以切碎自己铠甲的‘游鱼’，一直以来紧绷的脸上终于显露出了几分笑意。

    他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向着方义说起了‘垃圾话’。

    “怎么？以为这种挠痒痒一般的攻击就能杀死我吗？

    “那你可太小看我了！

    “这一招虽然风险惊人，我也是绝境之下铤而走险才成功用出的，但看起来我赌对了。

    “还要打吗？不如各退一步，就此收手如何？”

    与表面上求和话语不同的是‘游鱼’心底浮现出的计划。

    “只要能在现在逼退敌人，寻觅到一线生机，日后定叫敌人死无葬身之地！

    “两名革命军阵营【帝具使】的情报，还有那个报纸上所说的【雾中死神】的真实身份，可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这些信息足够成为我完成‘初始点’触发的隐藏任务，获得【大臣阵营】的助力。

    “无论是折返回这里还是另行获取到更多的饱含煞气的尸体，进一步增强【万尸铠】，形势一定会产生逆转。”

    回答他的是方义的冷笑和附着在刀刃上的【反转术式·强化】的正能量，‘游鱼’已经感知到对方的刀正在嵌入并破坏自己的手铠。

    【不好！对方身上有类似圣光和五雷正法之类，对我这种邪祟之物克制颇大的能量。】

    【只能拼命了！】

    ‘游鱼’心一横，望了一眼方义身后的仓库，一个疯狂的计划浮现在他的脑中。

    【万尸铠·凝煞】

    他双手的手铠在意念控制之下，露出了数个空洞，随着双臂的舞动向两把镰刀一样带着刺骨的寒意挥向方义。

    伴随着刺骨的寒意而来的是铠甲中喷涌而出，化作数道长箭直奔方义的煞气。

    ‘游鱼’的这招凝煞化箭的技艺，确实起到了争取时间的效果，成功隔开了方义。

    看到方义手腕转动，将手上的长刀化作一轮圆扇旋转起来意图格挡煞气攻击，同时身形一动向自己逼近之时，‘游鱼’心中一喜。

    他大吼道。

    “蠢货！我的煞气可是无孔不入的！

    “你居然如此”

    【日之呼吸·潭影无痕】

    张狂的话语还未说完，‘游鱼’便看到对方手上的刀宛若热刀切黄油一般，将自己苦心孤诣制作而出的煞气长箭无情的切碎。

    被他寄予厚望的凝煞之法，便如同对方片刻之前消融对方的刀气一般，在变得炽热地空气中消失了。

    ‘游鱼’登时心亮了半截。

    “对方手上的刀也是克制我的？

    “可是明明感知到对方的刀饱含煞气，和自己的铠甲是同类的物品啊！

    “那就是刀法类技能了，只出现了一瞬，应该是消耗颇大，无法持久的那种。”

    他表情坚毅，再度大吼道。

    “就这点微末伎俩，也敢与我同台较量？

    “下一击，就杀了你！”

    ‘游鱼’双手握拳，再度挥动手臂，涌出煞气化作一头煞气长龙张着血盆大口，向方义攻去。

    同时，身体微微下蹲，开始蓄力，似乎要配合煞气长龙直取方义首级。

    然而，下一刻，‘游鱼’转身就跑，似乎要溜之大吉。

——

    看到敌人试图逃跑，迪斯马举起了手中的燧发枪，正要开枪。

    【除恶务尽】天赋也随着发动，他的眼中浮现出了对方饱含邪恶气息的身体的数项薄弱之处。

    他枪管内那颗方义赠给他的附着【反转术式·强化】能量的子弹，也在【除恶务尽】的加持下再度附上一层银光。

    这颗志在必得的，足以破开对方铠甲杀死敌人的子弹正要射出之时，迪斯马却通过遗物收到了方义的心灵指令。

    “别打，让他去仓库把煞气吸干。

    “我的刀没法直接吸煞气，要通过交战吸他的煞气”

    “猪要养肥再杀。”

    迪斯马悻悻地放下了燧发枪，放了‘游鱼’一马。

    眼睁睁地看着敌人如同在食槽洒下饲料之后，竞相进食的猪一般撞开了仓库的大门。

    *

    片刻之后，面对着耗费数次挥刀才解决煞气长龙，紧追不舍的方义，‘游鱼’的嘴中喊出了狂妄而自信的话语。

    “你以为这是我的逃跑路线吗？

    “这是我求胜的法门啊。

    “现在的我已经不同了。

    “你在之前不阻止我，而是现在却向我靠近，正是自寻死路啊！”

    在仓库中强行补充和吸收了不少煞气的‘游鱼’，整个人已经变得变得煞气四溢起来。

    他身上那件血红色的、嶙峋尖锐的铠甲再无踪迹，而是与身体完全融合起来，让他整个人显得极为狰狞可怖。

    ‘游鱼’的眼中闪烁着暗红的光芒，身躯隐隐透出一种仿佛浸透了鲜血的凛冽杀意。

    他肢体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比之前浓郁数倍的煞气，死亡的气息的扑面而来。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煞气撕裂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此刻的他，已不再是人类，而像一尊从地狱中爬出的尸鬼，全身上下充满了毁灭性的气息。

    【万尸铠·化尸凝煞】

    完成了这种最终秘法，得到了极大加成的‘游鱼’已经觉得，自己天下无敌。

    即便是对方挥出那一拳，自己也能一抵挡一二。

    *

    而回答他的是迫近而来的方义手上变得炽热的刀，以及他手上【普罗米修斯】中射出的数发附带【反转术式·强化】和【燃魂之蜡】附着的子弹。

    得到方义许可的迪斯马也终于扣下扳机，随后射出了那一发在【除恶务尽】加持下足以致命的子弹。

    面对铺面而来子弹，在自己的感知中，只附着了微量【反转术式·强化】开始在精神力的操纵下开始拐弯，试图吸引自己注意力的子弹。

    以及感知中迪斯马的那一发缓慢但致命的子弹，‘游鱼’笑了，径直揭露了方义和迪斯马的‘真实意图’。

    “你的挥刀之前经过检验是对我造成不了太大威胁的。

    “那会拐弯的子弹，虽然花里胡哨，看起来威胁极大，但其上附着的能量可不足以杀死我。

    “这些攻击都是为了迷惑我，真正致命的是那个男人燧发枪中的子弹。”

    破解了敌人攻击‘谜题’的‘游鱼’马上做出了应对。

    他凝聚了大股煞气，在身躯前叠起数层盾牌，随后双手一挥，再度释放出三条煞气长龙，直奔迪斯马的那一颗子弹而去。

    处理完了致命威胁之后，‘游鱼’这才应对起方义的攻击来。

    【子弹最多触及身体，将身体打出几个凹陷。】

    【挥刀用煞气做隔断，足够应付。】

    他已经隐隐约约看到那些熟悉的密探了，【大臣阵营】的高手恐怕马上就到，自己马上就能反击了。

    完成了分析的‘游鱼’正要做出应对，却发现自己的第一步预估就错了。

    子弹嵌入了他的【炼铠入体】之后刀枪不入的身体，带来了惊人的剧痛。

    随后对方的刀也变得前所未有的炽热起来。

    【不好！对方还藏了一手！】

    反应过来的‘游鱼’，只来得及听到了他人生中的最后一句话。

    “你的底牌惊艳、毅力惊人，可惜没用。

    “再见了，来自‘【新选组】’的敌人！”

    临死之前的‘游鱼’，在人生的最后时刻，看到了方义刀上迸发而出的，他此生以来见过的最绚烂的火焰。

    他不由得发出了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声感叹。

    【这一刀可真美】

    【他真强啊，我是应该输。】

——

    此时，是方义进入任务世界的第三天。

    叛徒，‘游鱼’死亡。

    【帝国青年方义】首次斩获了一颗‘【新选组】’成员的人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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