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米外，群山之间，一片起伏剪影，风化的残垣断壁依稀能看出城墙的形制，坍塌的烽火台已经失去形状，和山融为一体。

    如果不仔细看，真看不出那是一座古老的城池。

    林望看着那座古老城池，沉默了几秒。

    坚如磐石的古老城池，也会在风沙中渐渐消散。

    战争……神灾……天空的裂痕……

    这个世界的文明，也会和这城池一个下场吗？

    “老大，咱们上山吗？”狗哥问他。

    林望吸口气：“上山。”

    ……

    站在山脚下看这座山的时候，觉得山上的古城规模并不大。

    但当他们上山后才发现，这座坐落在半山腰的古老城池，哪怕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风水日晒后，仍然保持了相当的规模。

    这是一座带有一定军事功能的城池。

    城中，风化的岩石墙壁形成一条条通路，路上随处可见射击孔和陷阱的地洞——地洞上的翻板已经碎裂，里面的倒刺也已经锈蚀风化。

    “这地方，与其说是一座古城，更像是一座军事要塞啊。”田桃子嘀嘀咕咕说着，“朔风城，当年修建在这里，是为了防御谁？”

    “史书上说，朔风城最初修建，是为了防御北地人……但我认为这是被篡改的假历史。”狗哥说，“因为在古代的时候，三族人是生活在一起的——这城池，当时应该是为了防御雾灵。”

    林望打断了两人的讨论：“别忘了咱们的主要任务——找到神血教的入口。”

    两人点头同意。

    他们分成三路前进，林望和田桃子一路，狗哥和同伴一路，苍则一个人漂浮着，负责第三路。

    “这城里，当年好像经历了很惨烈的战斗。”

    田桃子看着周围环境，开口说道。

    她在地上捡到几枚锈蚀严重的箭头，还在墙上看到了一些劈砍留下的痕迹。

    虽然时隔数百年，但岩石坚固，还是留下能看出当年惨烈战斗的痕迹。

    当年，这座城池里，发生了什么？

    “老大！你来看一下！”

    两人循声赶去，看到狗哥和佣兵站在一个很高的建筑物门口。

    那是一间有明显军事功能的“要塞街垒”：坚固烽火台和巷战的功能，四周很厚的墙壁，和一个不大的出入口：当敌人从出入口进攻时，就会面临战线无法展开的问题。

    当然，这种“巷战街垒”一般都有地下空间，以防止敌人包围、火攻时无法逃脱。

    “老大，你得看看这个。”

    狗哥指了指街垒里面，神色有点凝重。

    林望走进街垒，阳光透过瞭望孔照进街垒里，凝聚成几束光尘，在光尘中，林望看到了几样东西。

    稍微靠外点的位置，是一个小小的坟茔，由一堆石块、一堆锈蚀严重的金属——应该是一把兵器，和几块已经风化严重的枯骨。

    “这是……”田桃子虽然平时咋咋呼呼，但这时，仍然严肃了许多。

    “这是当年的一个军人。”林望轻声说。

    他们朝着小小的坟茔走了几步。

    林望蹲下去，在坟茔一旁的地面上，看到了字迹——有人在石头上刻下了这些字。

    我叫林大海。

    我是北境军团第125大队，第32中队的冲锋官。

    我和战友们负责居民们撤离后的殿后工作。

    当我在石板上刻下这些字的时候，我的战友们已经死去，我是这个街垒，也许是朔风城最后一个军人。

    而四面八方都是雾灵，我已无法突围。

    幸运的是，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居民们全都撤出了朔风城——

    我会死，但人类永存。

    林大海，北地人，皇历230年，在抵抗雾灵、保护公民的战斗中，长眠在此。

    “他也是个北地人？老大，他和你一样，也姓……”狗哥吃了一惊，猛然扭头看向林望。

    “林在北地人中是很普遍的姓氏。”林望摇摇头，“这说明不了什么。”

    “林望！这里！”田桃子突然叫了一声。

    田桃子站的地方，是一处楼梯，直通向地下，治安官姑娘喊的时候，已经跑到了下面一层。

    林望和狗哥跟上去，然后，他们在下面一层，看到了——更多的坟茔。

    十五具尸骨，整整齐齐摆成一排，被土堆和石块覆盖着，他们的衣服和武器已经风化锈蚀，只有其中一些尸骨，借助着俗师力量的保护，没有完全腐蚀掉，在时光、风沙和昏暗的光中，等待着来访者，揭开他们的故事。

    林望点起一团白火，借助火光，他们毫不意外地，在这些尸骨脚下的石板上，也看到了石板上的刻字。

    前几具尸体上，刻字的字迹各异，但到最后几具尸体，刻字痕迹就变得一样了——都是林大海刻的。

    武桀，烛族人，第32中队旗官。

    单战雄，北地人，第32中队……

    韩康，烛族人，第32中队……

    崔百岁，雾族人，第32中队……

    ……

    第32中队的十五个战士，静静地躺在这里，有烛族人，有北地人，也有雾族人。

    “三族……”狗哥张了张嘴。

    “对，三族人，他们本来没有仇恨。”

    林望沉默着，看着地上的尸体，脑海中仿佛出现一副画面——

    几百年前的某一天，雾灵包围了这里。

    在惨烈的战斗持续许多天后，一个接一个的战士倒下了，最后，一个高大的北地人战士，一手握着断掉的刀剑，一手拖着最后一个战友的尸体，到地下室里，把砖石盖在他身上。

    在给战友进行了简单的葬礼后，这个高大的北地人，重新返回街垒上层。

    他在砖石上刻下自己的故事，然后对着无穷无尽的雾灵挥舞刀剑，直至被对方淹没。

    “这是个勇士。”狗哥说。

    “他们都是勇士。”林望说着，突然朝前走了一步，在地面上凝聚出一团冰，覆盖住那些字体。

    林望把冰掀起来，于是他就得到了林大海这些文字的拓印。

    他把拓印收起来，又拿起一块小石头，压在林大海的坟茔上。

    “后辈会记住你们的故事。”

    “人类也会永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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