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8章 两权相害取其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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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议事大殿之中,一众王公大臣们早已等候多时。
不少人都绷著脸皮,不苟言笑,气氛显得有些严肃。
至于为什么不笑,自然是最近的糟心事太多了。
特别是新的一些国策完全是对他们和背后的家族亮剑。
那些政策可是都没有和他们提前商议,就直接向著百姓颁布了出去。
朝令不可夕改,想要阻止都来不及。
只有少数官员的神态显得比较轻松,那是朝堂上的改革派,还是属于最为激进的一派。
这些人早就想著把一些利国利民的政策推行落实下去,即便他们自身的利益会因此受损。
安太玄慢悠悠走入大殿,坐在坐位上接受了朝拜。
他的目光慢慢从殿中的众人身上扫过。
安太玄面色淡然道:「好像人没到齐啊?」
有人连忙禀告道:「回陛下,有几位牵扯上案子,现在刑部接受问审……」
安太玄道:「这样啊,那便不等他们了。」
一众官员见安太玄这般平静的态度和语气,这是早就知晓了情况,还问这么一下,明显是在给他们敲警钟。
安太玄转而道:「昨日新政已经颁布,不过有些国策方针要施行,还需要有个详细的章程,众卿各抒己见……」
安太玄的话音刚落,安靖就直接站了出来发表建议。
安靖一本正经提了一系列的建议,大概说明各项国策的落实还是需要有个先后顺序,有的政令开销极大,国库没有那么钱财……
而新的政策之中,就有开源节流的政策,比如降低甚至取消修行势力、地方家族、某些特殊群体的福利,并对其进行一定程度的纳税……
先将国库充盈起来,才有本钱搞建设发展。
有道是家底越大,责任越大。
现在安国要富强,大家都该做出一份贡献一了。
有的大家族,也该把一部分固有产业和钱财充为国有了。
安太玄悠悠道:「没钱确实难办事啊,是该先征收钱财充国库,其他人觉得呢?」
一众王公大臣不语,他们又不是傻子,这是想先让他们放血啊!
「咳咳……」
一位官员干咳一声,然后道:「臣觉得其中有不妥之处。」
安太玄眼睛眯了眯,声音微冷道:「哪里不妥?」
官员低著头,都不用去看安太玄的眼神,就感觉到毛骨悚然……
官员连忙道:「臣觉得全面取消文人士子的免税权不妥!之前就因为降低了读书人的福利,引得不少人的不满,现在完全取消,不利于国本……」
「我大安王朝以儒道立国,读书人寒窗苦读数年甚至十数年才能考到一个功名,耗费那么多时间和钱财,得了功名之后还享受不了一点优待,以后还能有多少人愿意读书?如此长久下去……」
官员说著说著便是口若悬河,大谈这方面的弊端。
他是想著先从小问题入手,等会儿再上升到其它方面。
不远处的安靖冷眸以对,开口打断道:「难道诸君读书考取功名,就是为了享受不同于常人的待遇,去追求荣华富贵?」
「还请吴大人告知,这是哪位圣贤教导的?出自哪家经典?」
安靖目光凌厉盯著某个吴姓官员。
「啊这……」
吴姓官员闻言神色一变,一时面红耳赤说不话来。
安靖一脸正色道:「真正的读书人,当为国为民著想,为国家崛起而读书!往圣先贤们著书立说,可不是教人如何自私自利……」
「现在安国的读书人,大部分人都是有钱人家不差这点特权待遇,很少一部分人是家境贫寒出身,但之后朝廷会给百姓免税,也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这样一来,更能筛选出有利于国家的士人,有何处不妥?」
吴姓官员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开口道:「殿下有理,是臣想得不周到。」
安靖又看向其他王公大臣,幽幽道:「难道儒家圣贤经典里的道理你们都忘了?难道真要让孔孟诸圣亲自给诸位上一课?」
众人闻言神情微变,心中莫名发虚。
这是在威胁他们吧?是的吧?
现在的太安城中,是真有一位能请来孔孟诸圣的人。
那个陆正没有来这里与他们共同商讨国家大事,反而给到了无形的压力。
一位大臣忙道:「圣人们的教诲,我等自然是不敢忘却。吴大人也是为国忧虑,可能一时没想到那么多……个人行为,殿下也没有必要上升到集体嘛。」
吴某某:……本来他还有些感激同僚的解围,如果没有最后那一句的话。
之前说好的问题大家一起团结面对,结果这会儿就把他给孤立是吧?
真是官场如战场,真打起来了还要提防友方的背刺。
正当气氛显得剑拔弩张的时候,一人来到众人之前,面对向安太玄。
众人侧目看去,是安裕王爷,一位相当富有的王爷,平时里广结友人,享乐人生。
安裕王一抬手,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木盒。
盒子打开,里面迭满了一沓契书。
「食民之禄,尽民之事。臣愿贡献九成家产,以资国家,用之于民……往后,臣的王爵俸禄也取消了吧!」
此言一出,群臣惊愕讶然。
连安太玄都忍不住坐直了身子,一脸莫名地看向安裕王。
这事,他都没有提前收到通知。
忠良连忙上前接过沉甸甸的木盒,然后拿出里面的契书查看。
有田契和房契,各种产业的契书,甚至还有灵矿灵脉的产业……
整体价值都要以亿两银为单位进行预估。
忠良快速看了一番,朝著安太玄微微点头示意。
作为太安城的富有王爷,安裕王有多少家产,朝堂上的王公大臣们都知晓个大概。
见到忠良都点头确认,不由得让殿中的一些人倒吸一口凉气。
真拿出九成家业啊?这以后的日子不过啦?
这都不算是放血割肉了,可以说是头部以下截肢……
当然了,安裕王家大业大,哪怕剩下一成家业,也比很多人要富有。
但这样的魄力,在场的很多人都没有。
安太玄心中惊异,不知晓安裕王怎么这么省得,难道被安靖拿捏了什么把柄?
如果真有什么大把柄能让人拿出这么多家业,恐怕事情也严重到可以抄家了,似乎也没有拿捏威胁的必要。
安太玄琢磨了一下,不禁微笑道:「好好好,安裕王一心为国为民,当为安国楷模……」
「拟旨,安裕王爵加一等,世袭罔替……」
安国的王爵之位分有好几等,每一等的待遇不同。
而且很多爵位都不能继承,后代子孙需要有文治武功,才有可能承袭其位。
能够世袭罔替的爵位不过屈指可数。
安太玄心情不错,便给了安裕王一个世袭。
说来以后又不用给安裕王爵位俸禄,这样的嘉奖算是没有一点实质奖励。
诸多王公大臣对此表示一点也不羡慕……
安裕王显得很平静,表达了感谢之后,退到了原位。
又有一位王爷站了出来,开口就要贡献七成家业。
这位王爷可没安裕王那么厚实的家底,拿出七成家业,已经让他昨天心痛了一晚上没睡著……
那些王侯们一个个站出来,最少都是捐了六成家业。
这著实把其他权贵吓了一跳。
看一些王侯的表情,观陛下的模样,可不是在演戏给他们看。
这狠起来,连自家人都不落下了。
等一众王公捐了家产,安太玄又看向其他人。
一些大臣心里直叫苦,暗道这档子事怕是躲不过去了,只能在脑子里盘算著该拿多少出来合适,陛下可一点都不好糊弄的。
一位将军站了出来,愿意拿出大部分家产。
其他武官们见状,也纷纷开口,表示要为国家做贡献,出一份钱财。
那些文臣们没想到这个时候一个个武将这么干脆,还真是有一颗爱国之心。
之所以一众武官们会如此,主要还是因为新的国策之中有很重要的一条,那就是要增加军费投入,大幅提高将士们的待遇。
过去,他们这些武臣想要去户部那里申请点军费开支,户部的官员们一个个抠抠搜搜,不是申请不合理被驳回,就是国库紧张一时没那么多钱,得缓一缓……
每次去户部要个钱,跟去要饭也没差了。
这个时候,他们自然得站出来支持新的政策。
反正朝廷的这一刀他们也躲不过去,索性干脆一点。
大家都惨,不过某些人比他们更惨,那就让他们心里痛快。
一众武官就盯著那些文臣们,看对方接下来的表态。
如此场面下,谁又能厚著脸皮一毛不拔?
而且这还是捐一点就能完事的。
大家基本上都知根知底,除非你真的穷,不然捐少了,怕是有得说道了。
于是乎,余下的人都绷著脸皮,一个接一个地表态。
有的人说话的时候,嘴皮子都在微微颤抖。
自家几代人积累下来的家业,以后各种政策施行下去,恐怕都剩不了多少了。
这一切的根源,都源于那个还在太安城里给百姓们传道的年轻人。
换作过去,朝廷方面哪里敢如此把他们逼迫到这种地步?
然而某些人却是没去想一件事,他们这些世家大族几代人积累起来的丰厚家业,是建立在无数普通百姓的苦难之上。
或许有人去想过,但不想去面对那样的现实。
有的人则是明知如此,但又觉得理所应当。
而当有一天,那剥削的镰刀切割在他们的身上,他们反而觉得委屈了。
自觉委屈,那也只能受著。
魏国的佛门和权贵、北域的妖族势力、齐国的儒道世家……
某些势力和人物的下场,现在都在太安城广为流传,有的事迹甚至被人编成话剧演绎呢。
他们实在不想做那些剧本里的反面人物,不然以后即便活著都没脸见人,后世子孙还得被人指指点点。
两害相权取其轻,只能把眼泪往肚子里咽,忍痛拿出财产了。
安太玄见众人都服软,心中甚是畅快,这些人都捐了财产,其背后的家族、还有另外的大族还能跑得了?
一位翰林将拟写好的捐赠记录呈给安太玄查看。
之后,又给诸位王公大臣浏览。
安太玄悠悠道:「将此文书贴于宫外,供百姓们观瞻,众卿爱国为民之事,当广而告之,引以为榜样……」
一些权贵面无表情,为了这点好名声,他们可是付出太多了,实在给不到他们一点安慰。
很快,有人便去外面张贴文书。
安太玄眉开眼笑道:「国库的问题差不多解决了,接下来继续商定其它政策吧……」
事已至此,也只能继续商议国事了。
于是乎,一众王公大臣又开始谈论。
武官们兴致勃勃,把军政的改革事情定了下来,一下子得到了不少利益。
之后只要等朝廷国库的钱款到帐,他们就能全力投入工作了。
众人在大殿里一直议事到下午才退朝。
由于一些国策牵扯太多,国之大事,也不是一下子能定下来。
往后几天,还得继续商讨。
一众王公大臣拖著有些疲倦的身体,往宫外而非。
皇宫之外,已经有不少地方贴上了捐赠文书。
事情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在太安城里传开了。
诸多百姓得知了消息,一时惊奇不已。
他们没想到那些权贵大人物们真愿意捐出那么多财产来建设国家,简直不可思议。
有人惊奇道:「那些大人们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这不是随便说说吧?」
有人道:「朝廷发的文书,那还能是假的?」
「难说……」
「呃,兄台慎言!」
「以鄙人之见,这是陛下圣明,是陆先生的功德……」
「对对对,若不是陆先生来此为民请命,他们怎么可能舍得……」
「陆先生是大圣人啊,功德无量……」
……
一众人在那里低声议论,颂扬赞美著陆正。
有权贵坐在马车中回府,听闻路旁百姓们的称赞话语,一口气顿时堵在胸口,感觉到头晕眼花,喘不过气来。
合著自己拿出那么多钱财,反而让他人得了好名声。(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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