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2章  宝刀未老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我等还没老，还提的动刀骑的动马，还能打仗。那吐谷浑，就是强盗，怎么能跟他们和亲？

    我大唐的男儿还没死绝，当兵的更没死绝。」

    李逸府上，当年谷州结义十兄弟中的其它几人，趁著年底都进京了，今日便都约到一起来老兄弟府上。

    说是聚一聚叙叙旧，可三两句话后，二哥秦叔宝还是忍不住拍了桌子。

    「二哥别激动，」罗士信安抚，「喝茶，无逸是咱老兄弟，咱兄弟伙有啥说啥，也不用藏著掖著，咱也不管无逸是三公也好，还是宰相也罢，今天咱们就是一伙老兄弟叙旧聊天。」

    这位矮瘦的年轻人，却是万人敌猛将。

    十年前，年仅十四岁的他只是张须陀的执衣。

    却身披两层战甲请求出战，一战成名，此后征战十年，如今二十四岁，却已经是实封国公。

    刚刚被朝廷委任为洛州都督，接替了屈突通。

    罗士信半年前临危受命，前往河西接替宇文士及，坐镇凉州。不久前李靖平定朔方，调任凉州都督，罗士信回朝。

    回来后，罗士信挺不服气的。

    他此前是河东晋州总管，调任河西凉州，时间不长，但自认也摸清了那边情况，还跟吐谷浑在边境上打了几仗，赢了。

    朝廷要打吐谷浑，他举双手赞成，而且愿自荐为师。

    「吐谷浑这种狼崽子，比突厥人还桀骜不驯，必须得打服才行。和亲，和亲能管用的话，当年隋朝不也下嫁公主吐谷浑，有什么用呢？」宿国公程咬金直言。

    「对付那种狼崽子就得打，二哥说的对，养兵千日不就用在此时吗？」

    右武卫大将军、太子左卫率、宿国公程咬金，也接到了新的任命，使持节都督泸、戎、荣三州诸军事、泸州刺史。

    这道任命程咬金不太乐意。

    不是说留恋长安洛阳繁华，而是觉得戎州那地方太偏远，他更愿意去陇右河西，去跟吐谷浑人打。

    李逸看著这瓦岗九将，笑著给他们倒茶。

    右武卫将军牛进达直言，「喝酒吧，这茶太淡。」

    「行，喝酒。」李逸唤来李恩泽，让他去取好酒来。「把我珍藏的好酒取来。」

    「无逸，朝廷为何突然调我去蜀地，做那什么泸州都督，我连泸州在哪都不知道，去那蛮地做什么？」老程抱怨。

    「泸州确实有点远，西汉时设江阳侯国，南朝梁武帝建置泸州。此地虽偏远，但位置紧要。

    益州往南中的重要枢纽。」

    前朝仁寿中置泸州总管府，大业三年改为泸川郡。

    此地属长江上游，沱江、赤水等在此交汇，是连接四川盆地和云贵高原的重要水陆通道。

    汉魏以来，西南，尤其是南中地区，事实上几乎是割据独立状态。

    隋朝一统天下，重新进入南中地区，但与当地的爨氏也是屡次大战，最终擒爨氏族主入长安为奴，爨氏表面臣服，可实际也还是相对独立。

    对于西南，也几乎就是羁统治。

    大业朝一乱，便又如断线的风筝一样。

    大唐建国后，虽放了爨氏子回南中，还赐封爨氏为总管、刺史等，可控制始终不强。

    西南持续的獠蛮叛乱就没停止过。

    泸州那边有铁山，铁山有獠蛮部落，实力较强，朝廷称为铁山蛮，他们一直不肯臣服大唐朝廷。

    现在铁山獠蛮已经不仅是在铁山不服王化，而是已经开始进攻周边，甚至劫掠道路。

    这铁山蛮已经威及大唐在蜀地的统治了。

    明年关陇中原又还会有灾荒饥情，还指望著巴蜀能够顺江运输粮食支援一下。

    这种时候，蜀地当然更不能乱。

    以前窦轨虽然性格残暴了些，但残酷的手段，倒也能震慑一下獠蛮们。

    可窦轨因为杀韦云起韦挺郭行方等被召回朝后，前宰相高士廉前往接任大都督府长史，李世民把年纪的儿子蜀王，遥领大都督之职。

    高士廉虽说也曾在交趾当过官，甚至还指挥军队击败了岭南钦州宁长真的进犯。

    但蜀地的情况也比较复杂，他终究是个文官，铁山蛮离益州又远，局面就有些控制不住。

    皇帝在与宰相们一番商量后，是李逸推举了右武卫大将军程咬金前往泸州坐镇，老程打仗的本身不错，虽不是李靖李绩那样的帅才，可镇守一方，当个都督绰绰有余。

    老程作战经验丰富，该狠的时候也能下的去狠手。

    同样调去西南的还有他的老搭档，右武卫将军牛进达，他的新任命是松州都督。

    跟老程所在的泸州一个在南一个在北。

    牛进达去防范羌、氐部落，防吐谷浑和吐蕃的，松州，是益州往川西的一条重要通道。

    挑了一坛柿子烧，李逸给这些兄弟们倒酒。

    「咬金兄啊，别瞧不起泸州偏远啊，你过去了就有仗打。而且朝廷给你便宜特权，对铁山蛮，你可以放手去打，朝廷相信你的能力。

    你要有本事，能把铁山蛮连根拔起最好，政事堂甚至允许你把那些俘虏的铁山叛獠，全部没为奴。」  

    「将士们的那份俘虏赏赐绝不会少。」

    这话一出，倒让老程意外了。

    「铁山蛮也叫铁山獠，你知道为何叫这名吗？」

    老程摇头。

    「因为他们聚居的那片大山就叫铁山，那山因产铁而得名铁山。」

    朝廷这次让程咬金去泸州，不仅是镇压铁山獠叛乱这么简单，而是要对这个从南北朝就开始活跃，并很桀骜不驯的獠蛮，给予毁灭性打击，将那些獠蛮击败，俘虏为奴，在蜀地卖奴换钱，买粮运来中原，或是开发铁山的铁矿，把铁山獠变成铁山矿奴，为朝廷开采铜铁。

    铁山地区，自汉代即因冶铁业兴盛而著称，汉末诸葛亮都曾在此设立铁冶厂东晋也曾在此设立冶官县专门管理铁山地区的冶铁生产，行政建制持续到了北周年间，后来因铁山獠叛乱而废除，可以说也是在那时开始，铁山这块富饶之地，一直被獠蛮们占据控制。

    中原朝廷损失巨大。

    现在大唐建国之初，百废待兴，哪哪都缺钱，铁当然也缺。

    铁山獠现在又叛乱的厉害，朝廷也就铁心要狠狠收拾他们，顺便恢复铁山的铁冶产业，把这里变成一个聚宝盆摇钱树。

    「北周保定二年，铁山獠变因铁山的矿冶资源控制和朝廷发生冲突，他们切割长江上游航运以及驿道交通，试图以此对抗朝廷，掳夺掌握铁山矿冶的收益。

    当时隆州总管陆腾采取突袭战术，连续攻克三座獠人据点，斩杀其首领，俘虏三千余，并招降三万户。

    但后来獠蛮叛乱却愈演愈烈，最终失去控制。

    距今，已有六十余年了。

    现在铁山獠数量庞大，在铁山及周边，拥有十余万户。

    那铁山獠蛮首领，甚至几代都自称王。

    你这次去铁山，任务可是很重的，你能击败铁山獠吗？

    要是不行，我替你跟陛下说声，换员将领去。」

    老程并不了解泸州和铁山獠，原本只是嫌太偏远不愿意去，却没想到是这种情况，当下红著脸道，「区区獠蛮，我老程征战十余年，还会惧怕？

    别说十几万户，他就是百万户我也不惧。

    这泸州都督，我当了。

    我老程今天就在这放个话，不擒获十万獠蛮为奴，都不算老程有本事。

    那什么铁山矿冶，我也保证为朝廷重新掌控恢复。」

    李逸的激将法很成功，他微笑著道：「让你出镇泸州，镇压铁山獠，除了解决西南这个独立割据了百余年的獠蛮势力外，也还是要为朝廷开源，为朝廷筹集粮食赈灾。

    所以打仗只是最基本的，关键还是你得能在西南弄来粮食，到时顺江而下，运来中原。

    朝廷现在一穷二白，能给你的，也就是一支军队，但入蜀之后，军费开支、奖赏抚恤这些，就全得靠你自己解决，你们不仅要夺下铁山，拿下铁山獠，还得自给自足，甚至得为朝廷输送粮食，能做到吗？」

    老程不由的皱眉，这任务确实不简单，可最后还是点头应下。

    「俺老程就没怕过难叫过苦，王世充刘武周窦建德颉利可汗这些硬茬子都没怵过，还能怕一群獠蛮？在俺老程眼里，那就是一群未开化的野人，我到时给朝廷送几万年轻的獠奴来，剩下卖了换粮食，和送去开矿冶铁。」

    秦叔宝听了这些，忍不住道，「无逸啊，我可是在家休息了大半年了，既然朝廷能对铁山獠用兵，那为何不干脆也对吐谷浑用兵？

    我秦叔宝不敢请求帅印，但愿为先锋。

    把吐谷浑击败，夺其牧场，抢其牲畜，不也一样能够支援朝廷吗？」

    「二哥啊，铁山獠别看数量不少，有十余万户，但这些獠蛮是很多分支部落组成，较为松散，而且如老程所说，这些部落确实很落后，因此不需要多少兵就行。」

    李逸安抚秦琼，「可吐谷浑是游牧部族，其地东西两千里呢，南面还有大雪山，西边有大漠，这种游牧部族打不过我们，他们会跑，赶著牲畜牛羊就逃了，甚至急了抛下牲畜跑去雪山、大漠，我们难以歼灭，等我们一撤，他们就又钻出来了。

    不像铁山獠蛮，一个个部落聚居山里，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我们兴师动众，耗费钱粮，可吐谷浑避而不战，又能奈何？

    眼下的情况，不适合对吐谷浑大战。

    因此，只能暂时和亲。」

    决定了暂时不出兵，那就谈和，同意吐谷浑请婚、互市，也能让边境暂时安稳，甚至朝廷还可借此互市换取牲畜肉食。

    「来，哥哥们，这可是我窖藏五年的柿子烧，还泡了虎骨，这酒喝了可是非常攒劲的，都尝尝。」

    吴黑闼、李君羡等听闻，都来了兴趣，这群沙场悍将，也全是好酒之人。

    连刚还很失落的秦琼，也不由的吸溜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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