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杰双手将大剑挽了一个剑花，然后“砰”地一声插在了地上、看向了自己前方那两名被斩伤的“恶魔”。

    那明显是两名绝对实力层次已经达到半神层次的存有，无论是抗性、体质还是力量都远超大多数途径的序列4非凡者。

    此时此刻，他们身上那散发着硫磺血液气息的伤口正在愈合，虽然缓慢，但仍然在慢慢愈合。

    “是实打实的半神层次恶魔，还是被‘深渊’的气息强行拉到了半神层次的？”

    罗杰一边想着，一边抬眼望向了面前这辽阔的方形岛屿平台。

    因为幻觉被疑似格赫罗斯的源质彻底驱散，所以此时罗杰也终于能够看清周围的情况。

    这岛屿平台大约有一个足球场的面积、甚至可能还要略大一点，而罗杰此时正站在边缘靠近出口的位置。

    在这平台的四周，堆积着如山的白骨，这些白骨绝大部分是人的，还有一些看上去像是动物和“异种”途径的非凡者，且各个年龄段都有。

    因为过去了数千年，这些白骨遭遇了严重的腐蚀和风化、一触即可破碎，但是仍然可以从地面上的印记看出来那里似乎有几条专门用来导出人血的沟槽已然在经年累月的血液浸泡中完全变色。

    在空中、在地面上，飞行和站立着很多的恶魔类生物，它们的形态各异，有些是四脚着地、露出尖锐的獠牙和壮硕的长舌，还有一些背生双翼、手中提着燃烧着硫磺火焰的巨剑。

    其中甚至还夹杂着一些疑似是失控变异的中低序列“异种”，此时这些“异种”已经几乎全部被恶魔化，呈现出许多恶魔的特征。

    不论如何，这里的每一个非凡生物看起来都非常不正常、眼神呆滞，似乎完全没有自我意志一般。

    罗杰判断，这些生物皆是被“深渊”所奴役，或者说被这一处特定的、遭遇了某种异变的“深渊”入口所奴役，这才出现了这样美丽的精神状态。

    从先前的壁画上来看，这里应该是一处面积不小的岛屿，但是随着“深渊”入口的出现和失控，周围的地貌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这种上千年的演化导致大多数的土地要么沉入了海底、要么化为了那会随着“深渊”的力量而自行运动的“黑翼暗礁”，而岛屿最高处的丘陵顶部和祭祀时用的祭坛则仍然裸露在水面上方、形成了这个古怪的黑色岛屿。

    先前“告死号”和“不死之王”也是被“黑翼暗礁”的这处深渊所影响、这才展现出了靠近、聚合乃至服从的种种迹象。

    虽然不知道“深渊”想要“告死号”做什么，但是罗杰几乎可以明确的是那艘恶魔船作为序列3层次的封印物，一旦被这里的“深渊”奴役很可能引发某些难以预料的严重后果。

    这么说来，虽然刚才罗杰杀掉了“不死之王”的人形化身，但是其实也是变相地救了“告死号”。

    而那船在一溜烟跑掉时候发出的古怪尖叫，很可能是出于“告死号”自我意识中散发出的恐惧！

    “现在这些深渊生物都在阻挠我，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罗杰抬头看向了眼前那些深渊生物，先前“堕落阴影”已经使出了“邪魔克星”的力量、斩杀了好几名恶魔，之后罗杰的“灵肉之刃”也杀掉了几名不长眼的深渊生物、直至最后被那两名半神级别的存在拦了下来。

    然而眼下剩下的那些恶魔却丝毫没有感觉到恐惧，反而是自动补上了空缺、用阴冷呆滞的目光盯住了罗杰。

    他们似乎有着同一个目的，那就是阻拦罗杰靠近和破坏最重要的祭坛上那不可名状的扭曲“深渊”入口！

    正常人若是确认了这一点，大概率会选择后撤离开，但是罗杰却不打算这么做。

    “深渊”既然吸引他来到这里，那肯定就有深层次的原因，若不在今天搞清楚其中的缘由，潜藏的问题也迟早会在另一天爆发。

    他将插入地面的幽深大剑拔起，而后左脚往后微微一撤，便快速向着“深渊”入口的方向跑了过去。

    那些深渊生物们顿时齐声咆哮，其中的一名看上去像是序列5层次的“欲望使徒”将自己那干枯黢黑的手掌向着罗杰伸出，一根根散发着硫磺气息的炎柱立刻冲天而起、将罗杰困在了其中。

    与他的攻击一同到来的还有许多的硫磺火球、充斥着剧毒的蒸汽，以及四处响起的“污秽之语”！

    至于情绪和欲望类的攻击，此时此刻已经被罗杰几乎免疫，而这些深渊生物似乎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不约而同地采用了物理类的法术进行攻击、并使用污秽类法术的辅助效果牵制罗杰。

    然而罗杰却不慌不忙，随着“堕落伯爵”丘纳斯·科尔格的身影浮现，那一连串散发着硫磺气息的火焰和剧毒蒸汽竟然开始偏转和扭曲、一瞬间聚集化为了规模更大的火焰和毒气漩涡、淹没了几名试图追击罗杰的、序列7左右的深渊生物！

    与此同时，全身环绕着雷电的西莫斯身影出现在了罗杰头顶大概五米高的空中，这名“海洋歌者”仅仅是蓄力片刻，便将一束“雷电之矢”射向了那两名半神级深渊生物保护着的“入口”。

    这“雷电之矢”一开始只是普通的序列5层次形态，但是在它飞行到一半的时候，无论是亮度、尺寸、速度还是潜藏着的破坏力都瞬间被“放大”到了半神的水平。

    完成了一整套攻其必救操作的罗杰自己则是冲入了恶魔堆中，以单脚为支撑点，借着“格斗学者”的格斗技巧，开始将手中的大剑快速旋转！

    这狂暴的如黑色满月一般的斩击一瞬间便制造出了一股夹杂着血液、硫磺气息、黑雾、肉块和嘶吼声的风暴，这风暴的中心区域有一大片恶魔被瞬间击倒，而还有更多的外围的深渊生物的体表则沾染了这风暴里面夹带着的粘稠液体。

    随着“腐化男爵”戈德里克·海森堡的身影浮现而出，四周那些向着罗杰冲刺而来的深渊生物同时身形一顿。

    “贿赂”达成了！

    “噗嗤。”

    一阵古怪的破碎声如同序章般响起、紧接着那些粘稠液体迅速膨胀化为了一连串的血肉爆弹、伴随着“噼里啪啦”、如同打击乐鼓点一般的声音引爆了那些沾染着了这些粘液的深渊生物，掀起了一大片充斥着污秽的血肉风暴。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在那血肉风暴在空中飞舞的同时，一张虚无的大嘴也浮现在了那由血肉形成的弹幕之中。

    一道强悍到极致的声波爆鸣霎时间响起，这声波之强立刻粉碎了数十的深渊生物、硬生生清理出来了一条宽度约在6、7米左右的通道。

    以至于当那声波抵达附近的黑色山体的时候仍然余波未减，这导致有大约数十立方米的山体直接塌陷、将下方那些没有死透的深渊生物掩埋了起来。

    待那声波和血肉风暴散去，罗杰覆盖着漆黑盔甲的身影抬起头来、接受着漫天血肉之雨的洗礼，而盔甲下的红色眼睛忽明忽暗、似乎正在吸收着这些血肉以增强自己的力量。

    此时此刻的罗杰就像一位杀神一般，过了片刻，他将红色的眼睛看向了那些浑浑噩噩的中低序列深渊生物。

    不知是否是受到了求生本能的驱使，还是受到了罗杰压迫感的影响，此时此刻那些深渊生物竟然再也没有一个敢于上前阻拦这名刚刚晋升半神不久的青年。

    然而罗杰哪能让他们如愿，他嘴角微微上翘、瞥了眼自己裹挟着“邪魔克星”的影子已经不知何时游动到了那些深渊生物群的脚下、而后便扭头看向了刚刚驱散了一大片密集电网的那两名序列4层次的深渊生物，迈步向着那里走去。

    随着罗杰身后的晨曦光芒又一次爆发，剩余的那些深渊生物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内、皆是被潜行的“堕落阴影”利用“邪魔克星”斩杀殆尽。

    十几秒后，提着竖直长剑的罗杰与双手握持着明亮的“邪魔克星”、眼中浮现出一抹深沉绿色的“堕落阴影”便肩并肩地与那仅剩的两名半神层次的序列4深渊生物站在了一起。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们的威压，那原本一直沉默着的序列4深渊生物中的一位此刻忽然开口：

    “不……杀，你……走。”

    这话语断断续续，仿佛是一种梦呓，但是话语的内容却又是在实实在在地和罗杰商量。

    这让罗杰反过来微微一愣。

    “这是在和我谈判？”

    对方反常的行为让罗杰再一次确认了，他们是在保护着这一处“深渊”的入口、不让外人靠近，另一方面他们的自我意识确实也不完善，哪怕是拥有神性的生物、似乎也难逃那深渊入口的影响。

    同时他们也已经确定罗杰的实力足以威胁到这处“深渊”的入口，这才说出了谈判的话术。

    “你不会真的以为，凭借着两个序列4层次的‘魔鬼’就能对付我了吧？”

    罗杰摇了摇头，这话看似是说给这两名“魔鬼”听的，但实际上指向的却是他们保护着的“深渊”。

    虽然这两名深渊生物仍然没有发挥出自己的全部实力，但是如果仅是这样的话，根本无法奈自己何。

    先不说“邪魔克星”的解放进度尚未达到90%就把这些恶魔杀得七荤八素，罗杰本人也是从序列6开始就能在有准备的情况下单挑牵制半神，而到了序列5甚至能够凭借封印物单杀半神。

    可以说，他的半神处理经验非常丰富，处理半神的方法他至少掌握了五种。

    听了罗杰的话，那两名恶魔立刻发出了愤怒的咆哮声，它们的身形再一次剧烈膨胀，顷刻之间便化为了两个身高接近十米的巨人。

    而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这两名“魔鬼”头部如同黑色晶体一般的长角间此刻闪烁着深蓝色的电光、双手也变为了如同合金一般的狭长利爪，哪怕只是轻轻一挥，都能在山顶荡起巨大的风压。

    他们周身火焰环绕、散发出浓郁的硫磺气息，而那两对黑色双翼则是闪烁着无数密密麻麻的邪恶符号、尺度遮天蔽月，差一点就要将整处山顶祭坛完全笼罩。

    这是“恶魔”的半神话生物形态，或者准确来说，在“深渊”气息的影响下，此刻他们的样貌已经与完整的神话生物相差不大！

    而与之相对的是，他们的气势也随之上升、达到了序列3的水平！

    “……”

    罗杰张大了嘴巴、非常惊讶地望向了这一幕。

    他惊讶的方面有两个，第一是这两个“魔鬼”竟然能够毫无压力地开启神话生物形态。

    要知道，“深渊”的非凡者和超凡生物因为容易被欲望和堕落的倾向所控制，所以也成为了二十二条神之途径中最容易失控的神之途径之一。

    但是这两个神志不清的家伙竟然能够随意开启神话生物形态，这再一次说明了他们是“深渊”对外的提线木偶，而非是真正意义上的独立生物。

    另一方面，这两个接近序列3的、体积达到这种水平的深渊生物确实不是当下的他能够轻易对付的，起码如果拼硬实力的话，罗杰估计要吃很大的亏。

    “既然这样……”

    想到这里，罗杰也不再纠结，他从自己的手中掏出了一件物品。

    这是一个分为三层的首饰盒，规格不小，若不是眼下的罗杰身高已经接近两米四、否则单手托起来都不是非常容易。

    它的外表属于偏银黑，表面多有镂空的精致的装饰，镶嵌着一颗颗红宝石、祖母绿、蓝宝石和钻石，显得颇为华贵。

    这正是“旧日之盒”！

    罗杰将这盒子拿出来的一瞬间，那两名“魔鬼”便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他们一左一右地同时对罗杰从高处发动了攻击！

    然而随着一道光芒闪过，其中的一个“魔鬼”便被一扇精准控制了高度和厚度的“门”拦住，之后那“魔鬼”便忽然缩小、凭空消失、似乎是被流放去了什么不可名状的地方。

    而他原本所站立的那处黑色地面也出现了积木样的色块，这色块面积非常之大、而且十分突兀，哪怕是“深渊”入口的力量都无法将其性状轻易改变。

    另一名“魔鬼”则是在两秒钟后与罗杰同时消失，悬浮在空中的“旧日之盒”内传来了某种古怪的咀嚼声音，但很快它又抽搐和痉挛着将罗杰给吐了出来。

    就在刚才，罗杰凭借自己的良好行运“指定”了星空中的某个位置，然后将自己和那个“魔鬼”同时丢了过去！

    与那“魔鬼”不同的是，罗杰在刚刚闪现到“旧日之盒”第一层的玩具空间时便被这盒子再一次吐了出去，这也是他故意卡的一个机制bug、避免了自己在尚未成为“审判之星”途径半神的时候就贸然进入星空。

    如此一往一返，罗杰便轻松利用这件“0”级封印物将那两个半神级别的“魔鬼”处理掉了！

    不远处的“深渊”猛然发出一声古怪的嘶吼，这嘶吼似乎是来自于极深邃的不可洞测之处，但是罗杰却从中听出了十分复杂的意味。

    那有愤怒，有不甘，但其中似乎还有着一丝一毫、微不可察的庆幸与愉悦。

    在那之后，罗杰发现自己竟似乎能够“看”清楚一部分那“深渊”入口的情况，这种感觉很难描述，就像是某种污染的力量被极大地削弱了一般。

    “这是……”

    罗杰定了定神，心中波澜涌动。

    事实上他刚才是特意做了一个实验，也即是将那两个半神级别的深渊生物中的一个缩小流放到了“旧日之盒”的第一层，而又通过“门之钥”的气息作为引导、将另外那一名“魔鬼”丢进了地球屏障外的星空之中。

    最后那盒子中传来的咀嚼声，似乎是来自于某个不可名状的存在，而那存在的气息似乎极大地影响到了眼前这一处“深渊”的入口、使其发生了非常显著的改变。

    而先前回荡在他脑海中的那股不可名状的呓语声，此时也消散了大半，只留下了一个单一的音节。

    “来……

    “来……”

    在罗杰听到这声音的时候，他顿时全身一震！

    因为这并非是恶魔的语言，也并非是任何一种源自于第二纪的语言。

    它是属于旧日遗民的语言！

    “没有恶意……”

    罗杰从对方的语气之中判断出了这一点，于是他便大着胆子向前走去。

    很快，他抵达了那处“深渊”的入口、凝望向了其中那无边无尽的不可名状。

    此时此刻，他才终于直觉地感觉到了这处入口的本质。

    它似乎并非是通往“深渊”的核心，而是其中的一条比较大的支流。

    另一方面，与其说这是一股支流，倒不如说它是被人为的切割了一部分，只是这切割并没有完全达成、“深渊”本身便似乎出了某种问题。

    “听……”

    此时，那声音再次改变，似乎在让罗杰侧耳倾听。

    罗杰顿了顿，他快速地衡量了一遍自己身上带着的污染以及格赫罗斯的源质应该足以保护自己后，便对着这处“深渊”的入口发动了“倾听”。

    一瞬间。

    黑暗，杀戮，扭曲，死亡，邪异，极致的深不见底的恶。

    这些东西同时在罗杰的眼前炸开，他几乎是在一瞬间的时间内便体验了可能是上万年以来在地球上出现过的、所有光明的阴暗面。

    这其中包括那些容易察觉的，不容易察觉的，不能够察觉的，以及那些可能存在又可能没有存在过的。

    哪怕是身为“泄密人”的罗杰在面对这些秘密的时候，都没有窥探它们的冲动，他只想从中离开，离开得越远越好。

    然而他做不到，此刻他完全把握不住“离开”这种概念，似乎这个世界只有向下、而没有向上的概念。

    “这就是‘深渊’……”

    罗杰心中产生了这样的明悟，正待他准备使用“门之钥”的权柄强行打开一扇离开的“门”的时候，一个让罗杰颇为熟悉的声音却出现在了他的周遭。

    “不要那么做。”

    “亚当？”

    罗杰睁大了眼睛，此刻的他虽然说不出话，但是也没有启动“门之钥”权柄、只是继续下坠，同时静静地等待着亚当下面的话。

    “你的失误不在于直接‘倾听’，而在于你把深渊看成了概念化的‘深渊’。

    “这就像一个主动脱掉了自己鞋子的人，无论如何都会在脚底沾上污秽。”

    把深渊看成了概念化的深渊？

    罗杰略一思考，便明白了亚当的意思。

    这句话用简单的话语来表达就是“深渊”无处不在，但是它的门总是为注意到它的人敞开，如果这个人注意不到“深渊”，“深渊”就不会与他发生交集。

    这就是所谓的“当你注视着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注视着你”。

    在明白了这一点后，罗杰便直接从自己的“阴影”之中取出了“邪魔克星”，而后将其完全解放！

    随着罗杰的眼睛变为墨绿色，他的幻觉抗性也出了极大提升，他在心中努力地想象，想象自己仍然处在一个正常的世界。

    很快，罗杰下坠的过程中止，随着一声咳嗽响起，周围的黑暗和那些难以名状的恐怖也都瞬间消失。

    而罗杰则是再次出现在了一处灰白色的石质平台上，先前在他面前的那扭曲的“深渊”入口和它制造的那足以让光线偏转的古怪力场也消失不见，只留下了那些白骨和满地掉落的非凡特性。

    他也能够看到不远处漂泊着的那三艘船，以及已经开始消散的雾气。

    但是这并不是罗杰感觉到的全部，而是还有更多。

    他的记忆中，出现了“深渊”途径的完整魔药配方和晋升仪式的信息！

    这让罗杰陷入了思考。

    此刻罗杰的盔甲和“邪魔克星”已经再次消失，海风吹拂着他的衣角、发出“猎猎”的声音。

    “宇宙暗面……”

    罗杰喃喃自语，随后长出了一口气，便转身看向了那石质平台。

    “接下来，是时候给‘倒吊人’先生物色一件合适的报酬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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