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盘？”

    卢平闻言愣了一下，而后饶有兴致地原地盘腿坐下、听起了罗杰接下来的话。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也非常想听听接下来这位打败了自己的船长想说些什么。

    罗杰环视一圈周围的所有水手，抚了一把自己被海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然后朗声开口道：

    “正如我刚才所说，卢平的力量超出我不少，甚至超过绝大多数的序列8的非凡者。

    “以这样的力量来进行格斗对抗，会令对手的许多技巧变得无效，所谓以力破巧就是这样达成的。

    “考虑到我们的舰队今后可能面对的敌人，所有的水手都必须积极进行身体锻炼、强化体能，以应对不时之需。

    “我认为在这方面，卢平非常有经验，今后就由他作为‘星主号’舰队的体能训练教官，每周定期监督大家进行锻炼。

    “营养方面，大家不用担心，我会帮大家解决。”

    眼见部分水手听到要训练、露出了有些苦逼的神色，罗杰又笑着开口道：

    “以后每个月我们可以组织一次力量比拼，给前三名的优胜者发放100金镑到30金镑不等的现金奖励。

    “这笔奖励由我直接发放到个人手中，不会经过任何的中间环节。”

    听到这里，水手们忽然眼前一亮。

    虽然罗杰给的工资并不低，但是如果每个月都能有机会凭借自己的身体素质得到几十甚至上百金镑的现金奖励，这无疑是一种巨大的诱惑。

    对于男人来说，锻炼体能虽然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但是不少人都需要一些驱动力。

    而眼下罗杰将直接的诱惑摆在了他们面前，毕竟又能挣钱又能强身健体，这种好事上哪去捡？

    而卢平·里士满亦是被罗杰安插了一个新的职位，从以前的“恐惧号”水手长变成了整个舰队的体能教官，这等于是一次升职，按照“星主号”舰队的管理规范，他无论是在待遇还是权力方面都会有所提升。

    老实说，罗杰还挺喜欢这哥们的性格，直来直往，又非常干脆，虽然缺少一点心机，但是却在近期“星主号”刚刚收编的船员中威望很高。

    在德勒·约翰逊迟迟不肯就范的情况下，罗杰也需要提拔一位这样的人，不仅能够让团队中原本隐隐存在的隔阂消弭掉，也能够提升大家的战斗力，属于一种一石二鸟的做法。

    罗杰顿了顿，又道：

    “但是另一方面，格斗技巧也同样重要，这方面我会每周亲自给大家来一次特训，琳塞娅从旁辅助。

    “基于上述两方面，我们每个月可以来一次舰队比武来检验训练成果，按照序列层次来分组进行，表现优异者同样能够获得奖励，表现特别优秀的，我会考虑给他晋升序列9乃至序列8的机会。

    “具体的细则由大副菲利普来拟定，三天之内我要看到方案。”

    菲利普立刻站直，恭敬道：

    “是，船长。”

    这一番言论再一次让原本已经平复了一些的船员们再一次炸开了锅。

    原本在米特隆·加迪尔斯的舰队的时候，成为非凡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有那些管理层的心腹、或者愿意付出极大好处的，才有可能得到魔药配方和一部分材料，这才有成为非凡者的机会。

    像罗杰这种公平考核给予成为非凡者乃至晋升机会的待遇，他们可是从来没有体会过！

    事实上，对于罗杰来说，他并不想像许多海盗那样刻意地去打压手下人的晋升，因为这帮人都非常害怕舰队里强大的非凡者过多，以至于有一天会发动哗变、将自己取而代之。

    只有那些他们的心腹，才能够得到相关的优待。

    但是这本质上其实是一种井底之蛙的思维。

    从现代穿越过来的罗杰，非常清楚一个组织所有的内在问题本质上都是利益分配的问题，只有合理分配利益，领导者的价值观才能被真正认可，下面的人才愿意真的去效力。

    更别说他的视野远不止眼前的这三艘船，而是着眼于打造一个堪比海盗上将乃至海盗王者的舰队。

    哪怕罗杰的实力再强、精力再丰富，也不可能每天事无巨细地管理所有人，哪怕加上菲利普、宙斯和马泰奥他们，本质上也都是捉襟见肘。

    这就意味着他必须在得人心的基础上、积极培养足够多能力出众的手下，最起码每一艘船都必须有一定的战斗力量和两到三名实力不俗的非凡者，这样才能较好地管理一个数百人的庞大舰队。

    事实上，这些方面的问题贝尔纳黛也曾经跟他提过，这位“神秘女王”在管理手下方面似乎也曾经从自己的父亲罗塞尔大帝那里吸取了某些成功经验——毕竟后者不仅仅是一位穿越者，还曾经实打实地管理过一个国家！

    “这还没完，其实还有第三点。”

    待自己的船员们稍微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罗杰接着又道：

    “我们刚才谈了力量、体能和技巧，但是在格斗的实战这方面，最重要的是什么？

    “有没有人能回答我？”

    听到罗杰这句话，所有的船员都陷入了思考，片刻后，一名年轻的船员试着举起了手：

    “合理利用对手的情绪和周围的地形来进行作战？”

    他这明显是从罗杰刚才利用木箱来引诱已经失去理智的卢平·里士满对其发起反击、最终将其制服的事情得到的启发。

    “很好，鲍勃。”

    罗杰笑眯眯地看向了那名为鲍勃的年轻船员，这段时间以来他有意识地将所有船员的名字都记了一遍，几乎达到了只要看到脸就能够知道对方叫什么的地步。

    “确实，利用对方的心理和地形来进行作战确实是重要的一个环节，但是除此以外还有吗？有没有谁来补充？”

    得到罗杰的鼓励，剩下的船员们也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了自己的看法。

    他们提到了很多方面，包括但不限于估计双方的优劣势、合理评估双方的差距并采取正确的决策，以及尽量利用对方的弱点、从而扭转不利局面等等。

    甚至有人提到了在群体作战的情况下，应该如何选择适合自己的目标等等，到了最后这场讨论已经近乎成为了一场格斗方面的技战术讨论。

    就连菲利普和卢平等人也都加入了讨论，一时间“火星号”上变得极为热闹，甚至还有个别年轻的船员因为意见不合争论了起来。

    待一切风平浪静，罗杰总结了一下大家的见解中值得吸收的部分，同时还和擅长格斗的另外几位舰队成员对一些不正确的观点做出了纠正。

    直到最后的最后，罗杰忽然话锋一转，掏出了自己那把大口径的左轮手枪。

    一时间，“火星号”甲板上的大家都陷入了沉默，不知道罗杰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最重要的一点。”

    罗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我们刚才讨论了格斗的各种方面，但是还有最重要的一条，那就是尽量不要把自己逼进穷途末路。

    “赤手空拳以命相搏是最终的选项，也是最不利的选项，我们之所以要强调强化格斗能力，也是为了应付这种最不利的局面。

    “在大多数情况下，再快的拳头都快不过子弹。

    “不仅仅是子弹……任何的东西都可以被拿来使用，包括刀、铁锹、炊具乃至砖头，只要能够快速取得胜利，一个优秀的战士应该学会使用一切可以使用的手段。”

    罗杰的这一套发言颇有些前世互联网上流传的“疯狗拳”和“无限制格斗术”的思想在里面。

    就眼下这个时代而言，许多人的思维都没有转变过来，哪怕是很多致力于追求“荣誉”的职业军人都没有意识到一点，那就是战斗的结果往往比战斗的过程更加重要。

    在安排完了体能和格斗训练方面的事情以后，原本就空腹还打了一架的罗杰只感觉到自己快要饿得背过气去。

    他简单给琳塞娅交代了一下做饭的事儿，便有气无力地坐在“火星号”的船头，直到那“欢愉魔女”给他端来了一份炸虾外加一份黄油面包，罗杰这才非常没有形象地吃了起来。

    见到罗杰这幅样子，卢平还主动让自己的手下从补给船上取来了一份腌肉和一小桶淡啤酒放在罗杰身旁，这才让罗杰吃了个爽。

    “吃饱了。”

    罗杰满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看了一眼表，发现此时的时间已经接近中午十一点。

    “对了，光顾着吃了，等下还要和阿尔杰见面。”

    罗杰一拍脑袋，他赶忙站起、回到了“星主号”，在自己的专用盥洗室内洗了个澡、将头发打理得服服帖帖。

    做完这些，他又换上了一身讲究的衬衣，配合米色风衣、黑色长裤，又戴上了与风衣同色的宽檐礼帽、提上自己的镶银手杖，这才在穿衣镜里打量了一遍精神干练的自己、而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样应该就差不多了。”

    老实说，之所以要打扮一番，除了自己非常重视与阿尔杰的会面外，还有个因素是对方一直认为自己是“愚者”先生座下的圣者，所以对自己非常尊敬。

    所以这次罗杰某种意义上不仅仅是代表自己，更是为了“愚者”先生的脸面，无论如何都得打扮得像模像样。

    当然，罗杰也没有使用自己的脸，而是换上了自己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刻意塑造的、被大多数人所知道的属于“约翰·韦斯特”的那张脸。

    在穿戴整齐后，罗杰给班迪特喂了小鱼干，这才下了船、搭乘出租马车向着橄榄树大道驶去。

    随着车停下，提着手杖的罗杰付了车费、而后向着不远处的“帕梅的占卜小屋”走去。

    这间咖啡馆的门帘并不大，但是装修却很考究，处处透露着浓郁的神秘学风格。

    罗杰推开上方有着一格格玻璃的茶色木门、走了进去，而后环顾周围一圈。

    很快，他看到了一名穿着古典深色长袍、戴着顶类似魔法师一般软帽、五官深刻、轮廓粗犷，有着一头深蓝色头发的男子。

    这男子的面前摆放着一杯产自南大陆星星高原帕斯河谷的费尔默咖啡，而其手边则放着一副塔罗牌。

    值得注意的是，在那副塔罗牌的最上面正是“倒吊人”牌，描绘着一位双手被反绑、倒着吊起，左腿屈曲指向画面右侧的天使。

    罗杰心中微微一动、径直走过去，拉开椅子坐在了阿尔杰对面。

    “我想占卜。”

    罗杰微笑着、用阿尔杰最为熟悉的嗓音说道。

    原本在低着头喝咖啡的阿尔杰闻言全身微微一震、他抬起头来看向了罗杰。

    褐色有些微微自来卷的头发，湛蓝色的深邃眼眸，消瘦干净的脸庞，以及身上好闻的淡淡香味。

    另一方面，罗杰的身上散发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威压，那是他特意将丘纳斯·科尔格的圣者气息散发出了一点点的结果。

    但是在阿尔杰的感知中，这股威压竟然让他实实在在地联想起了自己曾经见过好几次的“神之歌者”阁下。

    “果然是圣者……”

    阿尔杰定了定神，继续在心里总结道：

    “看起来比‘世界’先生性格更加温和内向，也没什么架子……但考虑到这位圣者做过的那些惊天动地的事情，这些应该都只是表象……”

    思及此处，阿尔杰点了点头：

    “乐意效劳，但是您需要自己洗牌和切牌。”

    罗杰在心中微微一笑，但是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但是他提出了另一个要求：

    “我可以融合小阿卡纳牌一起进行占卜吗？”

    因为比起大阿卡纳牌，小阿卡纳牌能够告知占卜者更多占卜的细节。

    且根据亚伯拉罕家族的笔记记载，比起大阿卡纳，小阿卡纳曾经更多地被占星术士配合占星盘来使用，而那些真正意义上的“占星人”能够结合卜卦占星的盘面、最终使用小阿卡纳和星象中四种元素的对照关系给出细致且确定的“答案”。

    对于与星体在神秘学层次有密切关系的罗杰来说，配合小阿卡纳牌无疑是一个更加好的选择。

    “当然可以。”

    阿尔杰略一犹豫，而后点了点头，他看着罗杰用自己那双白皙的、似乎是新生不久的双手洗牌和切牌后，而后便从牌堆中的最上方和最下方各选出了两张牌、依次翻开。

    第一张是顺位的“命运之轮”牌，在画面的最中间有着一个巨大的、有着诸多辐条的圆形车轮，在那上面攀附着象征新生的狮子与手持镰刀、代表死亡的骸骨，除此之外还有头脚位置相反的一男一女攀附其上，一人的头部对准了迎面而来的镰刀，而另一人则尾随着狮子、似乎在追逐着某种改变。

    第二张是顺位的“恶魔”，在这张牌上一个巨大的、生有羊角和蝙蝠双翼、全身漆黑的恶魔端坐在上首，而下方跪倒着被奴役的人类。

    第三张则是逆位的“星星”牌，在黑夜中漫天的星辰在空中闪耀，而下方流淌着一道似乎代表着智慧的河流。

    第四张牌是一张顺位的小阿卡纳牌：权杖3，一名魔法师的左手、右手各自拿着一支像是魔杖的木棒，而头顶上方还有一根兀自漂浮、末端散发出如同火焰一般的光芒。

    “这该如何解读？”

    罗杰看完牌面，微笑着看向了“倒吊人”阿尔杰。

    阿尔杰略一沉吟，他开口说道：

    “‘命运之轮’的顺位，代表你的命运正处在一个快速的变动时期，虽然总体上各方面看起来都还好，但是某些事情已经隐隐有了向着相反方面转变的信号。

    “当然，‘命运之轮’这张牌的核心意象便是命运的轮转，对它来说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好与坏，最终所有的东西都会被平衡，失去的会重新得到，而得到的也会被再次偿还，一切最终都几乎有赖于人本身的意愿的强弱。”

    “听起来像是某种隐喻。”

    罗杰露出了一个若有所思的微笑。

    “也许是这样。”

    “倒吊人”阿尔杰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那这一张呢？”

    罗杰指了指那张顺位的“恶魔”。

    “顺位的‘恶魔’主要有两个意象，它本身是深渊的代名词，在这其中一切都不可见，换句话说，所有的一切都是秘密。

    “它本身就代表一种未知的恐怖，非常有力量，但无论如何，作为与神明相对应的黑暗力量，它被摆在了不适合它的地方。”

    “倒吊人”阿尔杰斟酌着语气说道。

    “嗯，我大致能够明白您的意思。”

    罗杰点了点头，又看向了逆位的“星星”：

    “这逆位的‘星星’呢？”

    “‘星星’本身与灵性和直觉相关，就如同原本黑暗的天空中浮现出的光点，可以将迷路的航船指引到正确的轨道之上。

    “但是现在星星却变为了逆位，河水在上，在我看来，这有两重意味。

    “一重意味是，可能代表着灵性的指引被暂时地隐藏了起来，在这种情况下，事情的结果会极大地依赖于人的智慧……河流与理性有关，而它被放置到上方，也说明了这一点。

    “另一重意味是，秩序发生了改变，可能会发生持续一段时间的混乱。”

    阿尔杰说罢，又看向了那张“权杖三”：

    “3是一个重要的灵性数字，它代表基本的规则与秩序，也与神灵有关。而这张牌中最上方的权杖点燃了火焰，这似乎也说明另外两个权杖是从属于它的。”

    阿尔杰试探着解读完毕，而后又看向了罗杰，似乎是想听听罗杰的看法。

    在方才的占卜中，阿尔杰半是认真解读，半是以隐秘的方式和罗杰交流起了一些信息。

    首先在顺位“命运之轮”的解读中，阿尔杰隐晦地告诉了罗杰他处在某种威胁之中，但是这种威胁对于一位圣者来说并不算太大，只要他有解决问题的意愿，问题最终就一定能够得到解决。

    而至于顺位的“恶魔”，则代表与神明对抗的力量，这影射着两重意思，一重是布拉托夫这位强大海盗确实是与“风暴之主”教会存在一定的过节，这才一直在回避着风暴教会的总部，另一方面，“它来到了不正确的位置”，则暗示着这名“黄昏中将”的力量不仅来到了不该来到的位置，抵近到了不属于他的海域，也即是拜亚姆的北部领海、甚至也有可能已经进入了帕苏岛的辐射范围。

    这无疑是一种冒险的举动，而驱动“恶魔”进行冒险的，有很大可能也是属于恶魔的情绪。

    有很大的概率是愤怒，同时也夹杂着一点迷惑，但是无论如何，他的异动应该都被风暴教会注意到、后者采取行动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罗杰要尽快出动，赶在风暴教会注意到他之前尽快处理掉布拉托夫以及他埋藏在拜亚姆的隐秘力量。

    而第三张牌则最有意思，在“黄昏”谢幕以后，便来到了“星星”的时间。

    “除了关于灵性的方面，阿尔杰似乎也在利用这张牌暗示我自己可能找到了一件陨石的下落，但是还需要进一步的确认……毕竟坠落的星星就等于陨石，河流则代表着需要进一步的线索来进行支撑，但同时他也在暗示这其中具备一定的危险……

    “关于‘秩序’，或许是在暗示这件事需要‘愚者’先生的启示？”

    对于这方面，罗杰暂时有些无法确定，但是如果真的是这样，这无疑是一个很好的消息。

    具体的细节二人可以在马上就要到来的“塔罗会”上详谈，当然，如果在这期间“倒吊人”阿尔杰确定了那条线索是虚假的，这件事肯定也会被暂时搁置。

    而关于“权杖3”，则是一种明显的试探。

    在阿尔杰的话术体系中，这上方燃起火焰的权杖肯定代表着引领“塔罗会”的愚者先生，至于另外两支“从属于上方权杖”的权杖，则可能是在暗示罗杰和“世界”格尔曼·斯帕罗两人的存在。

    “好家伙，这是想让我给出确认？”

    对此，罗杰一时有些哭笑不得起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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