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德沃克音乐公司的唱片母盘刻录间内，哈娜、塔克曼二人取出了自己的乐器，坐在了各自的位置，而杰森·巴克斯则是从公司的乐器库里为自己挑选了几件趁手的打击乐器。

    而穿着红衣的爱丽丝·伊曼则站在他们之间，一切都仿佛回到了在廷根市码头区“无人荒岛”酒吧的过去。

    先前几人已经经过了对乐谱的熟悉和几次磨合，此时就要进行第一次正式的唱片录制。

    而罗杰则和杰克·杰弗里先生二人抱着胳膊、站在录音室外，微笑看着玻璃后的四人。

    “没想到他们四个还能再聚在一起，世事真是奇妙。”

    杰弗里先生不禁感慨道，当初他就是在“无人荒岛”酒吧看到爱丽丝的演出、大受触动，这才决定将这位有着美好歌喉的女士带来了贝克兰德。

    “是啊，我看爱丽丝好像也很开心。”

    罗杰也不自觉地笑道。

    在一切准备就绪后，罗杰通过一个特殊的传动装置将录音室内的拾音器放下、而后隔着玻璃比了一个“OK”的手势。

    随着一阵悠扬的长笛声、单簧管，以及柔和的鼓点声响起，爱丽丝·伊曼婉转的歌声也随之响起。

    “极光融化在咖啡旋涡

    “你呼吸漫过琴键的斜坡

    “裙摆收留出逃的月色

    “我瞳孔里升起不落的萤火

    “秒针悬停在锁骨凹陷

    “候鸟衔来褪色的明信片

    “蝴蝶在耳际掀起雨季

    “我们，站成永恒的等高线……”

    这是她亲手写下的歌词，名为《极光情书》的歌词。

    这歌词和罗杰所作的音乐颇为契合、相得益彰，整首歌曲都在表达一位少女对于自己所爱之人的炽热情感和强烈的思念，其风格完全颠覆了当下北大陆的音乐风格，显得更加通俗易懂，但是又不失优美和诗意。

    哈娜等人亦是为这首歌感到强烈的震撼，同样身为女性的哈娜比起塔克曼和巴克斯更加能够感受到这首歌曲其中蕴含的情感要素，一时间颇为动容。

    “……

    “宇宙重启时轻轻侧脸

    “撞见银河在睫毛上蜿蜒

    “所有流浪的星都坠落成

    “你无名指上，那道银弧线。”

    在一阵密集的鼓点声中，爱丽丝刻意拉长的尾声戛然而止。

    罗杰看到爱丽丝的预定手势，微笑着抬起了拾音器，哈娜、巴克斯和塔克曼也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随后，杰弗里先生、罗杰和其余几人一起欣赏了刚刚录制完毕的《极光情书》。

    不得不说，哈娜等人虽然只是廷根某个小酒吧的驻场乐手，但是演奏水平却非常不错。

    虽然仍然比不上亚历克斯·福特这种早早就进入皇家乐团的天才，但是他们胜在经验丰富、演奏过各种类型的通俗音乐，而且和爱丽丝的契合度更高。

    所以在录制流行歌曲这方面，他们也能够实现出更好的效果！

    “我从来没想过，通俗音乐能够以这种美妙的方式展现出来。

    杰弗里先生听完全曲，不由地瞳孔地震。

    他作为专业的音乐人和音乐行业从业者，一辈子听过的歌剧、民谣和舞台剧无数，但是还从来没有类似《极光情书》这样的歌曲。

    “对了，这让我想起了以前我上大学时候读过的罗塞尔大帝提出过的某些音乐理念……”

    他不禁反应过来什么，脱口而出。

    但还不待他说完剩下的话，罗杰便连忙出言打断道：

    “相信我，我没有从大帝那里获得灵感。”

    杰弗里先生听罢，点了点头，他完全不怀疑罗杰这位天才作曲家的说法。

    另外，这位中年人有一种感觉，在便携式发条留声机的推广下，《极光情书》很可能会深刻地影响、甚至改写王国乃至北大陆人们的音乐审美！

    无论是那些贵族富豪，还是小富即足的中产阶级，抑或是普通平民，无论受教育水平如何，都能够轻易地理解这首歌里面所表达的情感。

    对于罗杰来说，《极光情书》的意义也很重要。

    这是他真正意义上、完全自主创作的第一首歌曲！

    更重要的是，考虑到流行音乐本身的属性，罗杰并没有在其中埋设任何可能影响情感的规则，而是完全依靠旋律和爱丽丝的歌词就实现了触动听众的情感共鸣的目标。

    这让他十分有成就感。

    “作曲不仅仅是为了取悦观众，更是为了表达自己。”

    《极光情书》是身为远古遗民的罗杰联系过去和现在的一条重要锁链，既是自我表现、也是自我认知的重要组成部分。

    在明白了这一点以后，罗杰感觉到自己的“作曲家”魔药再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消化。

    此时此刻，他感觉到自己距离完全消化魔药，只差近乎临门一脚了。

    罗杰眼下只需要一个契机，一个机会。

    第一张唱片母盘的录制成功令在场众人皆是充满了欢喜的情绪，等放松了一会儿，几人又连续录了两张新的唱片母盘出来。

    这三张唱片母盘差不太多，质量皆达到了可以商业化复制的水准。

    “大家辛苦了，我请你们吃宵夜。”

    此时，夜色已深，杰克·杰弗里先生非常高兴地发出了邀请。

    如果《极光情书》能够得到市场的欢迎，爱丽丝作为德沃克音乐公司的旗下艺人，也一定能大受欢迎。

    最重要的是，无论是爱丽丝还是罗杰，都是他发掘出来的艺人，这怎能让这位德沃克音乐公司的高管不高兴？

    听到杰弗里先生的话，哈娜几人欢呼了一声，便与罗杰和爱丽丝一起前往附近的餐厅用餐了。

    ……

    第二天一早，罗杰送走了哈娜、巴克斯和塔克曼三人，而后直接驱车来到了德沃克艺术品营销公司、将自己手里的三张唱片母盘拍在了正在用牙线剔牙的埃德蒙德·德沃克先生的桌子上。

    “班尼路，你这是又有新创作了？”

    比起刚刚认识罗杰的时候的一惊一乍，此时的埃德蒙德先生已经完全习惯了罗杰的高产。

    他悠闲地直起身来、取过一张唱片母盘、看向了上面的封签。

    “《极光情书》？”

    埃德蒙德先生看到这个名字微微一愣，这风格有些标新立异的名字让他有些意外。

    “别惊讶，这是我和爱丽丝·伊曼小姐合作的新艺术形式，你听听看再发表意见。”

    罗杰微笑着坐下，取出一张唱片、放在了埃德蒙德先生办公室的便携式发条留声机上。

    当发条上好、唱针被放下，伴奏和爱丽丝的悠扬歌声立刻响起在了办公室内。

    埃德蒙德先生微微一怔，立刻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

    他仔细地将全曲听完、又反复播放了两遍，这才道：

    “有点意思。”

    “是吧？”

    罗杰笑了笑：“这种音乐形式创作难度明显低于传统音乐，门槛低、内容灵活、阶层兼容性强，男女老少都能听。

    “配合留声机，一定能大受欢迎。”

    “可以试试。”

    埃德蒙德先生虽然过去接触的都是传统音乐，但思维可一点都不传统。

    比起他的哥哥德沃克男爵，这位“德沃克先生”的眼光更强、明显更加适合做一名市场的拓荒者。

    “那就交给您了。”

    罗杰非常相信德沃克艺术品营销公司的效率，按照之前的经验，一旦唱片母盘刻录这个最麻烦的步骤完成，他们之后最多花费两三天就能将其批量复制、转而进入供应链。

    罗杰又跟埃德蒙德先生说了一下自己正在和蒸汽教会的机械师合作改良便携式发条留声机的事情，让他出一份补充协议、延续之前的分成条款。

    有了之前的成功合作，埃德蒙德先生自然是欣然答应。

    便携式发条留声机虽然发布时间并不久，但是其已初见端倪的内容生态产业链已经给德沃克艺术品营销公司带来了接近十万镑的恐怖收入。

    塞西莉亚也因此享受了好几次加薪，现在她颇受埃德蒙德先生和德沃克男爵的器重，预计可能会很快升职成为公司的业务主管。

    罗杰对此颇为欣慰，亚伯拉罕家族的年轻人中有这样一位会赚钱的存在，无疑会为家族的复兴打下坚实的基础。

    从德沃克艺术品营销公司出来，罗杰去附近的餐厅饱餐了一顿，而后又乘坐出租马车、在绵密的小雨中向着皇家艺术团行驶而去。

    趁着戴里克在白银城推广自己的音乐，罗杰也要早作打算、现在就开始为白银城进行作曲。

    他能够确定，如果能让“神弃之地”的居民们开始传播自己的音乐，不仅能够让“作曲家”的魔药彻底消化，还能收获一大批忠实的锚！

    等到了自己的工作室，罗杰脱下外套、打开了煤气壁炉，稍微暖和了一会儿后便又打开了一个新的手稿本。

    对于艺术形式仍然与古神时期差异不大的白银城来说，流行音乐不像在北大陆那样容易传播，再加上考虑到他们的特色乐器类型，罗杰还是打算用比较传统的、类似协奏曲或者独奏曲的方式来进行曲目创作。

    另一方面，考虑到白银城的居民可能会经常结成探索小队外出探险，所以这些音乐的主旋律也要能够适合哼唱、以便在士气低落的时候能够鼓舞士气、或者提供某些增益。

    现在的罗杰因为对音乐规则掌握的深化，已经能够铭刻比较深奥的音乐规则。

    “那就将音乐拆成四个乐章，类似《四季》的四个乐章那样，彼此之间有顺序关联、但是也能够独立存在……

    “规则方面，可以由浅入深、由简单逐渐变得复杂。

    “伴奏的作用能够强化音乐的作用和感染力，但是规则影响力方面，却不能与独奏的效果产生太大的出入……

    “主题上，既要符合白银城的历史，也要给予希望。”

    在想通了这一系列事情后，罗杰大致把给白银城做的曲分为了四个乐章。

    第一个乐章叫做“神之白昼”，对应那段神明未灭，太阳仍然照耀着大地的、深受“神弃之地”人们怀念的岁月。

    这一乐章的节奏明快，旋律简洁，非常适合传唱和即兴的演奏。

    在规则铭刻方面，罗杰选择了一种名叫“晴空”的规则，这种规则可以极快地驱散听众的不良情绪、以及心灵上空的阴霾，就像带领着他们成功回到了过去的鼎盛时期一样，所有的烦恼都能消散一空。

    第二乐章叫做“诸神黄昏”，对应神明入灭、大地即将陷入永暗之前的时期，是黑夜的前奏曲。

    这一乐章的节奏比较婉转，情绪感染力方面着重强调不甘、不舍和对未卜前路而产生的惶恐等等。

    在规则方面，罗杰计划了一种有双效作用的规则：“暮色”。

    这种规则能够激发出人内心底的执念和人性，能够在必要的时候帮助队友清除掉程度不太严重、或者产生时间不太久的精神和灵性污染。

    另一方面，在对敌方面，若用附带有灵性的歌声来吟唱《诸神黄昏》乐章，“暮色”规则便能够放大灵性体和精神体的污染、污秽和扭曲，并且将这些存在扭曲的生物内在的污秽之间达成的平衡打破、以此来引爆和快速消灭掉它们。

    考虑到白银城的周边有着不少危险的、扭曲的邪异生物，“暮色”规则无疑是一种非常实用的杀手锏。

    此外，“暮色”规则也能够用来检测探索小队中受到了隐秘污染的实体、让小队的其他成员或领队快速地发现他们并采取措施。

    第三乐章被称为“雷鸣永夜”，对应当下白银城所处的纪元：永远被阴霾笼罩的天空，似乎永远不会穷尽的闪电，以及绝望和坚忍的对抗。

    在旋律和情感方面，这一乐章同时表现出了永夜的危险和白银城人民的厚重、顽强和坚韧不拔，其旋律中暗喻着两股力量的对抗，节奏也存在着渐进的螺旋上升，喻示着永夜一定会终结、神灵也必将再临的意味和预兆。

    罗杰为这一乐章准备了名为“心雷”的规则，喻示着“永夜当空，心有雷鸣”。

    这同样对应了螺旋上升的情感主旋律，若用带有灵性的歌声来哼唱《雷鸣永夜》乐章，就能够触发“心雷”规则的影响，使得小队成员的反应速度、协作力、力量、行军速度、耐力和心灵抗性都得到较大的加强，还可以令他们有机会从控制性非凡能力中逃脱出来。

    这乐曲也能够给肉体力量较为薄弱的对手或生命体带来身体麻痹，有一定概率能够让它们暂时失去活动的能力，随着规则愈发深化、这种控制达成的概率和强度就越高。

    第四乐章名为“日出破晓”，这是对未来美好的向往，预示着白银城的人们一定能够从永夜中得救。

    乐曲的旋律十分振奋昂扬，对应的情感体验就像一支被包围的军队成功杀出了黑压压的包围圈、逃出生天、最终得救一般。

    《日出破晓》乐章中蕴含的规则是一种相当深奥的规则，名叫“逆转”。

    就像被包围和反包围的转折、夜晚和白昼重新进入正常的循环一般，“逆转”规则短暂能够逆转己方部队和敌人之间的实力差距，使得实力较差的非凡者能够有更大的把握歼灭实力更强的对手。

    随着这种规则深化和在人们心中的铭刻加深，它还能够开始逆转一些比较抽象的差距。

    例如体力方面的差距、力量和速度方面的差距、生命力方面的差距、灵性方面的差距等等。

    只要在不突破非凡特性基本定律和神秘学基本规律的前提下，“逆转”规则能够展现的潜力是近乎深不见底的。

    这非常考验非凡者自身的战斗智慧，某种意义上更聪明、想象力更强的非凡者更能让这种规则发挥更强的力量。

    另一方面，如果是部队或者军团化作战，因为成员意志和目标的统一，“逆转”规则甚至能够发挥出更加大的作用。

    总的来说，第一、第二乐章的规则使用出来没什么门槛，但是第三、第四乐章则需要一段时间的规则深化，比较吃熟练度和小队本身的规模和力量。

    做完了规划以后，罗杰便开始按照这样的大纲开始具体的谱曲。

    由于每一乐章的持续时间都被控制在5分钟左右，所以这工作量不算太大，罗杰赶在夜里12点之前就将其完成。

    就在他伸了个懒腰、准备关掉煤气壁炉回家的时候，罗杰的动作却忽然停了下来。

    因为此时此刻，他分明能够感受到自己原本在不断增长的“锚”中，出现了几个与众不同的存在。

    这些存在似乎来自于极其遥远的地方，似乎穿透了层层阻隔和罗杰建立了联系。

    “小‘太阳’开始小范围地传播我的音乐了？”

    罗杰微微一笑，虽然他不知道戴里克是怎么绕过白银城的安全审查的，但是从结果上来看，目前这位少年还是成功了。

    待罗杰好不容易回到明斯克街15号的家里、刚刚洗漱完毕躺在床上，便又被那阵熟悉的虚幻层叠声音叫醒。

    “这……又是克莱恩？”

    罗杰揉了揉眼睛、艰难地爬了起来。

    他感受了一番，发现是“世界”先生传来的消息、表示自己已经得到了对应着“掘墓人”非凡特性的封印物，并委托“愚者”先生将其转交给自己、且说明了这件封印物的作用、副作用和收容条件。

    “真是的，明明就住楼上楼下，不能直接说话，还得通过‘源堡’传话。

    “本来如果是这样也就算了，现在克莱恩搞出来这么个'世界’先生作为自己的嘴替、传话环节又多了一道。

    “真是特喵的什么蒸汽时代的代理服务器啊……”

    罗杰撇了撇嘴、从“愚者”先生那里收回了一件沾染着暗淡血迹、似乎是裹尸布的非凡物品。

    “应该是‘掘墓人’没错。”

    他简单检查了一下那件物品、便暂时将其按照“世界”先生交代的方式将其收容起来、而后便转头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继续睡觉。

    ……

    第二天上午，罗杰睡到大约十点左右才起床。

    “话说是不是错过早餐了啊……”

    他揉了揉肚子、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在阳光房里打闹的的阿利斯特和珀尔修斯，而后便来到了客厅。

    “喵，你起床了。”

    罗杰听到了班迪特的声音、转头望去，却没有看到虎斑猫的踪影。

    “我在这。”

    班迪特从一个纸箱子里跳了出来、抖了抖身上的毛，似乎玩得颇为开心的样子。

    “神特么猫钻纸箱……”

    罗杰嘴角抽了抽，他用屁股都能猜到这纸箱子肯定是克莱恩特意找来给虎斑猫趴窝的。

    “克莱恩呢？”

    他问道。

    “跟萨姆出去了。对了，他在桌子上给你留了一个信封、让你看看。”

    “信封？”

    罗杰有些奇怪，他走过去一看，发现里面是厚厚一沓现金。

    粗略数了数，罗杰判断这应该有接近4000金镑，应该是克莱恩为了“无面人”非凡特性支付的价款。

    “这家伙……”

    罗杰露出了一个微笑，先前克莱恩说过会分几次把钱还清，这应该就是第一笔回款。

    “对了，还有件事。”

    班迪特慢悠悠地甩着尾巴走了过来：

    “塞西莉亚托萨姆给你带个话，但你还在睡觉，所以就变成了萨姆托我给你带个话……”

    “什么乱七八糟的。”

    罗杰一时哭笑不得地吐槽道、但仍然示意班迪特继续说。

    “……塞西莉亚已经彻底消化了‘收尸人’魔药，可以晋升了。”

    “哦？”

    罗杰精神一振。

    俗话说，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自己昨晚刚刚从“世界”先生那里得到了“掘墓人”的非凡特性，塞西莉亚就彻底把魔药消化了。

    他初步判断，可能是自己委托德沃克艺术品营销公司发行《极光情书》唱片、推广新艺术形式的行为，间接地推动了塞西莉亚的魔药消化。

    “话说回来，如果按照塞西莉亚的说法，‘掘墓人’的某些意象和‘收尸人’颇为接近，或许她能够在不改变自身工作的情况下，继续进行扮演？

    “只不过那样的话，难度会高不少……”

    罗杰一边猜测着、一边避开了班迪特、来到了“愚者”先生的神国，召唤出了“德拉霍亚之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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