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博士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金属的摩擦声。

    他半边的机械身体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另一边的血肉之躯则显得异常苍白。

    兰斯博士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高塔的方向，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博士，真的要这么做吗？”艾莎站在兰斯博士的身旁，声音中带着一丝犹豫。

    她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半机械化的身影，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艾莎，就是博士改造成功的第一个半仿生人。

    她的手腕上有一个接口，这也是她获得知识的途径。

    以仿生人的方式获取知识，以人类的大脑消化，这让她年纪轻轻，就成了仿生人方面的全才。

    兰斯博士闻言，没有立刻回答，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机械手臂，发出轻微的嗡鸣声。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艾莎，你是第一个新人类，你应该很清楚，自己和旧人类，以及仿生人有什么不同。”

    艾莎沉默了片刻，随后低声说道：“我明白。”

    兰斯博士点了点头，目光中闪过一丝欣慰：“没错，你已经进化。”

    “人类和仿生人的界限由你来界定，碳基生命和硅基生命的融合，才是未来的方向。我们不是在毁灭，而是在创造一个新的世界。”

    艾莎的心猛地一沉，她明白兰斯博士的意思，但心中依旧有些不安：“可是，博士，这样的进化……能否让他们自己来选择？”

    “不可以，”兰斯博士立刻否决，“真理永远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给予愚民选择权并不是在帮他们，而是害他们。”

    兰斯博士的目光停留在高塔的方向，声音低沉而坚定：“人类的历史已经多次证明，民众的力量可以信任，但民众的智慧……无法信任。”

    “我来当他们的大脑，让他们的力量，给我们推举出一个新的世界。”

    艾莎没有再说话，她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半机械化的身影，她知道，兰斯博士的决定已经无法改变，而她所能做的，只有跟随。

    而兰斯博士的那些话，她竟也觉得很有道理。

    选择……对于普通人而言也许没那么重要，他们和自己一样，跟随就好了。

    “行动吧。”兰斯博士低声下令。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些半机械化的身影迅速行动起来，朝着高塔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操控着。

    与此同时，高塔顶层的战斗依旧在激烈进行。

    任偶和傀的身影在红色光圈内不断闪现，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刺眼的火花。

    任偶的长枪如同游龙般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

    “你还不明白吗？”傀的声音在空中回荡，带着一丝嘲讽，“你的力量，我很清楚，甚至比你自己还清楚。”

    “我是你的扳机，保险……”

    “任偶。”

    “你变了些。”傀的金属指尖刺入任偶右肩，扯下一片狰狞的伤口。

    “你的脸色变了，是疼痛吗？”傀好奇地问。

    “我们诞生之初，应该只保留了一点点痛觉的模拟，这种程度的伤口，对你而言并不算痛吧？”

    就在这时。

    几十米外突然传来爆炸。

    杨天演被那个女人的匕首钉在了混凝土墙上，血顺着手臂往下滴落，流个不停。

    “看。”傀的瞳孔缩小了些，“你的同伴要死了。”

    任偶忽然旋身甩枪，枪柄精准刺向傀的太阳穴——

    对于他们而言，人类的要害并不存在，但大脑的太阳穴位置，有他们思维的核心程序在运转。

    这一枪实在太过迅猛，远超了傀对任偶的了解。

    他变了……变强了。

    傀感觉到了死亡在逼近。

    作为一个仿生人，他对死向来没什么概念。

    可此时此刻，他多少了解了。

    可就在此刻，注视着一些的兰斯博士，出手了。

    他只是按下了一个按钮，任偶与傀的动作，就同时停了下来。

    两人仿佛两尊静默的雕像，以剑拔弩张，要致对方于死地的姿态停了下来。

    两双冰冷的眼睛，对视着彼此。

    一段段回忆也涌了上来……

    那是在博士的基地，傀正在询问任偶：“任偶，你说我们需要情感模块吗？”

    “我的数据显示，情感模块会导致机体运行不畅，偶尔甚至会过热，博士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知道，也许，是为了让我们更像人。”任偶也不太理解，“博士说下周还要给我们装痛觉神经。”

    “痛觉神经？这种东西有什么用……”傀突然用镊子戳进自己眼球，“看，我们连眼泪都是冷却液，痛苦对我们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

    “我不知道……”

    回忆在涌来，现实中的死斗领域也开始震颤。

    任偶的一切行为被兰斯博士强行停了下来，包括死斗领域。

    这是设计之初就藏下的一条禁令。

    任偶感觉到了……

    原来，自己和傀，一直都是博士的实验品。

    从开始，到现在。

    他的内心压抑得厉害，仿佛要融化，又像要沸腾。

    来自设计底层的一条程序，由兰斯博士本人控制。

    就是这么简单，就能让他和傀完全成为工具。

    可是……

    任偶不想成为工具。

    他的金属骨骼发出悲鸣，枪杆一动，枪尖刺穿傀的锁骨狠狠砸进了地面。

    这巨大的声音，让兰斯博士心中都有些讶异。

    不过，他也多少了解一些其他事，那个神秘的人，告诉过他【额外时间】的存在。

    这也是那场爆炸发生的原因之一。

    想来，任偶的些许不可控，也是那【额外时间】带来的。

    不过，问题不算很大。

    任偶勉强能动，勉强能反抗，但傀还是动不了。

    两人坠落至地面，尘土飞扬间，跌落至深坑。

    “听着……”

    傀的声音，在烟尘中细微地响起。

    “爆炸是博士自己制造的……”

    “我很早就发现了。”

    死斗领域开彻底崩解。

    任偶的瞳孔剧烈震颤，他看见傀扯开破损的皮肤，露出底下跳动的血肉心脏。

    “没想到吧？”傀咧嘴一笑。

    “我的一切行为，都在博士的掌控里，这才是博士最完美的作品……”

    傀的眼角有些晶莹。

    “看，他装上的无聊程序，又让我的眼睛流冷却液了。”

    傀笑着说。

    “任偶……你和我不一样，我无法摆脱他的控制，但你可以，你的枪刺穿我的锁骨时，连博士的掌控都能短暂失效。”

    “任偶，不要让博士破坏我们的梦想……”

    傀的声音越来越低。

    烟尘也在逐渐消散。

    “我没忘记……”

    “我只是……无能为力……”

    他的声音，彻底消失。

    连带着意识一起。

    兰斯博士点开自己手臂上的机械屏幕，面目表情。

    死了？

    竟然是自杀……

    确傀在任偶枪尖传导来的力量的作用下，短暂摆脱了兰斯博士的控制。

    然后……他亲手删除了自己的核心程序。

    高塔之上，烟尘散尽。

    长枪插地，任偶低垂着头，紧握着枪。

    脚下横躺着一具尸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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