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8日。

    华中卫戍司令部。

    王奉揉了揉眼睛：“还真是累啊！”

    以往的战役，只需要指挥麾下的部队就好，其他的友军乐于配合最好，若是消极避战，自己也能独挡一面。

    又有赵方远等专业参谋在一旁辅佐，真正落到手上的工作，其实没多少。

    到了武汉，情况一下子就反转过来了。

    指挥的部队直接翻了将近十倍，这还不算什么，这上百万的国军部队里，有中央军，桂军，西北军，川军，粤军，滇军.

    鱼龙混杂，有些时候，在排兵布阵上更需要考虑派系之间的关系。

    中央军喜欢拿地方军当炮火，这已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这种情况下，地方军既有牺牲精神，又有保存实力的私心。

    至于华中司令部的那些作战参谋，水平更是良莠不齐。

    不是一手培养出来的，在指挥思维上，和自己有很大的差别，用起来也不顺手。

    虽然才上任两天，但工作几乎一刻都没停下来过，就连夜晚，总共加在一起，也没睡够一个半小时。

    敲门声响起。

    一名作战参谋走了进来。

    “报告长官，这是最新的部署方案，还请您过目。”

    王奉接过文件簿后看了一眼：“这写的是什么东西？

    “从大别山到长江南岸，为什么要绕这么远？”

    作战参谋支支吾吾：“这我们的船只有限，大部分军队只能走陆路抵达预定区域。”

    王奉皱眉：“船只不够？

    “为什么不去民间征集？”

    作战参谋：“已经在征集了，但目前还没有确切的消息.”

    王奉：“没有确切的消息？”

    作战参谋：“征集工作还在继续，我们不知道究竟征集了多少船只，只能根据现有的情况拟定转移方案”

    王奉将文件簿扔在桌子上：“不知道？

    “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你们在军校里到底学了什么？”

    这种情况，在守备军里，都是由内务部和参谋部联手负责，每半个小时汇总一次消息。

    或许会有延迟，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征集队派出去了这么久，参谋部还没收到一丁点的消息。

    作战参谋被吓了一跳，站在原地，腿直打哆嗦。

    王奉站起身，强压住心中的怒火。

    这件情况在国军内部，已经不能再普遍了，上级和下级各干各的，根本没有一点协同性。

    错也不能全归在眼前的这个参谋身上，王奉看了眼他的军衔。

    中校。

    这个军衔放在一线部队里，可以当一名团长了，但在这栋司令部大楼内，也就只是个小喽啰。充其量干点跑腿的活。

    估计是那些作战高参知道事情没办好，不敢来亲自送转移方案，才选了这么一个“替罪羊”过来。

    “你先回去吧，我最后给你们半个小时时间，不知道消息就下去问！”

    “还有后勤调度！”

    中校参谋点了点头，赶忙转身快步离开。

    王奉看向墙上高悬的地图。

    “会战准备了这么久，这群人到底准备了什么.”他越想越气，记得之前阻拦黄河掘堤之事，程潜一再劝说放弃，用的借口，正是要为武汉会战腾出充裕的准备时间。

    可是这么久过去了，连最基本的渡江船只都没凑够.

    简直是荒唐！

    ————————

    中午。

    赵方远迈着大步走进司令部大楼内，身后跟着一众远道而来的守备军参谋。

    “这大楼气派啊？”

    “比咱们在长治的小板房好多了！”

    “别看了，咱们只是没时间盖，又不是盖不起！”

    “.”

    赵方远回头看了一眼：“你们先去参谋指挥室等着，我去面见长官。”

    身后的参谋立马回应说：“是！”

    ————————

    敲门声响起。

    王奉拖着疲惫的神色，朝门外喊了一声：

    “进！”

    说罢，便站起身，拿起了前不久送过参谋部送过来的一份后勤清单。

    赵方远推开门：

    “长官，赵方远前来报到！”

    王奉刚要抬起手，把文件扔过去，看清楚来人后，立马放下手：

    “方远，你终于来了！”

    赵方远：“长官.您这是，这才几日不见，您怎么操劳成这副样子了？”

    现在的王奉和他印象里相比，瘦了整整一圈，面容憔悴，疲惫之色甚重，站立的时候，身形都有些摇摇晃晃。

    他笑了笑，理了理凌乱的军服：“有吗？

    “先不说这些了。这次抵达武汉，你带了多少人手过来？”

    赵方远：“咱们野战总司的全部参谋都来了！”

    王奉喜出望外：“好！好！”

    一边说着，他一边从桌子上拿出一沓委任状：“你先把这个填上！”

    赵方远有些疑惑，接过委任状后挨个扫了一眼，都是任命华中卫戍司令部参谋官的文件，已经盖好了钢印，唯独姓名一栏上是空着的。

    这.

    委任状也能开空头支票了吗？

    王奉赶忙说：“你去统计一下跟你一起来的参谋，把名字填上，把那些酒囊饭袋替换下去！”

    赵方远表情有些懵懂，但还是点点头：“是，我这就去办！”

    王奉：“最近长治有没有什么新情况？”

    赵方远：“长官，你走之后，山西日军消停的很，第一军新任司令官走马上任，内务部已经把具体情况调查出来了。

    接替香月清司的指挥官名叫梅津美治郎，应该是从日本国内调过来的。”

    王奉：“梅津美治郎？

    “上任之后有什么动静吗？”

    赵方远：“有！但都是针对八路军的。”

    王奉：“嗯，你一会儿出去之后去，给宋文杰发一封电报，告诉他，注意一下山西形势，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对友军伸出援手。”

    赵方远：“好，长官，还有一件事。

    “我出发之前，咱们飞机制造厂生产的第一架战斗机试飞成功，野战总司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想告诉您。

    “但考虑到通讯安全，经过商议，就决定由我亲自把这个好消息带过来！”

    王奉有些意外：“试飞成功了？

    “新式飞机性能怎么样？”

    赵方远：“飞机制造厂那边的工程师说，新式飞机已经达到了合格水平线，但还有改进空间，目前这架飞机已经被拉到了飞行学院，给学生们当教练机用。”

    王奉点点头：“好，飞机试飞之后，先不用急着生产，尽可能的做好设计优化，短期内在战机数量上，我们不可能比过日军，性能质量非常重要，飞行员培训的怎么样了？”

    赵方远：“首批学员想要参加实战，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

    王奉：“这个先不急，部队调动起来了吗？趁着日军还未封锁平汉线，尽快向南推进。”

    赵方远：“楚云飞的二野已准备就绪，一野还在整编，出发时间估计要晚上一周左右。”

    王奉看向墙上的挂图：“先拿下郑州，再进逼信阳，两个野战军，五个纵队，够小鬼子喝一壶的了。

    “时间紧迫，你立刻去参谋部，接替那些酒囊饭袋的工作，此次会战意义重大，我们不能再失败了！”

    赵方远敬了个礼：“是！”

    ——————

    7月10日。

    卫戍司令部大楼内忙做一团，参谋官在各个房间内来回穿梭，没有人说闲话，大部分时间，都只能听到一片急促的脚步声，以及刺耳的电话铃声。

    “前线传来的最新战报！”

    “给我，我去给长官送过去！”

    “先等一下，这里还有一份！”

    “.”

    守备军野战总司的参谋官接手工作后，效率直接高了一倍，原本的那些参谋官，大部分都去坐了冷板凳，干点跑腿的活，都会被嫌弃速度慢。

    “他们这么有精力吗？”

    “几天没睡觉了.”

    “这战报写的确实不错，要不说人家能总打胜仗呢！”

    几名上校参谋站在一旁，看着忙忙碌碌的守备军参谋，暗自咋舌。

    “那边的几个人，快过来！”

    “把这个送到通讯室！”

    “来了来了！”几名国军参谋反应过来，快步跑了上去。

    ——————

    指挥室内。

    王奉低头看向面前的沙盘：“安庆防线构筑的怎么样了？”

    赵方远：“不太好，第二十七集团军发过来的电报中称，近几日接连下雨，严重耽误了施工进程。”

    王奉：“下雨？

    “日军的机械化程度比咱们高，他们更害怕下雨，目前我最担心的，是日本海军。”

    赵方远皱眉：“海军？”

    作为山西人，晋绥军出身，“海军”这两个字，听起来似乎有些遥远。

    王奉：“我调查过安庆地区的长江水文数据，丰水期已经到了，通行千吨级的内河炮舰问题不大，如果可能的话，小鬼子可能会把舰队旗舰开到安庆城下！”

    赵方远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虽然没看到过海，更没看到过大型军舰但在王奉的耳濡目染下，对这方面也多少有些了解。

    在海面上航行的远洋军舰，舰炮口径动辄在200毫米以上，就算是排水量较小的内河炮舰，口径至少也有150毫米。

    这东西停在江面上，直接相当于一个流动的重炮阵地。

    远离陆地，安全性非常高，步兵摸不过去，除了用陆炮对轰之外，只能用飞机轰炸。

    王奉：“马当要塞有大量的水雷，或许退到这里，才能遏制住日本海军。”

    赵方远面露难色：“长官，要塞驻军半个小时前发来电报，声称碉堡群的修筑进度还没过半，同时想要申请一笔国防拨款。”

    王奉心中勃然大怒：“什么？

    “工事还没修筑好？

    “从徐州会战开始，武汉地区就开始着手准备抗战，这马当要塞，更是从“七七事变”之前就开始修建，现在日寇兵锋直指华中，马上就要兵临城下了，工事怎么还没修筑完，这帮人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赵方远：“长官息怒，我这就去协调一下！”

    王奉挥了挥手：“不用了！我亲自去马当！

    “第一阶段的抗战，战前司令部就定在马当要塞！”

    这两天经历的种种，真把他给弄怕了，高坐在后方运筹帷幄确实安稳，保不准前线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国军124个师，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私心，甚至在每个师的内部，也分化出了好几个派系。

    远程指挥调度，难关重重。

    赵方远：“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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