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祖神

    「自己选择的，才是真正的信仰；生来就必须遵守的，只有律法和文明的集体意识道德倾向，除此之外的东西，都是枷锁和束缚！」

    龙裔天使从高及穹顶的世界树顶端缓缓降落而下，踩在那颗庞大的钢铁头颅之上，恐怖的力量在这头龙血天使颅后的层层光环中荡漾。

    层层光环荡起之间，菲莉丝就能听到有重重叠叠的赞颂声和吟唱声在其中响彻，其中的狂热甚至能够引动她龙血的奔涌。

    「无论是信仰神灵的子民信众，虔诚信徒，抑或是神灵，都是如此。」

    「而这些，是高格莫拉龙群中，那些已经被列为核心成员们为了这个国度，为了这个文明，为了巨龙的种族而自发做出的选择，」

    「菲莉丝，如今也到了你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加百列口中发出重重跌宕的声音，就像是从一头古龙獠牙中发出的沉雄闷吼声，却带著神圣的威严，宛如挥斥神灵权与力的神使一般不可直视。

    被这位龙血天使踩在脚下的钢铁巨颅，也似乎在应和著来自于神使发出的神圣谕令，激荡出滚滚的灵能音波。

    呲啦，呲啦，「————皇帝————

    」

    过于浓烈而纯粹的信仰之力让龙血天使和钢铁巨颅的双眼都变得炽白无比，就像是可以直视任何生灵心中所有的光明与黑暗面，让菲莉丝·提亚玛特这头半神都觉得自己的想法在龙血天使的面前无所遁形。

    菲莉丝·提亚玛特甚至感觉到，这位在帝国公众舞台上消失已久的禁军前统，皇帝养子具备的力量并没有释放出来，只是一种天然的本能，就像是龙之骨血中天生自带的强大魔力。

    而那具钢铁巨颅却没有龙血天使的克制，正在肆无忌惮地想要侵入自己的内心之中，透过自己的神性防护，将自己内心所有的秘密和想法都一一挖掘出来。

    这种被完全剥露心灵的感觉，让菲莉丝忍不住低低咆哮著，四爪缓缓朝后踱步。

    来自于这片空间的极强压制力，让菲莉丝血脉之中的术法都运行缓慢，只能勉强在自己的身躯表面升起一层浅薄的神力壁垒，阻止了这种肆意侵入心灵的扫视力量。

    「这是什么鬼东西，它想要侵占我的心灵海洋，侵入我的意识之中，」

    菲莉丝昂首，龇露根根獠牙，发出威胁的声音说道：「让它停止下来，否则我会忍不住将它彻底毁去！」

    半神的龙之威仪陡然升起，即使是在这个备受压制的环境中，这头五色龙女王仍旧不改那睥睨众生的本性。

    咕嘟，一团圆溜溜的金属液球陡然从天空降落而下，砸在了这颗钢铁头颅上，顿时将这颗头颅四处扫荡的力量瞬间掐灭。

    「这只是一个没有自主意识的聪明又愚蠢的机器，你不需要紧张，菲莉丝，」

    如同金属液体形成的圆球生命体在龙血天使的脚边蹦蹦跳跳，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露出友善的神色盯向了面带不满的半神雌龙。

    「我叫小苔藓，这是高格莫拉皇帝给我取的名字，而这个大家伙，则是皇帝分给我的玩具和手下，」

    小苔藓在自己圆嘟嘟的面孔上幻化出一张大大的小脸，叽叽咕咕地说道：「它曾经是另一个宇宙中，一个曾经强大过的文明种族终极的文明造物，被称为思维机器。」

    「帝国中几乎所有的战争主脑和搭载在浮空法师塔与浮空堡垒之上的主脑，都是以它为中心，」

    「所以它只是在忠诚地履行自己被皇帝赋予的职责，审核检视每一个进入它视野的生灵，并非是在针对你，菲莉丝。」

    「它原本诞生的，残存的自我意识被高格莫拉皇帝彻底碾灭，剩下的只有机械生命体的本能而已。」

    菲莉丝微微偏移视线，看向了龙血天使。

    她并没有见到过小苔藓，这个小家伙从来不在帝国的大众视野中出现，所以菲莉丝本能带著怀疑。

    「高格莫拉皇帝，吾之父，吾之主，并不喜欢自己窥探他人的心灵，」

    加百列微微沉肃，轻声说道：「但有时候又不得不需要行使这样的能力才能达成所希冀的效果，所以我与思维机器都被皇帝赋予了这样的权与力，」

    「不过我也不喜欢这种行为，所以思维机器的能力并没有被我限制。」

    若是独目巨人阿西斯在场的话，或许这头巨人会对这头龙血天使的话语产生怀疑。

    因为这个家伙的信誉在独目巨人的心中，连一块铜币也无法借到。

    「所以，我需要做出的选择，是什么？」

    菲莉丝昂首，身后五条美丽的修长龙尾轻轻摆动，磅礴的半神威严也随之收敛无踪。

    虽然这头雌龙一开始来到黄金帝国里，加入高格莫拉龙群之中是怀有别样的心思，是为了夺取整个帝国的话语权和最高权力而来，是为了颠覆整个高格莫拉龙群的统治而来。

    但她在这个帝国这个龙群中混迹的时间已经有点久了，久到她有时候都会下意识忽略了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

    这个帝国和这个龙群的氛围与环境影响，也让这头五色龙开始放下心中的隔阂，转为对同伴的信任。

    这种信任，是来自于这个巨龙族群的信任和托付。

    以一整个帝国与族群的供养，想要托举她踏入登神之长阶，是她在一百年的生命中所未能体会过的感受。  

    沉重，而荣耀。

    五色龙血脉的字典里，从未有过这样的东西，但高格莫拉龙群已经将其重新编写，刻入每一头大龙的心中。

    菲莉丝·提亚玛特丝毫不怀疑，这个龙群和帝国的后代们，血脉中自然而然流淌著这一切。

    世界上能够改变本性的，除了灵能与心灵法术，还有精神。

    而精神的改变，比任何灵能与心灵的法术都要强大一百倍，一千倍。

    「信仰是什么？」

    加百列并没有回答菲莉丝的问题，而是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信仰是什么？」

    巨大的钢铁头颅，思维造物之机器重复著这个问题，与菲莉丝发出的声音相重合。

    这头雌龙皱起眉间美丽的细鳞，简单地思考然后回答道：「信仰是，一套体系化的信念，系统化的仪式和意识倾向规范，」

    「是生灵个体对一种理念、价值的深刻认同的信念，是某种宗教的源头和基础！」

    龙血天使微微一笑，背后层层光环摇动，洒落灵光。

    「那你认为，帝国的信仰是什么？」加百列又问道。

    虽然这位龙血天使俯视菲莉丝这位半神巨龙，但菲莉丝却没有在此刻诞生任何的反感，因为她知道这头天使现在代表的并不是本身，而是被赋予了另一种权能。

    「很难概括，即使我在帝国中已经时间不短，但仍旧无法准确地描述，真龙之精神道路，似乎也很难将其尽数概括其中，」

    思考了半响，菲莉丝才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会给你答案，菲莉丝，」

    加百列如此说道，其声音愈发威严，带著令整个空间都震荡的声腔说道：「帝国的信仰，是帝国之生灵生存立于世界之中，解决终极问题的那个支撑点，」

    「是遇到所有困难、苦难、磨练都有让帝国之子民与生灵面对的勇气，」

    「帝国之信仰，不是狭隘的宗教，宗教只是信仰的一种最浅显的表现形式，」

    「帝国之信仰，是国度文明与种族的大义，是千年万年之文明存续，是世世代代不灭的前进与奋斗之息，是向前，向未来，向美好的追求！」

    「其他文明国度种族的信仰，不是我们帝国定义的信仰，他们的框架，也不是帝国的框架，」

    龙血天使俯低头颅，直视沉思的半神巨龙说道：「我是吾父吾主，亲赐的神子，不仅代替皇帝承负著帝国子民的信仰之力一部分，也拥有高格莫拉皇帝赐予的神权」，」

    「做出你的选择吧，菲莉丝·提亚玛特，」

    加百列的口中，忽然发出了龙语声，那是来自于他身体之中流淌之血赋予他的语言，他也是高格莫拉皇帝在艾卡妮娅世界中的第一位传承者与后代」。

    「帝国敬畏世界的规则，帝国尊崇种族的先祖，将会将你视为帝国的先王之神，先祖之神，」

    「而你将是黄金帝国中，高格莫拉龙群之内诞生的，第一位祖神！」

    咔嚓咔嚓，高有千米的巨大钢铁头颅，另一个宇宙的终极文明造物也在此时发出浩大的灵能之声。

    「做出你的选择，菲莉丝·提亚玛特，是成为帝国的第一位祖神，还是放弃！」

    这颗巨大的钢铁头颅，同时缓缓张开了上颌，露出了幽深如黑洞一般的内部空间。

    那一颗颗钢铁浇筑而成的牙齿并列排齐，带著凛寒的锋芒，让菲莉丝·提亚玛特忍不住怀疑，哪怕是自己的身躯也会被这个巨大的头颅，思维的机器一口咬断。

    菲莉丝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或许是数刻钟，或许是半日，又或许是一整天。

    无论是龙血天使加百列，还是在信仰之力海洋中飘来飘去的小苔藓都没有刻意去催促这位半神。

    加百列知道，这头强大的巨龙内心深处始终没有与高格莫拉龙群达成最深刻的联系，怀疑是五色龙的本性，所以他并没有催促。

    而小苔藓，他并不在乎。

    「进去，菲莉丝，这或许就是卡隆·高格莫拉最核心的隐秘，快踏进去，」

    菲莉丝的脑海中，不断传来恶龙之神催促的呐喊声，但却断断续续无法保持连贯性。

    「找到了那头红龙的核心隐秘，将来你就有机会战胜他，夺取到这个帝国的最高权力，将这个帝国纳入你的爪掌之中。」

    直到某一刻，菲莉丝·提亚玛特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毅然踏入那张开的巨口之中。

    轰咔，巨大的思维机器将自己的上颌轰然合拢。

    这一刹那，就连不朽龙神的声音也彻底被隔绝于菲莉丝的脑海中，再也无法传来任何话语。

    滴答，滴答，滴答。

    一股股混杂著强大神威的五色龙血开始从这颗巨大头颅的齿缝之中流淌而出，滴滴溅落入信仰之力的海洋深处。

    在这浩瀚的海洋深处，开始逐渐沸腾了起来。

    这一股股的五色龙血在海洋深处汇聚成形，一丝又一丝的龙血混杂著信仰之力逐渐交织形成一片神经网络，一片片筋脉纹络。

    一个巨大的龙卵，在海洋深处开始逐渐成型，这个蛋卵之巨大，在成型之初就要比菲莉丝·提亚玛特之前所看到的巨龙之卵还要大上数倍。

    在这个新生的巨大蛋卵之旁，沉淀著数个更加巨大的蛋卵。  

    这些巨大的蛋卵被世界树的根须紧紧缠绕固定，被世界树根须从各个位面抽取而来的生命源力正在源源不断注入其中。

    而在世界树根须的最底部，有一个庞大如山的蛋卵，浑身密布著密密麻麻的规则纹路，繁复到难以计数。

    而其中浮现的面孔，正是帝国的龙皇帝，卡隆·高格莫拉！

    一头又一头的龙王之卵，将龙皇帝的蛋卵围拱，沉淀在这片海洋深处，孕育著神的萌芽。

    「帝国之权柄，帝国之视界，帝国之法网，帝国之信仰..

    」

    「都在其中，」

    龙血天使蹲坐在巨大的思维机器头颅上，他好像知道自己的声音能够传入那头半神巨龙的耳中一样，轻声说著。

    「成为帝国未来的祖神，帝国疆域与秩序所到之处，即是你的领域与神国，」

    「帝国子民视野所及之处，即是你的视野笼罩之地，你之神威权能所能抵达之处，」

    「告诉它，菲莉丝·提亚玛特，你选择成为什么样的神灵，你就将自己引导自己，踏上什么样的登神长阶！」

    「我要成为什么样的神灵？」

    菲莉丝·提亚玛特五感封闭，身躯就像是处于另一个不同现世的世界中，被无穷无尽的灵性包裹，隔绝了一切外来的感知。

    哪怕是不朽龙神的催促声也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选择，成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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