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6章 马阴藏相
段融离开吕荫麟幽居的山谷,便回到了吕氏宅院。
他上次住在吕氏宅院,那还是一年多前,在宗门山体神像那里修炼大金刚界曼陀罗的那段时间。
之后,这一年多,他压根没进过吕氏宅院。数月前,他参悟凝结元婴第一步时,倒也动了回去的心,而且已经看到了慎儿、谦儿在院子里顽耍,但还是掉头离开了。真可谓过家门而不入啊。
已经终于成就了元婴境,心头那个一意玄修的执念似乎也淡化了很多。想起这六七年来的苦修,他的心里好像只有修炼,青竹、萧玉、慎儿、谦儿似乎都被他抛到脑后了,这期间虽然也回来过一两次,但也是心不在焉,那颗心一直捉摸著修炼的事,根本没在他们的身上。
这数年来,真是冷落了他们,特别是慎儿、谦儿的成长,他的陪伴实在是太少了。
段融回到吕氏宅院还是下午时分,一家人自是很是欢喜,李宝月便张罗著要好好做顿团圆饭,算是给段融接风,萧玉和朱小七她们也都过去帮忙了。
段融便在院子里跟慎儿、谦儿下象棋。
慎儿、谦儿的象棋,是吕钟棠教给他们的。吕钟棠原本就是闲居之人,有了慎儿、谦儿的作伴,在晚年可说是常得天伦之乐,大乐心田。他几乎是天天和这两个小子作耍。
段融一说要跟他们下象棋,两个小家伙都争著要先下。两相争执,最后还是慎儿让给了谦儿。
段融默默地观察著两个小家伙,几年不见,他们的性格已经有了明显的差异:慎儿稳重,谦儿机敏。
段融跟他们各下了两局,试了试他们的棋路。
谦儿下棋偏急躁些,虽有灵巧,但常常是想哪走哪。慎儿却能凝神静思,想清楚再落子。
两人都还年幼,棋局之上还看不出高下,但他们的态度已然迥异。
段融和他们下了两局后,便让他俩自己在那下,他则到亭子里和吕钟棠喝茶去了。
刚在亭子里落座,吕钟棠便笑道:「怎么样?这俩小子好玩吧?特别是谦儿鬼主意可多了,可乐得不行。」
段融笑了笑,呷了口茶,静道:「还是慎儿稳重一些。」
吕钟棠笑道:「慎儿也好,就是太老实了。他比谦儿大了半年,他俩在一块,他好些事还是听谦儿的呢。」
「是吗?」段融笑了一下,吕钟棠所说,他虽未亲眼看到,但已经基本料到。慎儿稳重谦和,对他这个鬼机灵的弟弟,想来很是包容爱护的。
吕钟棠忽然目色一动,说道:「半个月前,朱鹤来找过我一趟。」
段融眉头一挑,道:「我师父来过?」
「嗯。」吕钟棠道:「我退隐以后,基本已经无甚交往了。所以,半个月前他过来,我还蛮惊讶的。」
「他来是有事吧?」段融呷了口茶,道。
吕钟棠道:「也没说什么事。说是来看看我,叙叙旧。」
「是吗?」段融眼眸微澜,朱鹤做了门主还有这功夫呢。
吕钟棠看了段融一眼,道:「不过,他聊了几句后,话题总往你身上扯。」
段融道:「往我身上扯?」
「是。」吕钟棠道:「问你这一年多有回来过没?还说那三个月前的在长留山脉的绵延数百里的天地异相,问我有什么看法?」
段融闻言,哑然一笑,心头暗道:朱鹤这老小子怕是猜到了几分,所以过来吕钟棠这里探探口风呢。
段融和吕钟棠聊了一会儿,李宝月便过来唤他们入席了。
晚宴上,众人把酒言欢,各自都喝了不少酒。
晚宴结束后,各自散去,段融夜里是在吕青竹的房里下榻。
慎儿两年前就已经不跟母亲睡了,在这边院落有自己单独的房间。谦儿常常从萧玉那边的院落跑过来,跟他住一个房间。
此时,夜阑人静。
吕青竹的房间里,只点著一盏昏黄的灯盏。
两人坐在床沿上,吕青竹闭目靠在段融的肩头,灯光映著她美丽的脸。
段融静静地看著她,心头一片柔情。两人的手相握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吕青竹的心很宁静柔美,她能感受到段融这次回来的不同,不是修为境界,而是心的不同,之前就算两人相处,段融就坐在自己的身边,但心却不在她这里。
但今夜不同,段融的心就在她身上,这样的时刻,对她来讲,很是珍贵。她闭著眼靠在段融的肩头,是在默默地感受著这种柔情涌动的宁静。
段融许久没有打扰青竹,静静地握著她的手,他探查过青竹的境界,数年间,已经成就了气旋境第四重,估计距离气旋境大圆满也不远了。
青竹一旦成就了气旋境大圆满,就会去褚无伤那里,尝试凝结洞冥。这里面最重要的一步,就是破尽心魔。
对于这一关,段融并不担心。
因为青竹是个内心很干净的人,她要破尽心魔估计比自己还要容易,而且她的干净中,还有一股不屈的韧劲,就真的如悬崖上的孤梅一般。
段融慢慢地摩挲著青竹的柔夷,他相信青竹有一天也能凝结元婴。那样,他们就可以做天地永寿的长久夫妻。
吕青竹轻轻睁开了眼眸,她依旧靠在段融的肩头,笑望著他,道:「你怎么不说话呢?」
段融笑了一下,捋了捋吕青竹的鬓发,道:「我是怕打扰了你的心。」
吕青竹怔怔地看著段融,这话里有几分体贴的意思,她坐起身来,道:「你这次回来,心境有些不同了。」
「是吗?」段融笑道:「之前一心玄修,就像拉车的马在爬坡,无暇他顾。就算回来,也是心不在焉,有些忽略了你的感受了。」段融说著,捏了捏吕青竹的手。
吕青竹笑道:「你什么时候成了马儿了?」
段融笑道:「这是比喻嘛。以后,我会常在家里呆著,不过青竹你也要好好修行,这样我们才能做一对长久的夫妻。」
吕青竹嗯了一下,此刻她的目光中,柔情似水。
段融拉著她的手,道:「青竹,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吕青竹柔声道:「嗯,你说。」
段融微微低头,复又抬头,看著吕青竹道:「青竹,我已经成就元婴境了。」
吕青竹目色微微一惊,旋即就释然了,她笑道:「夫君,那你以后就是祖师了。」
段融道:「这事老祖是告诉我要先保密的。但我想著不必瞒你。」
吕青竹怔怔地看著段融道:「夫君放心,妾身只在心里知道,不会乱说的。」
「我知道。」段融轻轻摸了摸青竹的脸,青竹的唇微微碰了碰他的手掌。
吕青竹忽然看著段融,笑道:「夫君,我能看看你的元婴吗?我在老祖那见过一次老祖的本体元婴,但老祖很凶,我也不敢多看,只是一直很是好奇。」
段融笑道:「别人自然不行。你想看,我就唤他出来。」
「嗯。夫君,我想看。」吕青竹显然来了兴致。「只是这样会不会有些亵渎?那可是夫君的本体元婴啊。」
段融笑了一下,心念一动,那本体元婴已经在他的头顶浮现出来了。
吕青竹眼眸中,瞬间涌出光彩来。
那元婴本体,就如婴儿一般,周身赤裸,遍体琉璃,而且闪著淡淡的金光,在昏暗的房间里,一时间,竟宛如仙佛降临一般,映得满室生辉。
元婴本体眼神不满地看向吕青竹。
而吕青竹眼眸中的好奇之色更是浓郁,她围著那元婴本体,来回看著,因为那元婴的模样跟段融竟有九分相似。
吕青竹道:「好像啊!夫君,你小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吧?」
段融摸了摸鼻子,道:「我这么小的时候的样子,我早已经不记得了。不过,大约应该差不多吧。」
吕青竹眼眸动了动,忽然问道:「夫君,它会说话吗?」
吕青竹虽然在吕荫麟那里,见过他的本体元婴,但却不曾见过元婴开口,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她心中,此时她终于向段融问出了这个压在心头多年的问题。
段融还未说话,那元婴本体便愠怒道:「我又不是哑巴,怎么不会说话?」
那声音跟段融的声调很像,只是音色稍显稚嫩。
吕青竹又惊又喜,道:「嗐,真会说话呢。声音也跟夫君很像呢。」
段融看著吕青竹欢喜好奇地跟一个孩子一样,只是笑而不语,眼神充满著一种宠溺。
吕青竹看了一会儿忽然更凑近了一些,向那元婴本体的两腿之间看去,那元婴本体注意到吕青竹的目光所及,顿时大怒,道:「你这个登徒子……」
那元婴本体骂了一句,但他也知道,吕青竹和段融的关系,看吕青竹那架势,几乎要把他看成另一个儿子了。那元婴本体不堪受辱,直接回到了段融的丹田内了,任凭段融怎么唤也不肯出来了。
吕青竹道:「他怎么自己回去了?」
段融笑道:「你刚才往哪看呢?」
吕青竹的脸微微一红,道:「我就是好奇。他有没有小鸡鸡呢?」
那元婴本体在段融丹田内,听了吕青竹此话,更是气闷异常。
段融道:「他又不是慎儿。」
段融一说,吕青竹的脸更红了。其实,她彼时只是单纯好奇,而且她又是个不会掩饰的人,特别是在段融面前,故而有了好奇便直接看了过去,此时想来,是有些不当的。
段融伸手刮了一下吕青竹的鼻子,道:「你呀,就像个第一次见到雪的孩子似得。」
吕青竹闻言,抬起头来,眼眸中还是涌动著好奇的光彩,问道:「那他到底有没有呢?」
段融不由笑倒,回答道:「马阴藏相,乃是元婴的三十二瑞相之一。你说有没有呢?」
(注:阴,即器官,隐藏而不外现,故称阴藏。似马之阴,故称马阴藏。)
吕青竹闻言,已经明了,便不再问了。
两人又聊了一些闲话,便熄了灯,在床榻上,相拥而眠。
翌日醒来,段融吃过早饭后,便回到了萧玉这边的院落。
他叫来了慎儿和谦儿,开始考究与教导他们的书法。
慎儿和谦儿还小,骨骼柔韧,习武易伤筋骨,还得过几年再说,这几年,他们已经颇习得了一些书法诗文。
这方面,跟象棋一样,也是吕钟棠在教导他们。
吕钟棠乃是吕氏血脉,从小也是家学渊源,诗词书文都下过功夫,教慎儿、谦儿自然是绰绰有余。
但吕钟棠虽然是名门后裔,也比不上段融这种,靠吞噬器灵,早已经在诗文书画之道上,蔚然有大家之风了。
他来教导慎儿、谦儿,眼光自然也是不同的。
段融先让他俩各自写了一帖字过来,他一看之下,便已经知其大概了。
慎儿在书法之道上,显然比谦儿还好得多,特别就在于基本功扎实。这也没别的东西,就是肯下功夫罢了。
谦儿虽然也努力想把这帖字写得漂亮,但平时不够用功,此时写来,竟是处处别扭。
段融先将谦儿唤了过来,提笔在字帖上写了个「永」字,然后告诉谦儿,道:「莫要小看这个永字。此乃是永字八法,你能把这个字给写透,其他所有字也都写得来。」
谦儿目色发亮地捧著那张字,道:「爹爹,我会好好练的。」
段融道:「嗯,去吧。」
谦儿拿著字,欢喜而去。
慎儿眼神羡慕地看著,扭头小声说道:「爹爹,我也想练。」
段融摸了摸慎儿的头,道:「慎儿,你基本功已经不错了。不用再练永字八法了,爹爹亲自教你。」
慎儿抬起头来,目色很是惊喜。「爹爹要亲自教我?」
段融这几年,是很少在家的,就算每次回来,也最多陪他们兄弟俩玩耍一次,这事,慎儿和谦儿已经习以为常。
能写一张字给他们去临摹,在他们看来已经是莫大的喜悦了。慎儿哪里敢想,段融要亲自教导他呢。
段融看著慎儿欢喜的样子,却是有些心酸。父子融洽的场景,原本是世间最美好的事情之一,但这些年,他亏欠慎儿和谦儿的似乎太多了。不过还好,现在补偿,也犹未晚矣。
段融随即就开始亲自教导慎儿,慎儿原本就是极为认真踏实的性子,此时又是段融教导,他更是用心。
段融对于书法之道早已经透彻理解,他讲出来自是深入浅出,而且又亲自给慎儿示范纠正。
谦儿独自练了一会儿字,没见慎儿过去,便又来找慎儿,于是就看到了段融手把手在教慎儿写字,顿时好不羡慕,便默默地凑了过来。
段融见他来了,便告诉他,道:「谦儿,你得把字练到你兄长这样,爹爹也会手把手教你的。先好好把永字八法练好。」
「嗯。」谦儿应了一声,不由叹了口气,羡慕地看著慎儿的字。段融注意到谦儿的神色,便道:「谦儿,来,爹爹带你把永字八法,再过一遍。」
于是,段融便带著谦儿,手把手地将永字八法,一笔一笔,写过了一遍。
萧玉端了茶水来,刚好看到这一幕,一股暖流在心头涌动著……(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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