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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第215章 绝对不能输


第215章  绝对不能输

    桑落的手指拨动瓶塞好几次,才将“不倒翁”的瓶塞打开。

    这瓶药她很早就备下了。

    “不倒翁”,本质是一种麻醉剂,也是抗心率失常的药物,如此神药,却不能口服。

    喝下去会有什么结果,她再清楚不过。入口之后,首先会口周刺痛、舌头麻木,紧接着咽喉和食道都会失去知觉,再往后就是吞咽、呼吸困难。就算这一关过了,也极有可能出现头晕、耳鸣、嗜睡、甚至抽搐或意识模糊,最后心动过缓,心跳骤停

    孔嬷嬷那天不就说要跟自己赌一把?

    那就赌吧。赌赢了,不但可以稳住眼前的手术,还可以稳住颜如玉。吕蒙不能杀。至少,不能由颜如玉来杀。

    她是现代人,总不能输给一个古人。

    “桑大夫?”万太医得不到她的准确回复,不敢下手。一抬头,看见桑落面色已经泛着青紫,暗道不好:“你怎么了?”

    桑落摇摇头:“先等等。”

    流着血还能等?

    院中有人刻意掩嘴,却又用不低的声音假作私语:“你看,说得天花乱坠,到这时候就露馅了。”

    “我从医数十年,师从孙圣之十九代玄孙,熟悉大小脉象二十八个,可没听过什么动脉,静脉。静脉?呵,脉要是不动,人不就死了吗?”

    “哗众取宠而已。”

    这几人正笑得放肆,忽地觉得自己膝盖窝一痛,扑通、扑通、扑通地接连跪倒在地。三人四顾查看,却没看见谁在动手。刚爬起来,膝盖窝再次被什么击中,三人又跪倒在地。

    倪芳芳看了一眼身边的知树,后者面无表情,站如松柏,纹丝不动。

    她眼花了?

    柯老四突然走过来,对颜如玉道:“公子,桑丫头不对劲。”

    颜如玉当然知道桑落不对劲。他一直定定地望着她,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数收入眼底。看着她倚在风静身上,也看着她将一个小小的瓷瓶握在手里。

    她还是要铤而走险,用“不倒翁”。

    眼看着她拔掉了瓶塞,柯老四大喊一声:“桑丫头,喝不得!”

    这一喊,忙着制药的李小川和夏景程跑了出来,也喊了起来:“不能喝!桑大夫!”

    几个人急得要命,忍不住站上台阶想要冲进去,却见桑落冲他们抬起手,示意他们莫急。

    她从案上取了一根细细的针,蘸满“不倒翁”,飞快地刺入了自己的心口。众人无不倒吸一口气,还未反应过来,她将带血的针拔出再次蘸满“不倒翁”刺入皮肤。

    颜如玉瞳孔骤缩,只觉得那一根针直直插入了自己的心脏深处,叫他喘不过气来。

    知树握紧了拳头,走到颜如玉身边:“公子!属下去把孔嬷嬷抓来!”

    楼主抓不得,孔嬷嬷总能抓来,想尽办法磋磨,就不信她不给解药!为了桑大夫,拼个命又如何?

    颜如玉却道:“不可。”

    且不说孔嬷嬷会不会给真的解药,眼下桑落没有选择饮下药液,可见她有所顾忌知晓轻重。傅临渊这么一个腌臢之辈,也不值得她为之付出代价。

    他眉心微动,余光一闪。

    有人朝着灶房去了。

    知树立刻跟了过去。

    不过两下就将棚下试图将制药方子偷走的人给抓住,卸了两条手臂,再用麻绳捆得死死的,派了一个心腹盯着。

    堂内。

    所有想要过来关心桑落的人,都被风静给拦住了:“桑大夫说了,各司其职,不得擅离。”

    桑落坐在椅子上。衣襟微微敞着,咽喉到锁骨已经密密麻麻扎满了针眼,一颗又一颗的血珠冒了出来,再汇聚在一起,最后浸入衣襟。

    过去了半柱香,竟还是昏昏沉沉的。除了心口那一点点麻木,没有任何变化。

    依靠皮肤吸收药效太慢了。

    还能怎么办?

    绝对不能输!

    快想想,还有什么路径可以给药?难道十数年的医都白学了吗?

    不能通过消化道、不能通过皮肉、也不能静脉注射

    桑落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沉,世界五光十色,歪来歪去。

    她的目光落在傅临渊赤裸的白花花的下半身.那两条腿白得让她眼晕,亮得让她心慌,险些要吐出来。

    忽地,她用力抬起头再看向那两条腿。

    是了,还有一个办法。

    骨髓腔给药。

    怎么把它给忘了?骨髓腔给药,效果堪比静脉注射。只要——

    她转过身,撩起衣摆,露出了左侧苍白的肩头,吩咐风静取来烈酒,替她擦拭消毒,再从案上抽出一根长长的青头针,将它彻底涂满“不倒翁”,将针头交到风静手中:“来,扎这里。”

    风静握着针不敢下手。

    这是骨头,怎能随便扎?这是他们给人上刑时才会做的事。

    “风静,救命。”桑落说完,捏住袖子塞入口中。

    风静一狠心,又快又准,将青头针插了进去。

    !!!

    “唔——”

    刹那间,剧痛传来,桑落死死咬着袖子,钻心的疼从肩头蔓延开来,再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几乎晕厥过去,却又因为太疼而无法晕厥。

    “桑落——”倪芳芳哭喊起来。

    隔着这么远,她都能看见桑落的皮肉因疼痛而抽搐着。

    李小川和夏景程两人紧紧挽着手,生怕此时闯进去,反而耽搁了解毒。

    院中众人一时间忘了此时是在做什么,无不屏气凝神地瞪着眼前这近乎“自残”的景象。

    太可怕了。

    自己扎自己骨头。

    昔日有关公刮骨疗伤,可那是传说,没有人见过。而这十几岁的小姑娘,光着胳膊,活生生地,让人拿着那么长的针,直往骨头里扎。

    她真是大夫吗?

    还是沙场上杀红眼的不怕死的士兵?

    桑落肩头的针泛着一阵青光,就这么挺在那里。

    丹溪堂内,落针可闻。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见背对着众人的桑落开口说道:“替我拔出来吧。”

    声音明显清亮了许多。

    众人的目光齐齐聚在她的身上。

    她按住肩膀,一点一点转过身来。

    唇色不再是紫色,恢复成浅浅地樱红,连刚才混沌的双眸也显得有了一些神采。

    桑落的目光落在石榴树下的红衣公子身上。

    似是俏皮地眨了眨眼。

    颜如玉这才记起自己还需要呼吸。

    血从他指缝一点一点渗出,滴在鞋边的泥里,他不自然地松开手,浸满鲜血的玉蝉碎了一地。

    最后,回给她一个如释重负的笑。

    桑落抿抿唇,再看向眼前这个两个傻乎乎挽着手站立的年轻人:“李小川,夏景程,为何偷懒?”

    两人立时神色一松,哽咽着:“我、我们这就去!”说罢就往人群外钻,刚钻了一半,被知树拦住。

    面无表情的知树将被盗走的方子塞在两人手中:“再丢,自己追。”

    丹溪堂内,传来桑落澄明的声音:“苏太医,还愣着做什么?冲水,我才能看得清。”

    苏太医这才醒过神来,继续手中的动作。

    桑落的左手尚不能动,只能用右手握着一个长针指点:“万太医,来,先夹住两端,知道怎么缝吗?”

    万太医在汲县练过手:“对角缝四针。”

    “极好。”桑落点点头。

    万太医一边缝一边问:“桑大夫,为何要用头发而不用蚕丝?”

    “头发缝线的好处是不用拆线。”

    苏太医又问:“要是这个缝上能用,岂不是能缝别的?”

    桑落常常遇到这样的问题,她眨眨眼说道:“苏太医要是喜欢,可以缝个别人的上去,也可以缝个骡子的上去。”

    苏太医老脸一红。

    天知道他想问的不是这个.他想问的是手指、胳膊.

    桑落能开玩笑了,可见身体是好多了。

    站在院中的傅郢这才有了勇气开口:“躺着的是我父亲,你们能不能晚些闲聊?”

    话音一落,四周等着听的太医局众人齐刷刷地瞪向他,示意他闭嘴。

    傅郢老老实实地闭紧了嘴巴,不敢再发出半点质疑声。

    万大夫道:“桑大夫,你看如何?”

    桑落点头:“现在松开两端的夹子,试试血脉是否通了?”

    万大夫小心翼翼地去掉夹子。

    夹子一松,血管充盈。

    身边的太医们纷纷笑道:“成了!”

    “真的连上了!”

    “旷古未见之事啊!”

    桑陆生最是得意。蒙面的白布上还有刚才担心桑落时留下的泪痕,一对浓眉此时在额头上高高低低地飞着:“我闺女!我闺女!她说行,就一定行!”

    院子里,疡门之人有些等不住了,也不知谁率先开了口:“桑大夫,能不能让我们看看?那个什么脉?长什么样子?”

    “对啊,你说的动脉,长什么样子?”

    “什么叫成了?让我们看看可好?”

    桑落摇头:“不可以,你们没消毒,等下次。”

    下次?

    谁还天天断阳骨给人缝啊?

    “看见没?别热脸贴人冷屁股,”王医正冷嗤道:“什么成不成的,闹什么?别影响人家缝那个脉,到时候不能用,可都怪你们!”

    他背着手走到跪在地上的三个人面前:“跪着干什么?起来看看,桑医官是如何‘妙手回春’的。将来你们也给人缝去。”

    也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抄着手笑:“王医正,你急什么?别是怕桑医官真给人治好了,叫你把医正的位置让出来啊?”

    王医正冷着眼看他,小眼睛冒着丝丝寒气:“我急了吗?笑话!那你说说,医圣的话莫非是错的?”

    那人讪讪地闭了嘴。

    太医局里立着医圣的雕像,他们每日祭拜,自是不敢不敬。

    怎能质疑医圣的话呢?更何况疡门的人谁又没试过缝些东西?自然都知道是什么结果。

    刚才高涨的信心,此时又消弭下去。

    天色暗下来之前,手术结束了。

    傅临渊幽幽醒来时,只看见一群人正围着他看。

    他缓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怎么会躺在这里。下半身火辣辣的疼。眼泪疼得哗哗直流,可他根本顾不得疼不疼的,嘴唇不住翕动:

    “接上了?真接上了?”

    四周围观的人点点头:“接上了。神乎其技啊!真接上了!”

    “这样的手法,还是第一次见。”

    “缝得如此漂亮,万太医果真名不虚传。”

    漂亮?

    傅临渊迫不及待地抬起头去看。

    他顿时泄了气,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只揪着一旁发呆的傅郢问:“快帮爹看看,真缝回去了??”

    傅郢摇头,淌着泪:“没有,爹,都在。一点不少。”

    傅临渊却还是不放心,自己伸出手去比划了一番,好像的确没短。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柯老四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过来,塞给傅郢,没什么好脸色地说:“喏,喂你爹喝了。”

    柯老四又转过头去,将围着桑大夫问的一干人等轰开:“桑大夫身体极为不适,你们莫要再问了,走吧走吧。”

    众人也觉得有理,三三两两地要走,王医正也混在其中,准备趁着人多尽快走了,免得被人追问。

    岂料,丹溪堂的门被知树砰地一声关上了。

    众人很是不满,毕竟都是有身份有官职之人,这样被关在院中,与囚禁无异。

    “诸位且不急着走。”身后响起一道慢悠悠的声音。

    众人回头一看,一身红衣的颜如玉坐在石榴树下,脚边散着碎掉的玉石。

    知树将刚才偷盗制药方子的人提溜了上来,扔在了院中,好巧不巧,正好落在王医正和林医官的面前。

    知树抬起脚,踩在那人后背:“此人刚才偷盗桑医官药方,被我抓住。却不知是你们哪个所的人?”

    说着他脚尖一用力,踩得那人后背脊骨咔咔作响:“抬头,叫诸位大人认上一认。”

    那人吃痛,被迫扬起了下巴。

    见无人回答,知树的目光如利剑一般扫过众人的脸:“可有人认识?”

    颜如玉淡淡开口:“那就问一下他认识谁。”

    知树再次用力一踩,似乎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那人呜呼唉哟地喊了起来:“林医官,林医官,快救救我。”

    林医官连忙摆手:“你莫要胡乱攀咬!我如何认得你?”

    那人疼得涕泗横流,嘴里胡乱喊道:“林医官!你说王医正让你派小人将药方偷走,怎么现在又不认了?你们不能过河拆桥啊!”

    王医正闻言,小眼睛眯了眯:“太医局里谁不认识本官和林医官,你这么攀咬,又意欲何为?”

    他又不解恨地上前踩住那人的手指:“说!谁让你诬陷本官的?桑医官的药方,于本官有何用处?”

    那人不住吱哇乱叫:“林医官,不是你说桑大夫在研制鱼口病的药方,要小人仔细盯着些吗?你们不认账,那别怪小人不客气!”

    王医正后槽牙咬得嘎吱作响:“大胆!鱼口病本就无药可治,你竟这样胡说,可见背后是人指使!快给本官带回太医局,仔细审上一审!”

    “王医正,”颜如玉缓缓站起身来,“人是本使抓的,你要带走,可说不通。”

    “指挥使大人,此人不过一个小吏,连品级都没有,可送不到直使衙门。”

    颜如玉点点头,似乎很认同王医正的话。

    他背过身,暮色将他高大的身躯笼罩。

    忽而,他转过头,勾唇一笑,如一头嗜血的豹见到了猎物,迅速露出致命的尖利爪牙:

    “来人,将王医正和林医官带走,关进直使地牢,慢慢审!”

    非常抱歉,更新晚了,所以多写了500字免费内容。不影响大家订阅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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