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西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舞台上的混响伴随着那富有冲击性的节奏旋律，只令他感到吵闹。

    他只知道自己成功来到了体育场，还有些疑惑这里为什么没有那些处理局的设伏，不过没有也只是他们的疏忽，密西亚轻松进入。

    正准备直接去找到舞台，成为今夜第一个在这个现场亮相，给这些愚蠢的大都人带来绝望地狱的人。

    哪怕他内心早已麻木，都不禁有些期待，心潮澎湃。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面前挡住了一名女子，应当是女子，但是头部却被生长的黑色枝条覆盖。

    这是个幻觉，身为专业的清扫人，他立刻意识到这一点。

    原来如此，处理局安排体育场镇守的存在是幻觉。确实如果是幻觉的话，靠着它们中一部分的奇妙特性，可以在这种临近现场的地方将战斗爆发的影响降至最低。

    再结合起来不论外面已经打得多么激烈，但是对于一般人而言都还是一幅歌舞升平的情况，密西亚很快便感到理解。

    有幻觉的力量已经大面积地覆盖了这片区域，是个很厉害的幻觉，影响了体育场乃至整个周边。

    而现在，自己遇到的可能就是对方的本体！

    这可真是太好了，哪怕自己不登台，只要击破了这个幻觉，也能轻易地让处理局给那群蠢货构建的童话破碎，让演出现场内的人为体育场外的炮火和爆炸而恐惧。

    “你可能误会了什么，不过我只是来帮点小忙的。”眼前的幻觉道，“你要找的幻觉在另一边，我可以带你去，最容易找到它的地方。”

    “少蛊惑我，幻觉，我和你们打交道的经历可能比你存在的时间还要长，既然出现在我面前，那便一并去死吧。”密西亚一声喝到，直接冲向了对方。

    “哦。”谁知对方只是这么轻飘飘地留下一句话，随着她轻轻转身，密西亚眼前的画面突然出现了剧烈的扭曲。

    当他再度出现的时候，就已经身处这个舞台上了。

    那个幻觉，把他送到了舞台上？

    头还有些发昏，但密西亚姑且是清楚了现状。

    意义不明，这不是在帮他吗？他就是为了登上这个舞台而来的，他出现在这里大开杀戒的话，现场转播就会把他永远铭记在大都的历史上，以及这批大都人的记忆中。

    那个幻觉难道是友方？

    密西亚本能地感觉没有这么好的事情，甚至为此有些不安。

    但是，但是啊……

    不安归不安……

    为什么没有人在意他！？

    给了他一道聚光灯之后，眼前的乐队自顾自地就开始演奏起旋律，大家的注意力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不过十秒钟，随后一切就恢复了正常？

    看不起他吗！

    那个顶着卤蛋头打扮得还无比滑稽的机器人，还弹着吉他毫无防备地想向着自己靠近过来。

    他没有注意到背景的鼓点随着郑反靠近他的脚步声而逐渐密集。

    旋律缓缓低沉了下来。

    “还不动手？”然后，密西亚听到眼前的“机器人”对他轻蔑地说了一句。

    嗖！

    密西亚身上纹身快速流转，眉头紧皱眼神凶恶，出手一拳直冲面前的机器人而去。郑反在激烈的演奏中突然抬起手中的吉他，吉他弦高频振动尚闪烁着电光，密西亚的拳头落在弦上。

    刺啦！

    电光爆开，密西亚只觉身体一麻，踉踉跄跄地向前走去，停住后已经来到了场中央。

    砰！

    高嵩的鼓棒高高抬起然后砸下，原本低沉密集的节奏再度迎来爆发。

    密西亚恢复力气之后可没心思在意周围的音乐变化，他立刻冲向最近的多莉丝，谁知一番拳脚下去完全碰不到多莉丝摇摆的身影。

    在他一拳打空的时候，多莉丝反手琴弓拉出数道音符砸在密西亚身上，每一个音符的爆炸都完美踩住节奏的点。

    密西亚两眼短暂翻摆，在精神动摇之下依旧咬牙回过神，发现自己被扶住了。

    当然是好心的郑反干的：“不错的舞蹈，继续。”

    “混账！”

    密西亚一把挣开郑反，在陶智贝斯的摇摆中，他身上纹身彻底活了过来，化作怪兽般的爪牙伸出体外。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肆虐，郑反一个大跳纵身飞跃，双手拿起吉他猛地锤在密西亚的脑门上。

    但这一举动也没有产生任何不和谐的杂音，在这份舞台上，旋律与节奏已经完全被这支乐队所掌握。

    每次粗暴的碰撞都只会变成一个重重的音符。

    而观众们变得更加热烈了起来，随着节奏以及郑反的“打击乐”一通将这些时日内心积压的不快全部畅快淋漓地发泄了出去。

    密西亚，完全成为了一个陪衬，一位优秀的伴舞。

    他无法反抗，难以遏制地成为了这首曲子的一部分，五线谱是困住他的牢笼，亦是掌控着他的人偶提线，音符便是掌控着提线的手，牵引着他在一个个节拍上落下完美的踩点。

    他开始想要逃跑，但随着摩拉的手划过琴键，金色的流光一把将他抓了回来。

    逃不掉。

    上了这个舞台，他便必须要演奏到这首曲子结束为止……

    密西亚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努力放大声音惨叫，想要让观众们认识到这群疯子正在场上和面向全大都的转播中干着惨无人道的施虐勾当！

    这不是一场慈善演出吗？不是为了在灾难中逝去的人们吗？

    你们是要把我当作给死去人的祭品吗？！

    可恶的大都，可恶的大都人，最最最可恶的修道院乐队！

    果然没有什么天真的娱乐！这里是陷阱！这个舞台是陷阱啊！他不想死在这里啊！

    你们这群蠢人，快点意识到啊，也来抚慰一下他的伤痛啊！

    密西亚被打得鼻青脸肿鲜血横飞，嗓子都喊哑了，但是理所当然无人注意。

    没有人看到鲜血，更没人看到他有什么伤势，修道院乐队的几人没有伪装那便是最大的伪装，搭配现场早早准备好的特别特效，所有超出规格的东西都不会传递出去。

    所有听众观众们只是听着动感的旋律，欣赏着眼前的视觉盛宴，情绪高涨，氛围热烈。

    没有人觉得这是一个闯进来要在现场制造惨案恐吓全大都的犯罪分子。

    只觉得他是一个优秀的伴舞，他的存在，他一举一动的挣扎都让这场演出变得更加完美、成功。

    甚至，连密西亚自己都不觉得，他全然已经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只能大声控诉着修道院乐队的恶魔。

    是的，恶魔！

    “你们这群看似年轻实际披着羊皮的恶狼，能走出你们这些玩意的修道院，根本不是什么圣洁的地方，而是彻彻底底的魔窟啊！”他尽自己所能地侮辱着这支乐队，希望能引起他们哪怕一点失误。

    打破这种和谐的环境，让人意识到他的惨状，找到逃出生天的机会。

    “噗……”多莉丝突然没忍住地笑了出来，现场导播非常识趣地把镜头给到了多莉丝的笑容上。

    修道院乐队的大核，平时在台上总是不苟言笑，最多只是在演奏时会出现恬静的微笑。此时如此开怀灿烂的笑容，堪称仅见。

    不论男女，都能轻易地被这笑容征服。

    “哈哈哈！”

    高嵩平静的脸也是突然破功笑出声，这首曲子本就十分考验鼓手，但他竟是在大笑的同时依旧能保持稳定得吓人的击打和节奏。

    陶智和摩拉笑得就要保守不少，但无一例外都像是听到了什么非常好笑的笑话一样，没能绷住。

    密西亚呆滞了，

    为什么，这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他难道就这么好笑吗？！

    密西亚回想起了自己的遭遇，从一个平凡青年一步步堕落为如今的样子，再成为叱咤一方的清扫人，他会站在这里就是大都环境导致的。什么灾难根本不需要抚慰，大都只要这么习惯、麻木下去就好！

    我不是小丑！

    他的内心冰冷但热血上涌。

    一咬牙，他的纹身完全脱离了体表，这次更是调转了目标，要向着台下的观众蔓延而去。

    而曲子也已经来到了尾声……

    伴随着逐渐走向顶点，仿佛飞在空中的旋律，多莉丝的琴弓张开了圣洁的白色波纹轻轻拥住了杂乱的黑色纹身。

    密西亚本人更是被郑反吉他上射出的电光直接命中，身躯节节后退来到舞台的后方被脚下突然升起的舞台装置抬高。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多莉丝如乐团的指挥，琴弓一收。

    离体纹身被白色的波纹吞没、分解。

    郑反站在场中潇洒谢礼，而在后方高台上的密西亚茫然地张开了双手，呆滞地感受着眼前所有人热烈的视线。

    他好像真的不是小丑……在这些无知的人眼中，他真的只是一个表现得很好的伴舞……他今晚来这一趟，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短暂的停歇之后，密西亚直挺挺地向后倒入后台的黑暗中。

    刺眼的灯光如潮水退去，余下万千人的喘息声。

    短暂的间歇后……

    下一道聚光灯亮起，甚至这次不止一道。

    新的“伴舞”来了。

    “接下来，下一首新曲，这次要更嗨啊。”

    只有音乐结束之后，简单的话语才能得到机会传递给观众。

    刚稍稍平息的欢呼声再度涌起，同样也如潮水一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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